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没办法,手指往地上裸露的岩石上一抹,指尖多了点晶体,就要往他的汤碗里搅。
这不明不白来的东西,谁会入口?
清净自然不依,连忙小手一遮挡住汤碗,躲到美人女郎怀里藏着。小童子只余下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头向外看,一个没注意,就撞得她身子颤颤。
她平平淡淡的,不将这摇晃当什么事,碗里的汤液溅出来些也没有管。都知她肤白,可此刻苍白的指尖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热热的水珠溅上去泛不起红。
坐着,万事不上心的样子,只有发间插的步摇在动,珠花叮铃打在面孔上是唯一的声响,一个活人还有没死物反应丰富。
就算人往旁边一歪,也依旧无悲无喜,平常人碰到这样是总有反抗的本能,她却不挣扎,静静吐出一口微弱的气,仿佛破碎前兆,眼看就要摔倒。
反而是玄明,他见了焦心的紧,三魂七魄都要飞离了。急急忙忙要去扶。清净也发现了,睁大眼睛抵住她的背,一个弱女子要四只手,两个人,一起扶。
都是怕她摔了。
美丽的女郎就如同一樽玉像,落到地上,触到坚硬的土,就怕要四分五裂。
陷入雪里再被风那么一吹,到那时,饶是玄明有再大的本事,也找不着了。
这两人齐心协力哪里还有不成的道理,清净托着她的后脊,玄明扶着前面,两人一起用力,又小心翼翼的,玄明为此鼻尖都出了细细的汗。
是恐是惊。
好不容易坐稳了,清净也知道自己犯错了,眼中蓄着泪水,一个劲儿道歉,用小肉手在脸上乱抹一通。
那女郎只是慢慢眨动黑睫,浅浅呼吸着,又一次握住了清净的手,意在安慰,浑然不为这一次惊魂困扰。
谁都在着急,只她自己不在意,不慌不忙,正好抬头。
与她视线相撞,望着那双无波的眼,玄明竟痴痴地看,女郎率先移开视线,说是移开也不过转动黑子样的眸。
玄明目不转睛,看的热切,若是视线有温度,这冰雪做的小人就要融化了。
他魂不守舍把蘸了盐的手指塞进嘴里,原本敷衍给清净的东西,将他咸得俊朗的脸皱成一团,又碍着面子不肯在心上人面前粗鄙行事,只能吃下这要人命的白晶。
不过也无妨,望着他娘子,不要说是盐,就是冰块、刀子都照吞无误。
清净从女郎的身后出来,朝着玄明做鬼脸,“先生羞死啦!”他这才把附在女子身上的魂魄召回。
玄明丢了人,还要嘴硬“看自己娘子又有什么羞的,小童子别胡说,当心嘴巴张太大了,舌头被冻住。”
清净信了,捂着嘴巴,支支吾吾说事。信了他的话,又看到先生脸上的坏笑,怒极了睁开小牛犊一样的眼睛,瞪他。
玄明不在乎,他蹲在女郎身边低声询问,那些在旁人面前的潇洒都没了,只剩下小心翼翼“娘子靠在夫君身上好不好?”
女郎仍旧不回他,玄明轻轻将她的额头放在肩膀上,等那轻飘飘的重量依上来,一切做妥当了才舒了一口气。
仿佛完成一件天大的事,人都得意起来。
对待珍宝一般为她理顺微微散乱的头发,手指拂过云鬓,重新插入珠钗,玄明做到一半自己脸红起来。脸庞闪过忐忑,这时他不再是在清净面前胸有成竹的师长,只是面对心上人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她虽然不说,他却担心这样的触碰让她不喜。
玄明内心担忧,一个轻柔而冰冷的触感碰了碰他的指尖,他反握住。
两人的手在广袖掩盖下迭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