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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快过完了,齐舒瑶终于能接受宋瑜笙已经离开的消息,她走了,苏少谨也走了,相熟的朋友都离开了,学校里唯一的乐趣就只剩下了没事和杨寻互呛几句。
    之后徐朝逸还和她联系过几次,但再也没见面,很快他又出国了,有可能就再也不回来了。
    她承认自己对齐聿的感情,也承认对徐朝逸的感情,或许年少时的情愫直接被形容成爱有些苍白,却并不能完全否定,少年时的爱恋,就只是喜欢,只是我和你。
    至少她是这样的。
    课堂上,经过了一次月考,班主任重新安排了座位,身高一米七往上拔尖的齐舒瑶从来都是坐在班级的后几排,这次她也自己直接走去了最后一排,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窗子打开了一个小角度,带着树叶香的空气吹了进来。
    教室里被推着桌椅的刺啦声布满,掩盖住了有人落座在她身边的声音,等耳边安静下来,齐舒瑶一回头便看到秦酌寒坐在她旁边,正微微把头侧过来一起感受着初秋的风。
    “你怎么也坐过来了?”
    她是有些惊喜的,虽然之前齐聿因为他绕路和自己一起回家而把人家从里到外调查了个遍,可之后并没干涉他们相处,只是她自己觉得有点愧疚。
    秦酌寒看起来瘦瘦的,和齐聿差不多高,因为家里世代从医,身上总是带着医院里的那种味道,在这个充满官场腐朽味道的教室里显得十分脱俗。
    可他一直是老师们眼里的香饽饽,学习认真还不横行霸道,多少自己或家人指着他们家私人医院的老师们都可劲的贴着往上凑,怎么会把他安排在最后一排。
    “这次都是按照身高排的,这是咱们的命运啊。”
    齐舒瑶往前瞄了一眼参差不齐的同学们,笑笑没戳穿他的胡话。
    九十月份是阳城最舒服的时候,摆脱了闷热,秋风也还没带起大颗的沙粒,只是齐舒瑶没想到这种凉爽的风也吹得人昏昏欲睡,她把左手撑在脸侧,不一会儿脸就滑了下来,狠狠的在空中磕了个头,心脏砰砰砰的乱跳着,砸得她整个人都傻了。
    秦酌寒用余光瞟到了这一幕,笑意怎么都止不住,他一边看着黑板一边抿着嘴偷笑。
    不一会儿,太阳又出来了,照着已经趴下睡着的女生的侧脸,正好她还是朝着窗子趴着,线条流畅翘挺的小鼻尖被阳光晃得几乎透明。
    男生悄悄拿出自己的文件夹,胳膊一伸立在了女生的头前,以一个巧妙的角度挡住了照在脸上的阳光。
    下课铃响了,前桌的男生猛地向后推着椅子拍着球跑了出去,撞得夹子倒了下去,马上要撞在女生头上时被一只修长的手接住,又摆回了原位。
    齐舒瑶被周遭吵闹的环境弄醒,揉着惺忪的睡眼爬了起来,似乎没看见面前当着挡着阳光的夹子,只抱着肩膀靠在椅子背上,揉着被压出褶皱的脸,发呆。
    上课铃又响了,身边哗啦啦的跑回一群人,她转头看到同桌看向自己眼神,回了个微笑。
    所有人一起熬过了最坐不住的周五下午,听见放学铃响起后便飞一般的四下散去。
    齐舒瑶提着书包回到家,竟然在客厅看到了齐聿,桌上有茶具,旁边却没人。
    她飞快的撂下一句下周一下午三点开家长会就飞快的跑上了楼。
    周一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打着瞌睡的记者们从四面八方涌上海阳高速阳城收费口外500米的交叉路口,九十分钟前,一辆从商州开过来的货车在这里翻了车,货箱里的新鲜蔬菜翻滚了一地,散养在不远处的羊群闻到味道走过来咬咬啃啃,撞倒了一排纸箱,里面滚落出来一具已经冰冻的尸体,吓得过来寻羊的农场主赶紧报了警。
    这辆车是礼庄大酒店的运输专用车,之前合作宋氏物流,宋家破产后程氏集团就直接收进来一个车队,礼庄大酒店是京阳房产大亨程杰程老板最早的发家地,也是如今他宴请贵客专门的场所,酒店打出去的名号就是餐饮所有食材,都由程老板亲自挑选审核。
    铺天盖地的新闻稿和发达网络上的网友们一下子就把程老板架在了火上烤,求真相的,看热闹的,落井下石的,事态渐渐脱离了他一个商人能掌控的范围,在保镖的帮助下躲开穷追不舍的记者,跑到了齐聿在地管所的办公室。
    “哦,程老板来了,来得正好,马上土地竞标就要开始了,你和另外几家公司的代表一起去吧。”
    “书记,齐书记我不要这块地了,我求你救救我,那具尸体我真的不知情啊,你帮我躲过这一劫,之后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程老板找错地方了吧,我又不是公安的人,怎么能在这里做手脚,再说车子一路上经过这么多地方,哪里都有可能被做手脚,调查结果还没出来,怎么就慌成这个样。”
    齐聿的气定神闲和事不关己终于让程老板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瞬,他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齐聿,
