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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子恩的手无法停下颤抖,他坐在救护车上,看着金仕赫毫无血色的苍白脸庞,想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救护人员忙着止血,口里说着他现在无法理解的词汇,但他看见金仕赫的腰间不断泌出殷红血液,他不懂,他不是被机车撞的吗?怎么会被砍伤?
    到了医院急诊室,金仕赫很快被推去手术了,护理师拉着他说:「先生,你手肘跟膝盖都擦破了,我帮你上药。」
    他哪里还管得着自己的伤势,他盯着手术室的方向,不敢移开眼。
    警察不久后也来了,被呼唤了好几声,连护理师上药刺激到伤口他都没喊疼,只失魂落魄的等待手术室那头的消息。
    「……同学,报警的警卫说有台机车撞到你朋友,你有看到车牌号码吗?」
    车牌……?
    曹子恩突然转头看向警察,倒把对方吓了一跳。
    「那个车牌……被贴上黑色胶带了!」
    警察还一头雾水,曹子恩赶紧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本想联络北北,但发现早已有好几通北北的未接来电。
    他飞速打过去,仅响了一声北北就接起来,声音紧张焦急:「小草!你跟金仕赫在一起吗?怎么两个人的电话都没接?我跟你说,刚刚徵信社打给我,他们看我连续两天都跟学长去喝酒,所以开始跟监学长,结果就在不久前看到学长骑着机车出了男宿,那台机车看不到车牌!徵信社开车卡在车阵里面,所以不知道学长骑去哪了──」
    「北北。」曹子恩发现自己的声音意外冷静,现在金仕赫受伤昏迷,他不能再让北北出事。「我跟金仕赫现在人在医院,你先别慌,记得不可以出大楼,叫徵信社的人过来陪你。」
    北北听到医院二字,人都开始语无伦次了,曹子恩简单交代了发生的事,又再次嘱咐他不可以出门,毕竟他学长现在还不知去向。
    警察听到他讲电话的内容,表情也变得凝重,曹子恩又一次向警察交代事情发生的过程,说着说着,他才忽然顿悟。
    「……金仕赫把我推开,是因为那个人的目标是我?」
    曹子恩倏的落下泪来。
    那警察也不知如何安慰他,且现在这案件已超过肇事逃逸的程度,只得先到一旁联络同事去。
    曹子恩止不住泪水,止不住的伤心,这个傻瓜,他可是要甩掉他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曹子恩哭得眼都肿了,眼鼻一片通红,才看见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跟护理师走了出来。
    曹子恩连忙跟警察一起赶过去,医生开口问:「哪个是病人的家属?」
    他愣住,还是警察替他说:「这个同学是病人的朋友,一起受的伤,请问现在病人怎么了?」
    医生才继续:「病人应该是被机车撞到后没立即倒地,左腰部又被砍了一刀,幸好没伤到内脏,伤口已经缝合,病人也推到病房去了,这位同学你等一下跟护理师去办住院手续,就可以去看你朋友。」
    曹子恩急忙点点头,心里安了大半,警察忙跟医生要病歷报告,曹子恩正要跟护理师走,医生又说:「对了,病人背部有一些被鞭打的伤痕,看痕跡还满新的,应该是最近的事。」
    曹子恩懵了,金仕赫什么时候被打的?怎么这阵子他都看不出来?
    他的头脑一片混乱,只想着赶紧去看金仕赫,糊里糊涂的跟护理师填了资料,才急冲冲赶去病房。
    ***
    医院最近人满为患,所以金仕赫被安排到较贵的单人空房。
    曹子恩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金仕赫,心里一阵发酸,静静走到他身边坐下。
    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曹子恩手忙脚乱,连忙接起,原来是北北问金仕赫伤势,曹子恩低声覆述了一次医生的说法,便赶紧掛掉,就怕吵醒金仕赫。
    但转头一看,金仕赫已睁开了眼睛,神情有些迷茫。
    曹子恩双眸盛满担忧,本想问金仕赫感觉如何,但对方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却是焦急的握住他的手。
    「小草!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这叠声问候让曹子恩红了眼眶。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只顾着问我,我才想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金仕赫不放心的从头到脚仔细看了曹子恩一遍,才放松紧绷的情绪,身上的疼痛随即袭来。
    「呃……」主要是身上各处擦伤,左腰侧打了麻醉,倒无甚感觉。
    曹子恩见他不适出声,很是慌张,金仕赫赶紧放松表情,免得他担心。
    金仕赫总算完全清醒,这时回想起事发过程,只记得有辆机车直朝小草而来,他们站的位置是大楼前的喷水池旁,谁没事会往那儿衝?他心生奇异,但只来的及推开小草,自己也赶紧闪开,堪堪擦过机车,让他踉蹌了下,不料那骑士竟紧急剎车,就着能出手的角度掏出一把刀狠狠划下,那骑士还不满意,又加快速度撞向他来,概因距离太近,衝撞力道没有很大,但他还是被撞得倒地,后来就不省人事了。
