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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母在元宵节的前夕打来了电话。
    “妈妈,新年快乐!”沉惜欣喜地按下了通话键。
    沉母多年来一直连个新年祝福的短信都不曾给沉惜发过。
    “新年什么新年,都几号了?”电话那头是沉母很明显不耐烦的语气,“沉惜,你们今年没有发年终奖吗?”
    以往这个时候,沉惜早将年终奖打回家里了,一分都不会留给自己。
    “妈妈,今年的年终奖还没有发……”沉惜紧张地握紧了手机。
    沉惜才将自己的年终奖和丁天予给她的压岁钱存到了一起,一笔不小的数目。
    她其实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只是莫名地不想把这笔钱给家里。
    “往年不是早发了吗?你们学校今年是什么情况?”沉母厉声质问。
    “可能教高叁会比较特殊,妈妈,我们现在已经开学了,可能会和寒假的补课费一起算吧……”还好,沉惜从小最擅长的就是撒谎。
    “真是晦气得要死!”沉母马上打断了她,开始了叁年来一贯对沉惜的抱怨,“你当初要不是那么晦气,现在留在家里工作该多好?”
    叁年前事发之后,事情很快在周边的小区里传开了。
    每当沉惜走在家附近,老远就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他们会在她靠近后移开视线,低头窃窃私语。
    无非是一些类似于可惜啊、不知道还嫁不嫁得出去、这辈子都毁了啊……这样的话。
    父母很快受不了周围人的指点,让沉惜赶紧离家远点,不要影响他们一家人的正常生活。
    “嗯,妈妈,对不起。”沉惜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你看你,一点用没有,当初也一点赔偿没要到,我们家都要给你整散了……”沉母喋喋不休骂了沉惜很久。
    沉惜家所在的江城是个发达的省会城市。沉母和沉父也曾有着体面的工作,家境殷实,很早就买下了的房子。
    后来沉一惟出生,沉母和沉父丢掉了工作,全家也只能几十年如一日的蜗居在市区边缘的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里。
    年幼的时候,沉惜曾短暂地独自拥有过北面的房间,直到沉一惟渐渐长大,父母房间小小的婴儿床不再能装下他,沉惜就被搬到了客厅里。
    将椅子收入餐桌,才能勉强拉开不稳的折迭床,狭小的床铺,稍稍翻身便咯吱作响,拉上依稀透光的帘子,就是沉惜在这个家的“房间”。
    幽灵船一般,只有在晚上才会出现。
    两年前,沉惜家里又买了一套新的房子,叁室一厅的大户型,掏空了沉惜父母几乎所有的积蓄才付了首付。
    由沉惜帮忙还着剩下的贷款,她每个月大部分的工资都要放到这套房子里,只留下能维持基本生活的钱。
    即使如此,也需要整整叁十年才能还清所有的贷款。
    父母曾信誓旦旦地和沉惜说,里面也会有她的房间
    ——她从童年时期就一直期待的、在这个家里的,属于自己的房间。
    有了这套新的房子,她或许就不用再去在意邻居们惋惜、探询、鄙夷的目光,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家里。
    她会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和家人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就像沉一惟还没出生时那样。
    这套叁室一厅的新房子本该在去年年末的时候就交房了,但是在最后封顶的阶段,开发商卷款跑路,整个楼盘都烂尾了。
    在房子上投入多年血汗钱的业主们为了挽回损失,只能一起筹钱自救,先把房子盖好。
    每一家都分摊到了一笔不小的费用,父母急需沉惜的年终奖来凑齐这笔自救的钱。
    毕竟,他们的钱还要用来给沉一惟筹措彩礼。
    沉惜一直没有给家里打钱,沉母就一直打电话来催,一个月的时间她和沉惜打的电话比这叁年的都多。
    每一通电话都被沉惜用谎言搪塞了过去:学校结算系统出问题、自己被学校处罚、大学的助学贷款到期了必须先还掉……
    除了每个月的房贷,沉惜没有再多给家里一分钱。沉母每每对她破口大骂,她也感觉似乎并没有这么难受了。
    只是看着账户上的一大笔钱,沉惜总是感到莫名心慌,她下意识地觉得这笔钱并不属于自己,但是也绝不能给家里。
    想来想去,沉惜还是决定把钱给丁天予。
    知道他不会收,沉惜就偷拿他的身份证,悄悄去银行用他的名义存了一笔叁年的定期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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