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我是四年前从南区分局调上来的。」
「不过行洲五年前突然离职了,只是师父后来又把他带了回来,不过为什么我怎么问他也不说。」
听金正浩回答,南雪尘眸光微淀,低了点头。
缓步间,又看向他理着平头的后脑,以及一身凛然正气的警用风衣,眼前敦厚老实的男人彷彿和十年前一脸傲气的少年重叠,南雪尘沉默片刻,不禁慨叹。
「没想到你们最后都当了警察呢。」
金正浩笑了笑,伸手拉开一扇门,「是啊,不管过了几年,想到这我也很感慨。」
「要不是行洲当年救了我一把,我早就跌进火坑里了,哪还有现在的日子。」
语落一顿,回头似有若无瞥了眼南雪尘,金正浩咳了两声转移话题,「哎呀??说到陆行洲这傢伙,高中就认真得不行,进警校后又和着魔似的,一天到晚都忙着练习。」
「毕业那会儿,本以为他考上警察会消停些,结果还是一天到晚忙得翻天,根本就不顾自己的身体。」
「除了我们组本来的案子,还非要揽一些根本不用他干的事,也不知道他没事替行政组去临检干什么,简直是昏头了。」
心脏像被戳了下,南雪尘垂下眼,浅笑有些自嘲,「??是吗?」
「是啊,我看那傢伙啊,压根儿就不知道什么是休息。」
说到这,脚步停在办公室前,金正浩往里头探了探,随之皱眉,「唉,居然还睡着了,这小子肯定是又累坏了。」
闻言,南雪尘循他的视线朝里望去,视线便落在一个熟悉又清爽的后颈上。
陆行洲一直都很好认,无论身型、面容、眼睛、背影??无论在多么脏乱混浊的地方,只要陆行洲在视野里轻易一晃,南雪尘就能认出他来。
因为他这样乾净到能发光的人,站在她待了那么久的暗处,她认不出也难。
见南雪尘望着睡着的陆行洲沉默,金正浩犹豫地抿了抿唇,「雪尘姐??」
被唤了名,南雪尘侧目看去,就见他为难的目光,「你也知道的,行洲他性子倔??会听的话也就只有你的话了。」
「你就替我多劝劝他吧,不要再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了,不然迟早会出事的。」
说完,像不愿给她拒绝的机会,金正浩又匆匆说了两句,就转身离开了。
南雪尘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长廊彼端,才又将目光投向原处。
会听的话只有我的话?
沉默良久,她不禁自嘲一笑。
这傢伙现在可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摇摇头,南雪尘轻手轻脚推开了门,缓步走到陆行洲所处的办公桌。
男人枕着双臂趴在桌面,双眸轻闭,眼角柔和地微垂,长睫在眼瞼下打着浅薄的阴影,睡得简直像个孩子。
南雪尘看了他几眼,视线又落在桌上散落的文件。
在心底无奈一叹,她伸手拾起一张张纸页收拾起来——却没整理到一半,数张凌乱的文件中却突然斜了张出来。
顿了下,南雪尘拿起那张纸,又凑近眼前。
??姚文炎的资料?
皱起眉,南雪尘看向男人的睡顏,心里瞬间填满担忧。
笨蛋??陈正都不让你查了,肯定是有他的理由,陆行洲你这傻子怎么就那么执着呢!
咬了咬牙,在原地怎么也不是地盯着他,南雪尘焦急地吐了口气,把文件随意夹回又摆了回去,转身就想离开——
「啪。」
但才踏出一步,大衣不小心扫过那放在桌边的皮夹,落在了地上。
脚步骤停,南雪尘反射性回头看了眼陆行洲,幸好还睡得沉,没有反应。
松了口气,她蹲下身捡起那敞开的皮夹,视线却不自禁顿在了显眼的照片位。
是全家福呢,陆父、陆母,还有陆行洲。
缓慢直起身,看着那坐在中央靦腆微笑的少年,视线定在那稚嫩的脸庞上,南雪尘眼底沉了沉。
这还是十岁初头的样子吧?
思绪飘散了起来,不禁伸手一碰那穿着白衫的男孩子,但食指才触上她却发现??怎么照片有些硬梆梆的?
疑惑蹙眉,视线朝上一挪,定在全家福照上微微露出的一角白色。
迟疑几许,她鬼使神差地捏着那几毫米的边缘,把那藏在后头的拍立得抽了出来——
是一个穿着裙子笑着明媚的女孩子,和她身旁一个鼓着脸颊、满脸气恼的少年。
心一晃,南雪尘恍惚地张了唇。
?
二零一五年,四月。
「——雪尘姐姐!」
手上拿着瓶热牛奶,穿着白色棒球外套的少年推开了酒吧的门。
恰好将工作作结,回头见陆行洲如时来了,南雪尘弯唇一笑,边卸下围裙边回头朝男人开口:「经理,我先走了。」
扫了眼门边笑看着南雪尘的少年,男人饶有兴致地挑眉,「呦,你这八百年没请过假的,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结果是和男朋友约会啊?」
刘洋那件事后,不知是不是因为闹到警察那里,daytime上头的那个姚当家似乎不怎么开心,某天刘洋就自个儿消失无踪了。
而这新的经理呢,虽然和刘洋一样也是从那北区人人闻风丧胆的姚文炎手下派来的,但性子和南雪尘算是投缘,相处起来也自然。
至于李俏和许筑,自从刘洋不见后,李俏被陆行洲到警局检举了毒品买卖,一关就是八年。
而许筑——在李俏被判刑后,她某日下班前哭着和南雪尘说了好几句对不起,到了第二天、第三天??南雪尘就再也没有看见她了。
「还不是男朋友呢。」
朝经理笑道,南雪尘扭过头,走向了陆行洲。
谁知这货见她走近,脸上灿烂的笑容竟忽然一僵,随即陷入明显的呆滞。
「??雪尘姐姐?」
瞧他这呆萌的表情,原先还豁达的心起了害羞,南雪尘伸手接过热牛奶,因为紧张开始鸡蛋里挑骨头,「??都已经四月了,这牛奶怎么还是热的啊?」
「喔??」
看着女人把平常俐落的高马尾卸了下来,黑亮的长直发温顺地落在肩上,又加上一身紫色碎花裙,陆行洲缓慢眨了眨眼,耳根不自控地泛起红晕。
「那、那我??我明天带凉的过来。」
瞧他呆呆盯着自己,南雪尘面颊有些热,「你这样看我干嘛?」
「雪尘姐姐,你??」
而陆行洲结结巴巴地开口,目光毫不避讳落在她身上,傻呼呼地吐词:「你好好看。」
脸唰地一红,南雪尘回头瞅了眼正看戏的经理,拽着陆行洲就走出酒吧,「行、行了,快走吧!」
「雪尘姐姐,你不会是因为我生日才穿成这样的吧?」
俩人走在向着生日会的路上,陆行洲见她不说话,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傻笑出声,「嘿嘿??」
「笑什么笑!」
南雪尘彆扭应道,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长裙,忍不住纠结碎念,「你老实说,我这样穿是不是很奇怪,还是我回去换件衣服??」
「别换了。」
打断她的担忧,陆行洲低眸笑看着她,眼底柔和一片,「雪尘姐姐,你穿裙子真的、真的特好看。」
心口咚咚作响,南雪尘别过头不敢看他,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