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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子昊甩开眼前落下的树枝,拨开一层层浓密的枝条,疯狂奔驰在黑暗的树林里。
    有时脚步拐进树根里,朝着前方扑下。有时手肘敲撞到石壁,掉下了一快皮肉。
    几次奔跑,几次摔跤。
    他终于跑出了那片最浓密的森林。穿过树林后,眼前一片明亮,耳边响起潺潺的溪水声。
    他沿着溪水的河床边朝下,「嘎啦嘎啦」滚落的砾石在脚底下不断摩擦着,他再爬起,咬着牙继续沿着溪岸跑去。
    随后,爬上一道小山坡。
    那是当时候他跟女孩的妈妈,一起埋藏小动物尸体的地方,他站在山坡上眺望着。
    一阵寒风袭上,几乎将他全身的冷汗冰冻起来。
    视线十分辽阔,只剩下脚下的立雾溪,再往远处眺望过去,那是女孩的老家,围着香草花圃的老家。
    突然,一股力量将他的视线强迫落在溪水上。
    一个全身颤慄的画面晃过,那是行尸走肉的躯体,正在无意识地朝着溪流的中央走进。
    他知道那是她!
    他知道,这女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他必须救她,必须把她拉回来。
    突然,女人的身体没入水中,剩下一个流在水面上的头发,漂浮在石缝中,载浮载沉。
    「晴!」
    程子昊扯破喉咙大喊,一股血液又衝上他的鼻间。
    他翻下山坡,朝着溪流中央飞奔而去。
    「踏踏踏」的水声溅起,冰冷的溪水从他的膝盖开始向上漫起,很快地便淹过他的胸口。
    他沉进水里,朝着石缝处游了过去。
    女人挣扎的身体已经松下力气,开始随着水波左右漂流在溪水上,任由一波波冲刷的溪水摇晃着,冰冷惨白。
    他直接将女人的身体捞进。
    那瞬间,他感受不到她的温度。
    他将女人的身体拖上溪边,将她嘴里堵塞的水草挖开,快速抬高下巴,朝着女人的胸口不断急救按压。
    「晴……我求你……我求你……你醒来啊!」
    一次次怒喊,夹杂着飆出的眼泪,滚滚落在女人的面颊上。
    女人的胸膛随着他的按压,开始有节奏的上下弹落着,起伏着。僵硬的面容开始呈现痛苦的皱眉。
    他停下手,再次将女人的下巴抬高,附上自己的嘴,朝着女人的嘴里猛烈的吐进一口长气。
    女人的胸膛被气胀饱,鼓起。
    突然,女人身体抽蓄,喉咙里翻搅出阵阵污水杂质。随后,痛苦地翻进他的腿间,开始作呕狂吐。
    他松开,警觉环顾着。
    随着女人一次次的呕吐,他紧绷的肩膀顿时松缓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他终于受不了那些恐慌,抓着她的肩膀,崩溃大骂着。
    女人抓着自己的衣领,低下头,还不断咳嗽着,直盯着自己抓在他脚上呕吐施力的手,过了许久都不说话。
    「天……」
    突然,女人的哭声响起,带着一声声的责备和怨懟。
    「16年来,我一直希望全世界的男人都是你,只要是你,什么都好。16年后,我却希望你不是天……」
    她握紧自己的拳头,缩在石砾里。
    「天,我好恨你……」
    他没有靠近,听着她不断上扬的哭声。
    「你为什么总是要把我保护得那么好!我不需要!我不需要!我不需要!」
    她飆出眼泪来,直滴在自己的手臂上。
    「我不需要你永远都记得跟我的约定,我不需要你跳下水去救跛脚,我不需要你替我隐瞒妈妈的死。」
    她怒吼着,朝着他的面前甩着湿淋淋的头发,吼到自己几乎全身无力。
    「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守护在我身边,然后看着别的男人牵我的手,吻我的唇而你默默忍受,无动于衷!」
    随后,她变得怯懦啜泣,将身躯缩进自己的肩膀里,全身颤抖,手肘摩在砾石上渗出血来。
    「我不需要你为了完成我的梦想,帮助我有了安安,然后一直躲在身后苦苦守着我!」
    他想伸出手来,想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但却发现自己的手,似乎也无力举起,只能默默落下。
    「我不需要你总是那副你很坚强,你可以承受我所有的不完美,而你从来不指责我,不怪罪我。」
    她仰起面,带着愤怒、哀求、悲痛。
    「你为什么不怪我!你为什么不责备我!你为什么不对我大吼大骂!你们为什么都没有人要怪我!」
    他发现她已经没了眼泪,泛红撑大的眼眶里,滚出的似乎不是泪,是血。
    「晴……」
    他再一次勉强自己举起手,端起她的面庞。
    「你相信吗?我没有那么坚强。」
    话一出,他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无法控制。
    「当我不坚强的时候,我便会把你软禁在天晴农庄里,刻意限制你的行踪,监视着你,你知道我也那么阴险吗?」
    他试图让自己一次次安稳地呼吸,但却发现每一次的呼吸,都是那样的艰难。
    「当我不坚强的时候,我便会把自己关在研究室里,疯狂想着与你曾经的过往,灌醉自己,你知道我也那么脆弱吗?」
    她看着他,几乎全身无法挪动。
    听着他一次次的告白,看着他一次次滑下的泪,她深深感觉到他的脆弱和不安。
    「当我不坚强的时候,我便会刻意在房间等你,即使你不愿意也会自私贪婪找你做爱,麻痺自己,你知道我也那么黑暗吗?」
    「天……」
    她伸出手来,摸着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
    那一刻,停留了好久。
    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带着试探,问着。「你责怪我,当时候害了你的妈妈,是吗?」
    她摇了头,又点了头。
    「对,我怪你。但我是怪你为什么要自己隐藏这个秘密,害死妈妈的人明明就是我,你为什么要替我承受?」
    程子昊恍然大悟,才知道原来最让女人感到自责的人,是他自己。
    「我以为,噩梦只要一个人承担就好,我只是希望你无忧无虑,就跟当年一样是个快乐幸福的女孩。」
    他低下头,让自己的额头靠在女人的额头上。
    两人湿漉的发丝,交黏在一起。
    「那是文青姨最大的愿望。」
    何舒晴闭起眼来,眼泪再度滑下。
    所有人的希望,都是希望她是一个快乐幸福的女孩,而她却让自己走入了如此毁灭的绝境。
    她望着男人的鼻头。
    「这些日子以来,不论是你办公室的灯,还是研究室的灯,都从未熄过。我知道,你在默默等我,等我整顿了池大,重新回到你身边。」
    「因为我不想给你压力,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在。」
    她点头,知道他的意思。
    但又摇了头,告诉他自己终究走不出去。
    「我很努力说服自己,让这一切过眼云烟,跟你继续往前走。但我没有办法,我还是没有办法让这样的自己,待在你的身边,待在天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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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话:
    亲爱的。
    爱越深,承诺越深……痛,亦然。
    ?每晚10点,让好故事陪你入睡,晚安。我永远都是你的含觅。?
    ──寻爱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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