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一见钟情?脸红心跳为何物?人们又为什么渴望被独佔?
魏巍时不时会怀疑自己在「喜欢」这项功能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于她而言时间几乎是產生感情的唯一途径,坚持所以热爱、日久而发乎直觉,人或是事都是。她擅长爱具体的事物,但却始终喜欢不来具体的人。不会產生太多幻想,就算有也会为了顾及实际相处的沟通准确度而让他们消失。
这样的问题困惑了魏巍二十多年,本以为还会继续困惑下去,但眾所周知立旗是件很危险的事,命运很快就会不愿人如意般啪啪打脸。
或许算不上预告,但多年后每当魏巍回想起这段过往,都会认为这段过去带着强烈的命运色彩,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一连串困惑的解答在具体浮现之前早有蛛丝马跡......
严格来说,这件事得从某天许久未见的好友聚会上,朋友聊到自己学塔罗牌进境颇大说起。
她炫耀着最近已经可以接单赚外快,说要帮困扰于「爱情真諦」这个俗滥话题的魏巍算算困境,简单洗牌切牌过后,她把塔罗牌扇型摊在桌上,要魏巍抽出四张有感应的牌。
魏巍没怎么考虑,凭直觉随意在扇形右侧抽取四张位置不远的卡牌,顺着一字排开让朋友翻。
「命运之轮和恋人都是正位耶!」朋友看到第一张牌就瞪大眼,第二张牌又抽了口气,看完全部后露出诡异的微笑,「还有剩下一张钱币二也不是坏牌,建议注意事项是宝剑一,只是提醒你相处可能会有需要适应的地方而已。而且我算是以三个月为基础,所以来人很快就到,没意外的话三个月内就会出现喔!」她一脸惟恐天下不乱,期待魏巍这个死固执的个性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不用太紧绷,他会对你们的关係比较重视跟期待,只要有契机就会好好走下去,未来也不会遇到太大困难,好好珍惜相处,感情稳定之后会越来越美好。」
「恋人跟命运之轮真的不晓得多少人想抽到都不出一张,你这里直接凑齐。」她扫了几眼魏巍抽出来的牌,忍不住嘖舌,摇摇头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拍拍魏巍的肩膀,「亲爱的,该脱单囉。」
魏巍不以为意,平时习惯靠自己解决问题,不太相信各种命盘紫薇,也不太算塔罗,但信不信由你,爱情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刻降临……
邱晏之和魏巍相识于配音培训班。
那天魏巍课很早到,邱晏之进教室时她已经坐在教室中间偏前排的位置。
三月之初尚未回暖,她身着褐色千鸟格厚重洋装,长发编成一条随意的单辫掛于左肩,邱晏之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注意到她的背影,进教室后特地挑了距离她隔两排和走道的左斜后方坐着,不近不远。
「喔,你们班多数人都有上过类似的课程耶。」台上讲师看完学员的学经歷名单后惊讶道。
第一堂上课不免俗有自我介绍环节,魏巍气质出眾、十分引人注目,第三个被喊上台自我介绍,邱晏之已经不记得当时魏巍说过些什么,只记得她声音知性清冷,表情甚微,小头窄脸、容貌姣好,看不太出年纪。
邱晏之好几年前就上过其他企业开办的配音班,第一堂基础课虽然因为时隔多年而稍显生疏,但对他来说仍在可以忙里偷间的范畴,反观魏巍从上课开始笔几乎没停过,大概率属于班上稀有的新手小白族群。
后来几堂课她几乎都坐在同一个位置,他默默观察她。
她听课入神专注,时不时就会笑得连肩膀都在抖,生动而鲜活,极具感染力的美貌当然是原因之一,但她的气质像是有某种夺取目光的魔力,光是坐在那里就存在感强烈,叫人目光扫过忍不住多瞟上一眼。
显然不只他一个注意魏巍的,光邱晏之所能感受到的就至少有三、四个男生会时不时望向她,他心里一沉,略微感受到不是滋味的瞬间,邱晏之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自闭男跟高冷女也是有前途的好吗!」手机很不识时务地跳出一条讯息,邱晏之揉揉眉心,决定暂时搁着姚稚禾的讯息。
嘖,倒也不必这么刚好。
第一堂课对魏巍来说体验感新奇,虽然教室课有点死板,但对她这样没有基础经验的人而言却不可或缺,吸收许多包括录音室术语在内的专业知识,获益良多。
她习惯对讲者说的所有话都给出肢体或口头回应,演练时理所当然早早被叫上台。
「大人,奴婢自幼跟随小姐,小女子寧可一死也绝不会诬告小姐,她是为了保全盛家一门清誉才咬舌自尽,盼大人......明察秋毫。」她刚上台时有点紧张未能入戏,可是口齿清晰,且下半句就调整过情绪状态,发挥得超出想像,连讲师都颇为讚许。
「对了!有感觉了,虽然一开始有点没入戏,但到一门清誉开始情绪有比较合适。」讲师点点头,摆手示意魏巍回座位,继续开着简报讲课,「其实古装多半都要很多年的配音匠才比较好配......」
魏巍只要上台之后就不会看台下,习惯性地盯着投影布幕或鞋尖。
近年来她总算习惯不去在乎别人视线,但她对于环境变动和视线依然特别高敏,最好的解决方式当然是眼不见为净,即便大概知道方位也没关係,只要不知道具体视线来自于谁,之后相处时即便跟本人对视或对话,也能不被多馀认知影响。
魏巍低沉清冷的声音引起隔壁女同学的注意,下课前和女同学聊了起来。
「我常常不自觉就会惹女生讨厌,不过仅限有男生在的情况啦。一般只要环境里完全没有男生,我就很讨女生喜欢。」魏巍无奈地皱起眉,「但声音这块不只女生,高中的时候也有男生质疑过。我本来的声音略有点童声还被男同学问过是不是压喉咙讲话,我说不是,结果被当成梗笑了好一阵子,从此说话都会尽可能压低声音。」
「不要这样,真的不要,我之前也是因为声音好听被排挤,后来长年压声音压到喉咙整个都坏了,不要为了别人的看法伤害自己的身体。」冯诗仪摇摇头,苦笑了一会。
「我现在其实不太在意,但最近是真的觉得不太妙,每天都需要不间断含着喉糖还没用,喉咙长时间处于说不太了话的状态。」魏巍搔搔头,神色浮上些许困扰,「可是已经压声音太久,我快不太知道自己本来的声音怎么发了。」
「你发一个『嗯?』的声音。」
魏巍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就是这个声音,你看看喉咙有没有比较舒服?」
「我试着用这个声音讲话。」她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发觉确实说话时声带振动程度降低许多,「啊!确实,有欸,好神奇喔!」魏巍又惊又喜。
「语言治疗师告诉我这个方法之后,我就还是用本来的声音说话,不然太伤喉咙了。」
「不过感觉在这里压力偏小,大家对声音特殊的人都好友善。」
「可能是因为这个圈子里声音好听很普遍吧。」
「啊,确实。」魏巍笑瞇眼,顺着和她抱怨起过去发生过的各种鸟事,两个同病相怜的女孩子天南海北聊了一路。
魏巍的异性缘一直好到离谱,同性缘相队而言比较糟一些,为了躲开同性的围猎,她从高中开始就战战兢兢地压低声音、调整穿着,甚至是降低跟男性接触的频率,尽可能将形象保持在不容易引起同性竞争心理的状态,能够在第一天就和冯诗仪一路聊到对方下车,对于希望跟同性和平相处的魏巍而言是个值得庆幸的开始。
课程有趣、同学友善,有选择报名真是太好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