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上门做客,怎么能真的让他洗碗呢?于是周耐青笑着道:“放这里,我来洗就好。”
段商屿并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回道:“不打紧的,这些对我来说都是顺手的事。”
周耐青听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只是他看着眼前的这画面恍惚有些眼熟,再仔细一想,可不就跟他当初拜访岳父岳母时的情景如出一辙吗?想到这里,周耐青对段商屿更加满意了。
……
等收拾完之后,甘棠跟段商屿端坐在沙发上,余兰跟周耐青则坐在他们的对面,就连周越和都靠着余兰坐着,莫名有一种即将接受审判的感觉。
余兰是很喜欢段商屿不错,但结婚这么大的事,还是得慎重才行。
“商屿,你跟棠棠打算结婚这事,你跟你父母说过了吗?”
段商屿道:“已经说过了,他们尊重我的决定。”
甘棠闻言,眉梢不动声色地上挑了下。
余兰跟周耐青闻言,都满意的点了点头。
周耐青看着他们俩,认真的开口道:“棠棠,商屿,婚姻不是儿戏,你们俩真的考虑好了吗?”
大概是这顿饭吃的和谐愉悦,甘棠也不知不觉地放松许多,但此时听到周耐青这话时,她的心脏还是没由的一紧,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也微微并紧了一点,正当她有些心神不宁的时候,忽然,膝盖上的手被一阵干燥的暖意给覆盖住,段商屿握住了她的手。
甘棠下意识的朝段商屿看了过去,与他四目相对,撞进他深邃温柔的眼眸,心神不宁瞬间变成心脏狂跳不止,他这眼神实在是太缱绻了,缱绻的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让人完全没有一点逃离的机会。
段商屿将甘棠的手如数包进掌心,感受着掌心中的柔软温热,开口的神情格外的认真虔诚,“阿姨,我跟棠棠已经认真考虑过了,我们俩已经做好了共度一生的准备。”
虽然甘棠知道段商屿说的不是真的,但她此时依旧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她的背脊甚至都开始微微犯麻,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鬼使神差似的,她开口道:“妈,周叔叔,我是真的想跟段商屿结婚,我们俩已经做好准备了。”
在甘棠说这话的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到段商屿握着自己的手掌紧了很多,甚至还有些微微轻颤,她舔了舔嘴唇,默默将他的手掌给回握紧。
段商屿这趟拜访简直堪称教科书般的示范,走的时候余女士还拉着他叮嘱,让他有空就过来吃饭,周越和也知道除了机械键盘,还有手表跟耳机也是送给他的,这会看向他的眼睛更是亮晶晶的。
叮嘱完之后,余女士的视线在甘棠跟段商屿身上绕了绕,随后笑着拉上周耐青父子俩进屋,给小情侣留点相处的空间。
甘棠:“……”倒也不必如此。
甘棠看着他们进了屋,这才揶揄道:“看不出来你演技居然这么好?”
段商屿静静的看着她,庭院灯光下,她脸上的肌肤更显白皙细腻,乌黑茂密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后,染着笑意的眼眸波光潋滟,段商屿的嘴唇微微抿紧,敛了敛神色这才故作轻松道:“那可以打满分吗?”
甘棠弯着嘴唇,“nono,给你99分吧。”
“所以就是多一分怕我骄傲?”
甘棠笑的更开心了,点头。
第12章 第十二章
段商屿握紧了手,忍住想要揉她发顶的冲动。
“对了,我们俩的事,你真的跟你父母都说了?”
段商屿道:“昨晚就说过了。”
甘棠担心的问:“那他们也同意了?”
段商屿敛了敛眸色,道:“同意了。”
“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甘棠有些惊讶,不是说要安排他商业联姻吗?
“也不算轻易,有争执但不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甘棠哦了声,她就说嘛,忽然想到了什么,“那要是后面见面,他们不会给我冷脸吧?”她倒也不在意被冷脸,就担心万一后面双方家长见面的时候给她跟余女士他们冷脸,她应该忍不了。
段商屿听着她担忧的语气,安慰道:“放心吧,不会的,他们都是很重视面子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
甘棠闻言,瞬间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段商屿余光注意到了不远处窗户,眸光一闪,喊了甘棠一声,甘棠刚应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手腕冷不丁被人握住,紧接着她便被拉入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淡淡的木质香气萦绕在她鼻息间,面颊被迫贴着他胸口的大衣面料,甘棠的背脊微微僵硬了下。
“段…段…”她有些结巴。
先回应她的是后腰处收紧的手臂,随后才是男人低沉的声音,“阿姨他们在往我们这边看。”
甘棠:“???”
“做戏做全套,放松一点。”
段商屿的声音再次从头顶响起。
甘棠有些尴尬的哦了声,舔了舔嘴唇,慢慢的将身体放松,同时也柔顺的依偎进了段商屿的怀抱,她手指揪着他后背的面料,小声问:“他们还在看吗?”
段商屿再次看向窗口的位置,他弯了弯嘴唇,道:“在。”
甘棠对他们的行为很是无语,吐槽道:“余女士他们也太无聊了吧?”
段商屿轻笑出声,克制住了想将怀里馨香温软的人再次抱紧的冲动,过了几秒,他这才缓缓将怀里的人松开,并道:“他们走了。”
甘棠下意识放松的呼了口气,而她温热的气息便打在男人的脖颈处,因退开的及时她并没有注意到段商屿倏尔僵硬的身躯以及他凸起上下滚动的喉结。
甘棠回头看了眼,窗户那边果然已经不见人影。
夜里风凉,段商屿感受到夜风拂过带来的凉意,“起风了,进去吧。”
甘棠点了点头,跟他挥挥手,“拜拜。”看着段商屿的车开出庭院这才小跑进屋,刚想找他们算账,结果进去之后客厅空无一人,甘棠撇了撇嘴,跑的还挺快。
甘棠噔噔噔上楼,房间里的周越和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兴奋的抱着刚拆开的机械键盘跑出来,“姐姐,你快看商屿哥给我买的这个机械键盘,最新款的,我最想要的!”
