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却触碰到了陌生的台灯。
他猛然睁眼,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让他看清了房间里的摆设。
这不是言家,也不是他常住的公寓。
他呆怔地坐在床边,企图回忆起昨晚的情形。记忆在他吐酒的那一刻就变得空白,之后的他怎么来到这里,谁带他来的,统统都不记得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挠门声,伴随着微弱的猫叫。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那人抱起猫小声地训斥道:“有客人在睡觉,你乖,别吵。”
言骁神情一顿,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拉开了门。门外,晏初抱着小尾巴正要离开,见门被打开,一时还有些无措。
没过几秒,晏初便反应过来:“你的助理等会儿就来接你,我熬了粥,你吃点东西吧。”
说完,他就抱着猫离开了,远去的脚步有些慌张。
言骁的眼神一直在他身上打转,浑身微微颤抖,心脏也开始狂跳。断片的记忆在此刻逐渐清晰,他想起昨夜自己拽着他不放手的样子,有些脸热。
厨房飘来小米粥的香味,晏初还在那里忙碌。
等言骁洗漱好出来时,石鑫刚好坐下,晏初给他舀了一碗粥,两人说了几句话。
这是再平常不过的早晨,言骁却觉得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站在房门前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平静地走出来。
餐桌上摆着黄澄澄的粥,里面飘了几颗红枣,过去熬粥时言骁喜甜,会让他放几颗,久而久之晏初也养成了习惯。
“……谢谢。”言骁把勺子攥在手里,声音略显艰涩。
入口,就是绵软顺滑的米粥,被他忽略疼痛的胃在此时得到了慰藉。言骁低着头不发一言,只是缓慢进食。
一时间几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冷淡。
石鑫是个识时务的,经历了昨晚,自然知道这两人之间或许发生了什么。他迅速喝完了面前的粥,礼貌跟晏初道谢后,就离开了屋子。
小尾巴还在桌前绕着桌腿打转,时不时躺倒在晏初脚下撒娇卖痴。两人相对而坐,却安静地不像话,只能听见碗勺相碰的细碎声响。
“……好久不见。”
晏初设想过无数次,等言骁醒来时会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他顿了顿,良久才微微笑着回道:“好久不见。你……在国外怎么样?”
没有想象中歇斯底里的责难,只有客气礼貌的寒暄,带着难以忽视的疏离感。
“挺好的。”
言骁下意识地将左手往袖子里藏,一道道早已结痂淡化的伤疤在此刻忽然隐隐作痛。
晏初将煎蛋往他那边推了推,而后弯腰从小腿旁边抱起猫,在他面前晃了两下。
“小尾巴长大了。”
言骁抬头看向他,见小尾巴一脸懵地被晏初举起来,圆溜溜的猫眼里满是无辜,不禁勾唇淡淡一笑。
“是胖了不少。”
记忆里,四年前,小尾巴还不是现在壮硕的一大团毛茸茸。晏初把它养的很好,毛发漂亮,只知道没心没肺地跟主人撒娇,快乐得很。
两人顺着话题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客气得很。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石鑫微微弯腰,说公司那边有事情需要言骁处理。
言下之意就是该走了。
晏初了然,起身将打理好的西装递给言骁,将两人送到了门口。
临别时,两人都没说下次再见的事情,彷佛这只是一场简单的重逢,避免以后可能碰面的所有机会。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言骁的笑容逐渐消失,连带着眼神里的光,也黯淡下来。他强撑着精神上了车,却沉默着不说话,无缘故想起刚刚的那碗粥。
石鑫在一旁观察着言骁的神色,将昨夜拿到的名片不动声色地夹在今天的文件里。
门内,晏初长久地伫立在玄关处,背影落寞。
四年不长也不短,但足以改变所有人。
季家。
“泽先回来了吗?”季玉廷在书房翻阅着助理送上来的合同和项目书,抬眼看向一旁送茶上来的管家。
“二少爷的飞机还没到呢,应该是晚上七点回来。”管家恭敬回应道。
季玉廷点点头,不再言语,管家也识趣地离开了。
季玉廷摩挲着手里的钢笔,圆润的笔头在他指间滑过,莫名地有些燥热。他忽然想起,季泽先去新西兰处理事务前,他将人哄着拉到书房好一场云雨,兴起时,他便随手拿起一支笔,在他指腹和乳尖打转。
转眼间,已经是接近三个多月没见人了。
喉咙泛起一丝干渴,连带着某处也有了抬头的迹象。季玉廷索性将文件推到一边,领带扯松,端起一旁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明亮的光线打在他英俊的眉眼下,却恍然蒙上一层淡淡的阴翳。
四年里,无论两人在床上有多么亲密无间,下了床,季泽先总是那副冷淡模样。
季玉廷看出他是心不甘情不愿成为自己的情人,哪怕进了公司也是拼了命地学习,没了往日里吊儿郎当的纨绔,跟在他一旁打理公司的事情。
他总有一天,会离开。
这是季玉廷脑海里愈加明显的声音。
他熟悉季泽先身体的每一处,却始终摸不到那层皮肉下的真心。
金丝雀变成了雏鹰,迫不及待地要飞走。季玉廷想折断他的翅膀,将人禁锢在笼子里,却不忍他一直是这样颓废的模样,失去了生气。
季玉廷感觉到有些头疼。
他拿起手机,习惯性地划开聊天页面,只见自己早晨发的消息,询问他什么今天是否回来,过了几个小时,那边的人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嗯”。
冷的像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