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献仪平时都已经被那些憧憬他的人给神化了,所以也没人敢去找他搭话,差生们能做的也就是看看他,多看几眼,毕竟下个月他也许就又回最好的班了。
上午的课结束之后,班主任来说了几句话,把新的课桌座次表贴在了讲台上。
时黎打算去搬桌子,可当她看到自己名字旁边的新同桌,眉头又一次皱起来了。
她甚至不想转头看那个人,伸手随便拉了一个女生,开口问道:“我们换个位置吧,你愿意吗?”
“啊?你同桌不是……”那女生伸手想指这个名字,但食指还没立起来就又弯了下去,“你怎么不想跟他坐啊?”
“我跟他不熟。”
那女生转头看了沉献仪一眼,突然红着脸开始疯狂摇头,“他太高冷了,我不行,我跟他也不熟!”
没想到对方直接拒绝了,时黎没办法,只能又去找人问。
高二刚分完班,许多人她也不认识,不好贸然去搭话,可她以前认识的那些同班女生都很害羞。
时黎觉得沉献仪就像一个摆在昂贵橱窗后已经滞销了的奢侈品,没人肯要他。
最后还是问到的一个男同学答应跟她换了。
这个男生是体育生,性格还挺好的就是学习差,是个傻大个,时黎怕他反悔,当场就搬了自己的桌椅过去,坐到了体育生原来的同桌旁边。
那是个以前没见过的女生,从其他班分来的。
时黎抬手跟她打了个招呼:“嗨,同桌。”
对方皱起了眉头看看她,随后转回头去,伸手捂住了鼻子。
时黎一时间以为自己身上有汗味,她抬起手臂闻了闻,并没有闻出什么刺激性味道。
“你怎么了?捂鼻子干嘛?”她开口直接问,女生伸手划了划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又侧目看向她,“你身上全是烟味,我真的觉得很臭。”
时黎满不在乎地坐下了,从书包里摸了摸,掏出一瓶香水在手腕上喷了一泵,抹匀了又擦了擦颈侧:“我确实刚抽过烟,现在还臭吗?这个是油柑味的。”
新同桌连头也没抬:“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有人上学也喷香水啊。”
话说到这份上,时黎也听出她大概是对她有情绪,但时黎这会儿心情其实并没有特别大的起伏。
她名声本来就不好,陌生人对她有偏见很正常,再说有些人就算名声很好,在外面还是一样会被人排斥。
就比如沉献仪,都没女生愿意跟他坐在一起,生怕会被他给喜欢上,人家都不知道被他看上了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时黎又闻了闻自己的手腕,开口说道:“我觉得它还挺好闻的。”
那女生眉头皱得更深了,继续说她:“公共场所你能不用吗?”
时黎本来还在贴着自己的手腕闻,闻言又靠近了她,轻声说道:“那你给我一个你喜欢的味道,我每天都喷了让你闻。”
她突然被人给贴近了,防御性地抬头转向时黎,终于从阳光下看清了她的目光。
一双清澈湛蓝的眼,就这样注视她的时候,她心脏都要漏掉了一拍。
那女生突然就十分别扭起来,直接从自己书包里掏出了一瓶用来喷的绿色分装液体丢给了她。
时黎没在意,往身上喷了几下,她仔细闻了闻,是六神的味道。
“你喜欢这个?”
新同桌用力把又凑近她的时黎给推开了,没理会她说的话:“你离我远点。”
时黎在一些特定的条件下脾气其实是非常好的,不然她也干不了服务业,她现在对这个女生相当包容,毕竟一开始人家的同桌根本就不是她。
为了避开前男友所以她才来的,是她和沉献仪的事情影响到其他人了。
一连几天,时黎都喷着新同桌丢给她的六神牌空气清新剂,每次抽完烟都乖乖给自己除个味,然后才坐到她旁边来,可她对时黎还是百般嫌弃。
但嫌弃的同时,老师过来了她又会喊时黎醒来,提醒她抄重要的笔记,虽然时黎每次都不在意,“嗯唔”一声就会倒头继续睡。
时黎上课的时候听不懂通常就会睡觉,所以也不常关注沉献仪在做什么。
不过她敏感的从班里的课程安排上发现了很多变化,以前压根就不上的一些课,现在也给安排上了专业的老师来教。
最明显的就是艺术楼,他们班的同学也开始到专门的教室里上课了,分别来了美术老师,声乐老师,乐器老师,甚至还有会教他们各种标准体育动作与各项运动发展历史的体育老师。
明明以前这些课放在他们班里,全都是自习和自由活动,再认真负责一点,就是其他科目的代课老师会来把这些课都给占掉。
他们的确很顽劣,大部分的人上课都不会认真听讲,基本上在各玩各的,困了就睡觉。
但真正想听的人只要还待在这个班里,其实也压根没处去听这些课,就比如她现在的这位新同桌。
沉献仪不在0班了无所谓,他去了哪里,哪里就是新的0班。
语文老师还是之前那位快到退休年龄的老头,他挺喜欢时黎的,文理分班之后他又让时黎当了语文课代表。
这跟她成绩没关系,就只是让时黎给他收收作业送去办公室,他偶尔会在班里留作文,虽然时黎每次翻几下都会发现这老头的作业其实没什么人写。
时黎觉得自己是语文课代表,高低也算个班干部,于是作文就成了她每次必写的一份作业,结果不久前她写的一篇作文被老师拿出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夸了。
时黎上初中后第一次被老师这么表扬,很不好意思。
下一次交作文的时候她很真诚地跑题了,写了一篇我的语文老师交了上去,说他人品比教导主任和校长都要好,教育局局长的位置就该是他去坐的,上面的那些人都瞎了没长眼睛。
后来时黎拿到本子,看到老头把她交上去的那篇垃圾作文给小心翼翼地沿装订线裁走了,在空白页上留了一句批语。
“孩子,说什么报答之恩,日后你惹出祸来,就说自己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就行了。”
别人不知道她到底写了什么作文,但是语文老师给她留下的那句批语却传了出去,那几天班里的人看到时黎都笑得不行,唯独沉献仪,看向她的眼神还是那么沉。
像是透着什么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