甘棠哼了声,“跑的还挺快啊。”
周越和面露疑惑,“啊?”
甘棠见状,没忍住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把,“小屁孩。”
周越和茫然的捂着被捏的脸,什么跟什么啊?
甘棠进了房间,余女士跟周叔叔这边解决完了,她也算是能松一大口气了,她从衣帽间里拿了睡衣,慢悠悠的往浴室过去,泡了一个舒服的泡泡浴,吹干头发哼着小调出来。
刚出来,便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棠棠。”是余兰的声音。
甘棠立即走过去开门,“余女士…”话还没有说完,冷不丁注意到余女士手上捏着的大红色的居民户口本,余女士这是要把户口本给自己了?现在就给她了?
余兰注意到她惊讶的模样,笑着朝她房间进去。
甘棠也能赶紧将门关上,跟过去。
余兰将手中的户口本递给她,“喏。”
甘棠没有立即伸手接,而是确认道:“余女士,真的给我?”
余兰没忍住轻笑出声,将户口本递到她的手里,“还能有假?你们俩不是都已经考虑好了吗?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商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对他的品行十分清楚,就算他默默喜欢你十年,我都不会这么快同意。”
“这件事我跟你周叔叔也商量过了,既然你们有这么深的感情基础,又熬过了异国恋,我们也没有阻拦的必要,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跟你周爸都支持你,我们永远都是你的退路跟后盾。”
甘棠看着神情认真又温柔的余兰,她的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心里猛地涌起一阵说不出来的难过以及内疚,她好像不应该这样欺骗他们的,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是想回头也回不了头了,一阵酸意直冲鼻腔,让她的眼眶快速泛起雾水。
余兰见状也跟着红了眼睛,“哎呦,多大人了,还哭鼻子呢?”余兰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好啦好啦,不哭。”
甘棠扑进余兰的怀抱,她抱紧她的脖颈,声音沙哑,“妈,对不起。”
余兰的眼眶也泛红,她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商屿,她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把户口本给她,她这刚回国就要结婚从她身边离开,她是真的舍不得,但…她还是希望她快乐,没有什么比她快乐更重要,余兰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
甘棠抿紧嘴唇不说话,有很多的对不起,但是她不能说。
余兰伸手捏了捏她湿漉漉的脸颊,温声道:“好了,赶紧洗个脸,早点休息吧,我也回去休息了。”
在余兰离开之后,甘棠去浴室洗了把脸,她上床之后将户口本抱在怀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忽然,放在枕头边的手机振动了声,她慢腾腾的拿过来看了眼,是段商屿发过来的消息。
段商屿:我已经到家了,休息了吗?
甘棠解锁之后盯着聊天记录看了好一会,开始编辑文字,但她编辑了又删除,删除了又编辑,信息始终没有发出去,而段商屿的电话就是在此时打过来的。
甘棠心里有点慌,滑接听键的手指都在颤抖,到底还是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段商屿磁性低沉的声音,但甘棠抿住嘴唇,她将被子拉高盖住脑袋,没有说话。
段商屿没有听到甘棠的回应,他将手机拿离耳朵看了眼,电话确实是接通的。
段商屿再次开口:“甘棠,你怎么了?”
甘棠捏着手机的手微微紧了紧。
“没事。”声音瓮声瓮气的。
段商屿听出了甘棠声音里的哭腔,他下意识从沙发上站起来,神情紧张,“你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甘棠同时也听出了段商屿声音里的紧张以及担心,她咬了咬嘴唇,用沙哑的声音回他:“刚才…余女士把户口本给我了。”
如果甘棠没有哭,段商屿大概会因为她这句话高兴的一晚都睡不着觉,但是她哭了,在拿到户口本之后哭了,段商屿隐隐猜到了什么,心脏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掌狠狠抓紧,说不出来的恐慌逐渐蔓延。
她,是后悔了吗?
段商屿的手掌紧紧捏成拳头,手背以及脖颈处的青筋也跟着暴起,他想问她是不是后悔了?但这句话就卡在喉咙里,他问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段商屿…”
甘棠喊了他一声。
段商屿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心脏就像是悬在刀尖上似的,一会如果她说她后悔了,他该怎么回答,他此时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就在他呼吸困难,忍耐濒临崩陷的时候,甘棠再次开口。
“我们去领证吧,明天就去。”
“轰—”段商屿脑袋空白了瞬,他甚至在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听,他开口,声音轻颤,“你能再说一遍吗?”
缩在被子里的甘棠忽然一把将被子掀开,她咬了咬牙,再次开口,“我说,我们明天就去领证,不然过了明天,我可能就会后悔了!”
段商屿额头上的青筋一下就暴了起来,喉咙沙哑的差点说不出话来,“好,明天就去。”
甘棠听到段商屿这话之后,前一秒爆发出来的勇气全部消失殆尽,她有气无力地重新的将自己陷入柔软的被褥间,声音也没有什么力气,“嗯,那就这样说了,明早民政局门口见。”
段商屿:“民政局门口见。”
“挂了,晚安。”
“晚安。”
“嘟—”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段商屿扶着沙发慢慢的,僵硬的坐下,客厅里开着暖气跟壁炉,但他四肢百骸却依旧是凉透的,虽然隔着网线,但他依旧能感觉的出来,她当时的撕扯跟挣扎,段商屿觉得自己的心也跟针扎似的,他用手扶住额头,缓缓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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