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燃每晚从律所下班开车回家,等红绿灯时看见这些的瞬间,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槐北路的老旧居民楼隔音效果很差。
坐在窗边写作业时能听见楼下街道的喧闹声,关上窗躺到床上隔着墙壁又能听见隔壁夫妇的争吵声。
遇见陈易水之前,周燃总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住进鹤山后人看着才精神点,有了那个年纪该有的活力。
周燃毕业时拿到了北安一家律所的offer,陈易水找人打听过了,是个很不错的律所。
当时她还特意订了餐厅给周燃庆祝,可周燃没去那家律所,而是留在宜淮进了另一家。
陈易水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在律所附近买了套房送他当做入职礼物。
做完这些她就跑到国外看展旅游去了,直到昨天才回宜淮。
陈易水出国的时候一直没有联系周燃。
他发了很多消息,打了很多电话,没有任何回复。
唐秘书说陈易水在外旅游找灵感,让他不要打扰。
周燃知道她在生气。
气他放弃大好前途,气他先斩后奏。
可他没办法,他不想离开陈易水。
他十九岁读大二,在一场慈善晚会上当侍应生遇见了陈易水。
那年陈易水二十二岁,刚回国没多久。
她在名利场上如鱼得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她身上。
那晚陈易水穿着一袭红裙,化着精致的妆,在他被人为难时出手相助。
她说他长得很漂亮,问他愿不愿意跟她走。
陈易水身上染着红酒的醇香,周燃被熏得迷迷糊糊,点点头牵住她的手。
随后周燃离开了槐北路。
他搬进了鹤山,成了陈易水的情人。
周燃是在陈易水身边待的最久的一个,待了三年。
也止于三年。
周燃之所以会回槐北路,是因为他父亲死了。
高速连环车祸。周燃身为独子回去处理后事。
陈易水说要陪他一起,他拒绝了。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跟槐北路格格不入,周燃不愿让她成为街坊邻里的谈资,也不想让她踏入自己之前的生活。
陈易水坚持要送他,周燃看着她的眼睛,狠不下心拒绝。
这是陈易水第一次来槐北路。
一来,就捡到了条落魄小狗。
陈易水现在的心情还不错,连带着看晚上的饭局都舒服了起来,给秦楚悦发了消息说自己会去。
在她发消息的间隙,周燃说话了。
“刚刚那个人——”
陈易水打断了他的话,“到了。”
车在周燃小区门口停了下来。
周燃没下车,司机主动离开给了二人独处空间。
车厢内唯一的光亮是街边路灯,昏黄的灯光把陈易水的头发染成了琥珀色。
明明已经二十六岁了,脸却跟刚毕业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瘦幼的脸,微压着眸,看不清她的神色。
“不下车吗?”陈易水轻声问。
周燃目光淡静地望着她,“想再多跟你待会。”
陈易水终于舍得将目光从手上移开转到周燃脸上,抬手去摸他的脸。
“我有没有说过……”陈易水的指尖在他唇上压出一道浅印,说:“你的嘴巴很像他。”
陈易水抬手遮住他的眼睛。
视觉被剥夺,其余感官便敏锐起来,周燃甚至能听见她的呼吸。
陈易水说:“这样子,几乎就跟他一模一样。”
她的语气不再像之前轻灵地似山间掠过的清风,带上了浓浓的眷恋。
陈易水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她在他唇上留下一个轻轻的吻,周燃想回应时陈易水已经离开了。
“如果是他的话,在看到边向晨的那一刻估计会把人狠狠揍一顿。”陈易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周燃,你很乖。”
“就是太乖了,我不喜欢。”
周燃声线紧绷,慌乱地想去碰她,“易水……”
陈易水不着痕迹地往后躲开,淡淡道:
“下车吧,我饭局要赶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