    “你,是你……”
    砰——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警察上前带走了程老板,看到齐聿在场,也请他一起去局里走个询问流程。
    齐舒瑶站在校门口,靠着一旁的石柱,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内心里却已翻江倒海,今天整个高三所有班级都开家长会,从下午上学起就陆续有家长往校园里走,如今还剩五分钟就到三点了,她连齐聿的影子都没看见。
    从前也不是他每一次都有时间给她来开家长会,但都会提前告诉她,如今没有消息也不见人,路过校门的每个人都见证了她被抛弃的瞬间。
    什么形象也顾不得了,齐舒瑶直接蹲在了地上,捡起跟树枝戳着地面,所谓的贵族学校,看起来一尘不染,只有贴紧地面时才能看得到深陷进去的灰尘。
    一滴眼泪垂直着滴落下去,砸在地面的裂缝中间,迅速渗透进了大地里,悄无声息得消失在了天地间。
    她在被一种巨大的空虚和失落填满之前,眼前跑过来一双穿着皮鞋的脚,顺着裤脚看上去,齐聿的发丝微微凌乱,连衣领也翻了起来,他呼吸很重,直接伸手将她拉了起来,朝里面走去。
    蹲了有段时间,齐舒瑶一起身时眼前黑成一团,只能小步跟在后面,等到眼前明朗之后,两人已经走到了教学楼跟前,学校开家长会从来不让学生在教室附近,他们都在后面的操场上闲聊。
    齐聿的身影消失在了大门里,喘息和手上触感又将她拉回了人间,显得刚才的悲伤春秋更矫情和无语了,齐舒瑶插着口袋贴着墙根朝操场走去,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抽自己两个巴掌。
    “舒瑶!快过来!”
    对面篮球架里,几个朋友挥着手让她过去,那里正好在阴凉处,晒不到。
    她快步跑过去,坐在外侧的秦酌寒起身,让了个位置。
    齐舒瑶的班级在二楼,齐聿跑上去时家长会已经开始了,他从后门弯着腰跑进去,走向了最后排靠窗的位置。
    身旁的男人看到他,笑着点点头,小声打了个招呼,
    “齐先生。”
    齐聿认识他,阳城明仁私人医院的院长,秦江知,家住城西,他儿子却总是绕着道来城北郊找齐舒瑶,他对他们一家都没什么好脸色,倒是今天一声不卑不亢的“齐先生”得了他不少好感。
    班主任照例唠叨些场面话,台下的家长们一半不是学生的直系亲属,一半她都得罪不起,也没人在乎成绩和升学,更多的人升学都直接升到了国外。
    照着大纲交代完之后的安排就散场了,她走到最后一排,两位家长父亲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班主任有些踌躇着不好开口。
    秦江知率先起身,和老师点点头,和齐聿也招呼一声,转身离开。
    班主任上前站在齐聿身边,小声开口,
    “齐先生,最近瑶瑶和秦酌寒走得挺近的,课上也有不少你来我往的小动作,但据观察已经没超出朋友的范畴。”
    “谁安排他们坐在一起的。”
    “不是安排的,是瑶瑶先选了这个位置,之后秦酌寒就直接坐过来了,我的情况您知道,也不好说什么……”
    “没事,生老病死都是人生大事,谁也逃不过的。”
    “那您看,在学校瑶瑶……?”
    “不用管太多,交朋友而已。”
    班主任被打发出去了,齐聿还坐在齐舒瑶的位置上,翻着她放在抽屉里的卷子夹,小姑娘学习很认真,卷子写的整整齐齐的,批改和注释也很多,卷子都规矩的压在一起,连边角褶皱翘边都没有,有些空白的地方还画了不少小小的漫画,或是些小蝴蝶,小飞鸟。
    他用手指拂过那些他不在时的痕迹,温度透过纸张传进他的身体里,一切都鲜活了起来,蝴蝶扇动着翅膀,朝他飞过来。
    楼后操场,几个人挤在篮球架的下面,分享着两包薯片,齐舒瑶和一个女同学低头研究着她长袜上的蝴蝶结,听着头顶的八卦。
    “肖二他爸在外面不是有个私生子吗,那孩子被他妈接回家了,小三打发走了,现在又跑出来个小四,也怀孕了,不过查出来是女儿,也让生。”
    “他家不是不喜欢女孩吗,就打了呗。”
    “肖二有姐姐,但他妈不舍得让女儿去联姻,可能想培养个不是自己的闺女去联姻吧。”
    “现在才怀孕的孩子等长到能结婚的年纪他爸他妈估计都老掉渣了吧,公司早交到别人手上了,他们还有啥权力了。”
    “那肖二都不能同意啊,他大学都没上就直接去公司上班了,不就是为了那点家产吗。”
    “老肖住院了,但是人没啥事,就是腿不太好。”
    “这身体都能搞出私生子,也是老当益壮。”
    齐舒瑶插了句嘴,从薯片袋子里拿出一片放在嘴里,剩下的自然随意的递给了身旁的秦酌寒。
    头跟着手转了过去,她看到齐聿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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