放下手中的笔,敏宜左手勾着马克杯杯耳,右手当作辅助轻轻贴在杯身,她小心翼翼的小口小口品尝咖啡,为的是怕会破坏掉拉花的完整性。不仅如此,这样慢慢地享用,可以有更多的时光留在这间她感到舒适的咖啡馆。
敏宜将手册翻到週记页,准备写上今天的日记,只是好巧不巧,手机设定的闹铃响了,刺耳的铃声提醒着她离开的时间到了。她很想忽略不管,就当作手机没电,可是闹鐘显示的名称,她无法视而不见。她很瞭解自己一定会不想理会时间,所以在设定时才特别标註「再怎么眷恋、不想离开,今天的日子不能迟到,绝对!」这个警语。
摁掉了闹鐘,她有些不情愿地收拾着桌上散落的彩色铅笔、素描簿和笔记本。如果时间就停止在这刻,多好啊?如果她能永远待在微笑咖啡馆,多好啊?她不停的这么想。
只是如果,从来就不会变成结果。
虽然免不了总是会乱想着不会发生的事情,但她也很认命,收拾完毕后,她将心底那股「不愿意」压了下去,拿了帐单走到柜檯结帐。
在店员找她零钱的空档,她爱怜地抚摸着微笑咖啡馆的正店之宝,一隻唤名咖啡牛奶的胖猫咪,「咖啡牛奶,明天见囉,拜拜。」
咖啡牛奶的背部是咖啡色,腹部则是雪白色,因此才以此取名。这是某一次她等待结帐的时候,逗弄着猫咪看见牠脖子上围的名牌,不自觉扬声念出,刚好被店员听见了,店员就热情地告诉她名字的由来了。
敏宜结完帐准备离开,正好承彦也从外面要进来,他绅士的替她开门。「啊,谢谢。」
她点头致谢,越过承彦身边时,他忽然说:「要走啦?今天有点早喔。」
「咦?」敏宜不解的回头。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都六点多才走吗,现在才刚五点而已。」
敏宜有点惊讶,他竟然记得自己都在什么时候离开的。
看着她古怪的脸色,承彦误以为他的话让摩卡感到不舒服。本来嘛,一个没搭话多少次的陌生人,顶多只知道彼此的长相,关係连朋友也算不上,他这样贸然开口,甚至提到她平常离开的时间,也难怪她会有那种「你是变态吗,干么记得我离开时间」的表情了。
承彦尷尬地搔搔头,「呃,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我道歉……」他本来只是想单纯打个招呼罢了,没想到却弄巧成拙。
「啊、没有没有,我没有觉得不舒服。」敏宜紧张地挥动两手,「我只是惊讶你知道我离开的时间……」
承彦拍拍胸铺,「呼,那就好,差点以为你把我当成变态了。」
看着他松口气的表情,敏宜低低地笑出声,「没有。抱歉,我赶时间,先走一步了。」她抬起手挥了挥,承彦也礼貌的回礼。
转身离去前,敏宜又想到了什么,便叫住了他,「对了。」
「嗯?」
「那个……咖啡很好喝,拉花也很漂亮,我很喜欢。」
承彦拉开了嘴角,不是敷衍,也不是应付,而是打从心底地露出微笑,还笑出了露八颗牙齿的那种。「听见你的喜欢,是我们店里的荣幸,欢迎再度光临。路上小心。」他挥挥手,走进了店里。
平稳的朝着终点站前往的捷运列车,车厢内还有些许空位,敏宜选择了靠窗的座位,这是她的习惯。她的目光落在车外风景上,即使戴着耳机聆听音乐,仍然无法漠视心脏震动嗓音,那音量甚至超过了歌曲。
从包包翻出万用手册,敏宜翻开刚才纪录的那面,她替记录写下了标题:他观察我的次数。抽出手册夹层内一张被护贝着的相片,她看着相片,喃喃自语了起来……
「什么时候你才会只注意我呢……」敏宜苦笑,手指轻轻摩娑相片上抱着一只吉他,笑得阳光灿烂的男孩。
当初拍下这张照片,是她的小小心机。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到她的心思,她假借当作在拍摄同学演出的画面。她站得离舞台不远,所以同学当然也看见她了。
敏宜拍得很专心,只是拍完后,多数都是他的独照,同学都被她排拒在镜头之外,要不就是画面的最边边角角。
被同学发现自己在拍照,想必下台后一定会看她都拍了些什么,如果拍摄的主角是别人,她的心思一定会曝光。那位同学可是有着八卦王和雷达王的称号,据说她很容易嗅出八卦的所在,查出蛛丝马跡。班上一对正在偷偷交往的情侣,就是被她眼尖看穿了他们有一样、还是一对的钥匙圈,才因而曝光。
敏宜想将照片备份起来,只是表演却刚好结束,而那同学正朝着她走过来。
来不及备份,敏宜也只能忍痛将那些令她满意的独照全删了,一张都没有留。
那位同学果然不出她所料,开口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刚刚在拍我吗?借我看。」幸好,都删得一乾二净。
而她手里拿的是,同学有入镜,他的画面不会太多、也没有太少的一张。她把同学的部分截掉,只保留他的部分,再拿去相片馆冲洗出来护贝,放进手册夹层。不放皮夹是因为她每天开啟最多、碰最多次的,便属万用手册。
将照片放回原来的位置,敏宜视线望向窗外,回忆起和他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