    最后只掛念着一旁的小草,不停在心中祈祷那骑士别对小草下手。
    「医生说你有点脑震盪,所以昏了过去,而且因为伤口的关係,会有些贫血,你这几天得好好休养。」
    「小草,你真的没事?那混帐有没有对你下手?」
    曹子恩摇摇头。「真的没事,他砍了你一刀就逃逸了。」
    金仕赫不放心,叫曹子恩起身转一圈,曹子恩无奈,只好照做,金仕赫眼尖看见他手肘跟膝盖的纱布,怒火攻心。
    「王八蛋!要是被我抓到那白目,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说完,头却有些晕,金仕赫不禁伸手扶额,曹子恩见状赶紧上前轻抚他的脸。
    「你别动气,就说了要好好休养啊!」
    金仕赫见曹子恩竟如此温柔亲密的对待他,心里好似飞到云端,轻飘飘的,十分高兴,便继续皱着眉头,彷彿脑袋很不舒服。
    曹子恩果然心疼不已,连忙问他状况,金仕赫趁势又握住他的手,紧紧不放。
    「对了,小草,那人应该就是撞北北的兇手吧?抓到了吗?」
    「我也这么想。」曹子恩把徵信社跟北北的说法告诉金仕赫。「你说,北北的学长为什么要攻击北北?又为什么要撞我呢?我又不认识他。」
    金仕赫沉吟一会儿。「大概跟北北住你那里有关係,难道他恨北北到连周遭的人都不放过?」
    曹子恩沉默,半晌,才哽咽着说:「他既然衝着我来,你干嘛……你干嘛救我?」
    金仕赫一愣,失笑道:「难道要看着你被撞?而且,我那时候哪有想这么多,直觉就把你推出去了。」
    曹子恩瘪嘴,仍是不受控制的掉了滴泪。
    金仕赫看见他落泪,也是心疼难忍,他勾起一个暖暖的微笑。
    「你知道,我捨不得你。」
    曹子恩闻言,哪里还撑得住,在急诊室已大哭一场的他又不停掉下泪来,急忙用空着的那手手背擦拭,却怎么擦都擦不完。
    「小草,你再这样哭下去,我会以为我是不是时日无多了?」金仕赫痞痞的说。
    曹子恩瞪他一眼。「哪有人这样诅咒自己的?你再乱说,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又要说不再见我了吗?」金仕赫虽是玩笑,但眼神却很落寞。
    他们本就是为了分开才在大楼前谈话的,曹子恩勾起那时记忆,哑口无言。
    两人相对良久,时间凝滞在害怕对方开口的那一刻。
    曹子恩终究还是动了动嘴唇,问起他一直在意的事:「医生说你有背伤……怎么回事?」
    金仕赫一僵,面色有些尷尬,曹子恩心生怀疑。
    「那个……是我爸揍的。」
    曹子恩睁大双眼,惊讶不已。「你爸为什么要揍你?」
    「……因为唯一的儿子出柜吧!」金仕赫苦笑。
    「出、出柜?」曹子恩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背伤是这么来的。「难道你跟你爸说你喜欢我?」
    金仕赫摇头。「我没说你是谁,只说我喜欢上男生,要他别指望我会娶老婆,想要孙子去找我妹。」
    「为什么要这样?」曹子恩不禁有些气急,他俩的事八字都还没一撇,更何况金仕赫原本是喜欢女生的,怎么就把话说死了?
    可他细思一番,自然知道金仕赫是为了他……
    看着曹子恩脸上神情变幻,金仕赫仍旧用着轻松的语调,彷彿天下无大事般。「我心里已经认定会这么继续喜欢你,我从前交女朋友都能跟爸妈说了,喜欢男生又有什么说不得的?」
    曹子恩不解,为什么金仕赫愿意这样冒险。「你就没想过我会拒绝你?」
    「小草。」金仕赫看着他,柔情的意态几乎将人掩没。「喜欢上你是我这辈子最认真的事,我心里认定会一直等着你,就算你现在拒绝我,可未来的未来呢?也许有天你就会接受我了。我知道年轻的我们无法承诺太过久远的事,可我现在就是只想牵着你的手,一直一直这样下去。」
    曹子恩的视线被泪光模糊,嗓音微颤:「可是……你以前很滥情吧?对我一开始又用骗的……我怎么相信你?……怎么相信我们能走到最后?」
    所以他畏缩,所以他胆小,对这段感情始终鼓不起勇气去接受。
    他以为他改变了,可内心却一直告诉自己,他这样的人,这样在角落孤独阴暗无人理睬的小草,金仕赫怎么会永远爱他?
    可在他不敢踏出那一步时,金仕赫却为了这段感情,努力让家人接受他的选择,他以为金仕赫不会变,但偏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金仕赫确实改变了。
    「小草,虽然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但让我再说一次好吗?」金仕赫与他十指交握。「给我个机会吧?让我们试试,用一辈子去试试,我想给你的,不是开玩笑或打赌,而是幸福快乐。」
    幸福……快乐……?曹子恩眨掉眼泪,视线变得清澈起来。
    虽然一路踌躇犹豫着到了今天,可他自知,因为喜欢金仕赫,所以渴望着与金仕赫相守,假若拋开那些顾虑,他其实,一直一直很想点头。
    给金仕赫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再勇敢一回,去恋爱。
    曹子恩直起身,在金仕赫反应过来之前,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他看着金仕赫,直率果决,不再徬徨。
    「金仕赫,不用试了,我们认真的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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