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传俱乐部内有内鬼,谣言四起,传得愈发邪乎。
Ken知道后殷勤地不行,非要去医院探病,被秦吟拦住了,叮嘱他专注手头的活,这才让他消停。
为了显得逼真,她还特意安排了人住进那间病房,但门口有安保守着,谁都进不去。
她收到了很多人的慰问消息,一条条暖心安慰的话语,各式各样的花和礼物也流水式地送往医院,这里边唯独没有Wind。
当晚,冷夜将所有人的近况汇报给她,特意强调了Wind。
keke没心没肺,照吃照睡,一点不受影响,整天抱着手机看他心爱的女网红视频。
Cloud和Lay全不知情,生活训练照旧。
但Wind却十分反常,整天魂不守舍,脸色憔悴,偶尔还被噩梦惊醒,训练时要么操作失误,要么走神漏补兵,各种不在状态。
电话的最后,冷夜才提到周京洄,却是以一种极为轻松的语气:“吟姐,Jing也有些反常。”
“怎么?”秦吟略有不安。
“是好到反常,”冷夜听到秦吟的语气里带了几丝紧张,忙补充。
“比如?”
“戒烟了,而且尽可能早睡。”
电话这头的秦吟不自觉地笑了笑,语气却还端着,“那就好,让他继续保持。”
电话挂断后,周京洄立马来了消息,就两个字:奖励。
他这是想借冷夜的口来卖乖了。
秦吟偏不搭理他,当作没看见。
他就不依不饶地骚扰她,等她差不多快到爆发边缘了,才问:明晚过来么?
秦吟想了想,回了个:不。
周京洄消停了,没回复。
秦吟都能猜到电话那头他气急败坏又不能发作的样子,且让他气着吧,孩子不能惯,太惯着容易上天。
*
第二天下午,秦吟按照约定提前到了容港2号码头,本想吹着海风悠哉哉等人。
不曾想,2号码头没什么好风景,来往的船只都是运送海鲜的,腥臭味遍地,吆来喝去好不热闹。
新鲜装箱的海鲜被充了氧,放上干冰袋,一箱箱打包好即刻发往各地,叫卖的,直播的,砍价的......鱼龙混杂,热闹非凡。
刚一船海鲜分完,又一船到港,码头边再次人满为患。
待这这一波人潮散去,萧盛才从慢条斯理地从后舱打着哈欠缓缓露了头。
他一身工装,刻意拉低帽沿,混迹在人群中,一点不显眼,但秦吟还是一眼就看到他了。
他神出鬼没,等秦吟站到编号为50112的缆柱边,他已经早早等在那儿,还带着一身腥臭味。
却还有心思展开双臂,夸张地做着深呼吸,一脸享受:“终于回来了,熟悉的海鲜味啊。”
抬眸看到秦吟,笑出右脸颊的标志性酒窝,“这么久没见,要不要抱一下?”
秦吟挡着鼻子推开散步,说不出的嫌弃。
萧盛将她的表情尽数看在眼里,怒从中来:“你个没良心的什么态度,老子要不是为了帮你填坑,需要用这种方式荣归故里么?”
为了不让自己透不过气,秦吟松开鼻子小小呼吸了一口,而后又埋首下去,实在受不了这股刺激性气味,在前边带路,“旁边宾馆给你开了间房,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赶紧洗澡去。”
萧盛清了清嗓:“那什么......确定都准备好了?内裤买了没,尺寸还记得不?哦对对对还有我最喜欢的那个牌子的洗发水,我特么在海里飘了一个星期了,我自己都闻不下去了.......”
还是熟悉的一箩筐废话不停。
在前面走的秦吟翻了个白眼,一脸受不了他。
萧盛虽然看不到她的脸,认识久了,能从她的背影里读出几分,暗自惆怅:
“哎什么态度,就这么对你救命恩人啊,还是小时候贴心,女大十八变啊.......”
