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将往事听过,心头又骂了句老王八蛋——且不说副官是真忠心假忠心,挡枪又是否自愿,可他确实是因乔正鸿而死。乔正鸿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老东西,怎么敢用手段强占人孀妻?
“……如今又寻回来,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对了小太太,我还听前面的人说啊,三少爷虽流落在外头孤苦无依,但是走了老爷原来的路投了军,现在混得风生水起哩。光他今天回府时身边就跟了两排兵,各个看着凶神恶煞,却都要恭恭敬敬喊他一声军长。”
方玉娘笑笑,全当是听着解个闷子,尚不知乔晏植是怎样一尊大佛,只叫小丫头再拣点儿好玩的传闻说来听听。
“那是个土丘八,天天枪火里来弹雨里去的,哪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说给小太太听?”巧莲嘴上说着,真瞥见玉娘没了笑,又绞尽脑汁搜刮起来,“哦哦,倒还真让我想起来了,听前院洒水的老李说,三少爷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了张女人照片,宝贝的不得了。”
“这种私密事你也能听说?”
说话间女人眼里又带了笑,巧莲看了,心道这是何等地磨人哟!
“是哩,我当时也不信,就问他怎么知道的?老李说三少爷的照片进府时不小心弄丢了,于是连等着接待他的老爷都不见,一心在花园里找照片!”
“倒是个痴情种子。”玉娘微微笑,怎么也没想到后来这事儿同自己还能扯上关系。
“小莲花,给我拿那身大红色的旗袍来。三少爷找回了府,多喜庆的事儿,咱们也应个景罢。”
“哎,就去。”
近傍晚儿的时候,沉花厅果然来了人吆喝,“请八姨太到厅,给三少爷接风洗尘!”
声音又大又响亮,排场给的十足。看起来,乔正鸿这老色鬼倒很喜欢三儿子。
玉娘抹上口脂,吩咐巧莲去打发人,心中暗叹——来了几天了还毫无头绪,不知今晚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远远听见丫头笑声清脆,同人道,“我们小太太就来了,劳烦你跑腿。”
沉花厅今日比往日还热闹些。
玉娘踏进厅内,热闹气氛反而沉静下来。不管喜欢她的,还是不喜欢她的,眼睛都有些转不开了,这就是美人的天生特权。
身后突然一声,似寒泉凛冽,“我来迟了。”
玉娘听着耳熟,转个身子,但见那人长身玉立,一身军装笔挺,不复少年时清瘦如竹,如今竟已像山般顶天立地。
娇女口脂艳艳,旗袍也艳艳,同当年记忆中的方小姐比来,真算是天壤之别。
乔晏植神色不变,心里暗道果然在这。
什么接风洗尘,什么回府认祖,一时间,他的脑海里竟只有她了。刻进骨血里的疯狂思念陡然落在了实处,上战场都毫无感觉的人,此刻身侧指尖竟然微微发抖——哪怕她已嫁做人妇,他还当她是他的大小姐。
却原来,这就是乔府的三少爷么?玉娘神情恍惚,思绪转眼飞回那个捡到少年的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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