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着白色纱布的手臂往上一伸,摸到同样裹上纱布的额头,她才想起失去意识前的一切。
她出车祸了。
微微撑起身子环顾四周,此时透明的窗户看出去,是一片漆黑,只有高掛夜空的明月与路灯发出微弱亮光,但是更让她意外的是坐在窗边,正靠着墙壁打盹的弟弟。
这时窗外突然吹来一阵凉风,窗帘被吹得一上一下不规则飘动,靠近窗边的范连郡身子也跟着缩了一下。
她有些迟缓地下床,刚碰到地板的双腿一时无力软了一下,让她倏地跌坐在地上,她吃痛地皱起眉头,虽然没喊出声,可这不小的骚动还是吵醒了一旁昏睡的范连郡。
「姐!」范连郡见状,赶紧起身来到她身边。
将她稳稳地扶回床上之后,他才不满地开口:「你身子还很虚弱,怎么不多休息呢?」
「我怕你睡在那里会着凉,想去把窗户关起来。」一开口,范依寧才惊讶自己的声音竟变得如此沙哑。
范连郡从一旁的桌上倒了一杯水,凑向她的嘴边,「我没关係,比起这个,你更应该关心自己的身体。」
「我自己来就好。」不习惯让人这么服务着,范依寧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水杯,缓缓地喝了起来。
流过乾涩喉咙的凉水像是上天给她的救赎一般,她将杯里的水喝得一滴也不剩,才把水杯交还给范连郡,「我……只有这些表面的伤吧?」
虽然她刚醒过来时,感觉身体里面好像少了些什么,可是刚才看了一下,发现除了额头有比较严重的外伤之外,身上确实只有一些轻微的擦伤。
范连郡顿了一下,清清痰想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一些,「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差点没被你吓死。」
敏感的范依寧注意到范连郡的不自在,可她没多说什么,只是换了个话题,问:「你怎么知道我出车祸?」
「仁哥通知我的,他自己先赶过来,后来也帮我订了机票。」
「那他呢?」
「下午医生确定你没大碍之后,他就先跟优子阿姨回家去了。」
「嗯……」她听完,低下头沉思,仍旧想试着找寻身体里传来的异样。
范连郡感觉自己默默冒出冷汗,为了防止范依寧发现自己流產的事,只得赶快将她押回床上,迅速地替她盖好棉被,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就怕伶俐的她会察觉出什么端倪。
「你早点休息,伤口才好得快。」
「你照顾我一段时间,应该累了吧?你也赶紧休息吧!」将范连郡赶回一旁的陪伴床上后,范依寧在他的注视下乖巧地闭上眼睛。
看着快速进入梦乡的范依寧,范连郡也放心地躺回陪伴床上,长时间的精神和身体折磨,让他瞬间就进入深层睡眠。
当病房再度安静下来,躺在病床上的范依寧忽然睁开眼,睁着黠慧的双眸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此时的她看似在发呆,事实上脑袋瓜里正快速回想着早上发生过的事情。
还在车子里时,她感觉额头传来痛意,所以额头有伤,合理。
手脚只有轻微的疼痛,所以只有小擦伤,也合理。
可她记得那时她的肚子明明也传来剧烈的疼痛,那是比手脚以及额头上还要强烈的痛楚,但是现在却……
被子里的手摸了摸平坦的肚子,竟然没有任何伤口,更不用说什么疼痛的感觉了。
她转头,听着弟弟平顺的呼吸声,确认他真的熟睡之后,才安安静静地掀开棉被下床。
裸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让她的身子不禁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此刻的她没有刚清醒时那么虚弱,已经可以稳稳地站着了。
她走到床尾,拿起掛在病床横槓上的查房纪录,但她只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又将它放回原处。
写的全是日文,她根本一个字也看不懂。
回过头,她悻悻然地躺回床上,当她再次盯着天花板,想继续转动脑筋思考时,一阵睡意突然如浪潮般朝她袭来。
她敌不过强烈的睡意与沉重的眼皮,一闔眼,下一秒便坠入无底深渊。
明天一早起床,一定要让石桥仁陪她去找医生问问。
她想着,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