秦吟虽然习惯了他的垃圾话,但还是忍不住头疼。
这会儿莫名其妙想到周京洄,对比了下,还是小的省心一点,起码话少。
秦吟开了两间房,两人先后脚上楼,一直等到天都快黑了,萧盛还没洗完。
一个电话甩过去,萧盛却隔了很久才缓缓接起来,语气还有些不耐:“急什么,我不得好好泡个澡,再沐浴更衣才能挽回在你心里的形象,乖乖等着,别着急。”
秦吟脾气上来了:“那你自己付房费,我先走了。”
“哎别走别走,这不就好了嘛,哥常年住在深山老林,过得都不是人的日子,你总得让我享受享受。”
“三个小时!大哥,你都能洗掉两层皮了。”秦吟不自觉提高了音调。
电话那头一阵哗啦啦的水声,萧盛无奈道:“行行行,过来吧。”
秦吟咬牙切齿,却又拿他没办法。
待她进到房间,萧盛只围了条浴巾,正背对着她站在镜子前刮胡子,半长的头发打了卷一齐往后顺,凌乱地耷拉着,露出英气的眉眼。
眉弓处横了道刺眼的疤,破了五官的温润,不笑的时候更显冷锐。
随着刮胡刀上下起伏,半边俊朗的五官已初具形态,再配上宽肩窄臀小麦肌和将近一米九的个头,远瞧着也算养眼,只是身上横七竖八的伤实在不忍直视,行为举止也有些许油腻。
秦吟坐在沙发上等他,闭目养神,暂时拒绝和他对视和对话。
萧盛却不断透过镜子观察她,眉眼带笑,这才多久没见,还真端出一副有钱人的架势了。
环境造人啊。
可说到底,是他一手带大的,稍稍逗几句,就露了原型,还是一样可爱。
“怎么样,那小子还听你的话么?愿意协助我们扳倒他老子了么?”他先起了话头
秦吟揉着太阳穴,不咸不淡的,嗯了声,直入主题,“周聿文在缅北怎么样?”
按道理这只老狐狸被她的假情报诱到缅州躲着早该有动静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却只是吓唬吓唬而已,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萧盛拧了把热毛巾,擦干净脸,嬉笑的神情淡了下来,“你还真以为他是因为你透的消息才去缅州的?这只老狐狸其实早有打算了,上次新的药药效太猛,后遗症很凶,他这是躲起来治疗了,那手术在国内违法,没有医生敢操刀。而且最近国内在严打银行洗钱业务,他的佛脚透漏了消息,让他尽快处理一些坏账,暂时没空搭理你。”
秦吟不屑地笑了笑,还是那句老话,“那就是天意,让他死得更痛苦些。”
萧声直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轻敌。等你手上电竞这波折腾完,就彻底暴露了,到时候他就没这么温情脉脉了。”
秦吟早有准备,一点不带怕的。
她其实并不喜欢一直躲在暗处布局,反而享受正面刚的快感。
萧盛就是因为熟知她的牛脾气,扔下刮胡刀,语气变得无比严肃:“你别想在我眼皮底下偷偷回到缅州,老子这次回来就是看着你,周聿文这事我包了,你别给我去送死。”
秦吟不和他争,心里早有筹谋。
萧盛从她的微表情里就能读出她的心思,警告她:“你在想什么我都清楚地很,别给我想有的没的,这件事结束就给我过正常人的日子去。”
秦吟不爽了,直接站起来反驳:“你以为过正常人的日子这么容易,那你自己过一个试试,不都被革职舍弃了,还在做这些有的没的干嘛,享受正常人的生活多好。”
萧盛手叉着腰转过来:“老子烂命一条,死就死了,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好日子不过,什么事都喜欢走极端,尽往枪口上撞,嫌自己命长?”
“你才有病,”秦吟毫不留情怼回去,没理也想占三分。
“行,我有病,你想着怎么骂就怎么骂,但这次绝对不可能让你送死,”萧盛也一点不含糊地给她下死令。
秦吟唇线绷紧,偏过头不搭理他,就像小时候那样,一生气就不爱说话。
萧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不说话。
她要是生气,能一周不跟他说话,还会绝食抗议,也不知这倔脾气谁惯的。
她熬得住,他可熬不住。
以前被她惹毛了,脏话狠话他都撂过,也曾当着她的面摔过碗,但秦吟眼睛都不带眨的。
她天生有股狠劲,深入骨髓,却也容易玉石俱焚。
萧盛以前没有软肋,但自打将秦吟从海上捞起来后就有了,一开始是怕她再寻思,后来是怕她跟着自己在荒山野岭待着哪天丢了小命。
现在则是怕她执念太过,一心赴死。
他不想一见面就争吵,为了缓和气氛,忽然端起了文艺范,字正腔圆地朗诵起来:“你那么憎恨那些人,跟他们斗了那么久,最终却变得和他们一样,人世间没有任何理想值得以这样的沉沦作为代价。”
秦吟怕是自己听错了,大为吃惊地扭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脸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开始读书了?”
是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萧盛柜子除了枪,唯一的一本书。
陪了她十多年,封皮都快被翻烂了。
萧盛正经不过一秒,冲她眨眨眼:“这不是你走后我也挺无聊的,就把你以前一直抱在怀里的这本书翻出来看看,你别说,名着就是名着,看了一遍啥也没记住,就记住这一句了。”
他拿指节敲了敲桌面,“你别转移话题,听听人家大作家的名言,听人劝,吃饱饭。”
秦吟扬起脖子,一脸坚定,“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沉沦也值得。”
她心思重,主意深,萧盛知道熬不过,当下没有立刻反驳,却在心里轻诉:
但我不希望你继续沉沦,最后像我一样活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你要报的仇,我来帮你完成。
哪怕最终要拿命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