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的那一刻她还有点懵,吸了吸鼻子,又抹了把脸,把那些满心憧憬却落空的差距一股脑丢了出去。站起身,动了动蜷缩了一天都有些麻木无力的手脚,还是没忍住滚进沙发里用力拍着弹性十足的海绵坐垫,在第七次闷死自己无果以后,她终于认命了。
反正从小到大,他们都不会听。
蒙星的父母都是普通职工,之所以一家子能住在这个光是物业费就险些掏空家底的高档住宅区,全靠蒙父有个靠谱的好爹。
只可惜死得早,再好也没用。家产只剩了这么栋豪宅,其余一无所有。一家子拼死拼活一年赚个花园维护费,然后她就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开源节流——指从小没脸没皮地翻墙去隔壁栋蹭饭蹭冷气。
蒙星从冰箱里捞出一大罐盒装牛奶夹在胸前,又熟门熟路拧开阳台门,翻进隔壁露台,再跳进楼梯间,往下一层左拐,一伸手就进了成谭的房间。
结果里面是成封。
其实大部分人光看脸是分不清楚双胞胎的,只能靠其他关键性的区别,可她不一样,对蒙星来说听声音是分不出来他们俩的,只能看脸分辨。假如成家兄弟站在她面前,蒙上她的眼睛,同时喊一声,她都分不出来谁是谁。
蒙星对成封从来没什么好脸色,对方也是。
成封悠哉地翻着一本书,时不时用手指探宝似的这里按按那里戳戳,蒙星眼尖,一进来就发现成封又在乱翻。
她连忙上前。
“不要乱动东西!”
“关你屁事,又不是你的书。”
“……反正就是不可以!”
“蒙星你最近很厉害啊?又欠收拾了?”
“来啊,有种你就打我啊!反正你妈在楼下呢!你敢碰我就敢喊!”
本来已经做好了在自己生日这天和这个讨厌鬼互殴一顿的准备了,没想到他停了几秒钟,好像在想什么,然后恶狠狠地露出獠牙。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喊不出来。”
蒙星不明觉厉,吓了一跳,只以为他是要杀人灭口,连忙噼里啪啦跑下楼,寻求帮助。
成妈刚好煮完了面,招招手唤她过来。
“老蒙两口子给我打过电话了,星星你快来吃面,干妈煮的好吃着嘞,里面加了好多你最爱吃的虾米。”
做人当然不会跟虾米过不去,于是她屁颠颠地落座了。
“妈,我想再买个书架,楼上那个有些装不下了。”楼梯上传来清亮磁性的少年声音,她猛一抬头,刚夹起面条掉了一根在碗沿。
成谭估计是刚洗完澡,难怪在房间找不到这个宅男。
清冽如雪的少年,皮肤泛着一层薄薄的嫣红,短发湿漉漉,却还保持着不会往衣服上滴水的状态,如果是成封那孙子的话绝对会像大型犬一样,带着一脑袋水冲下楼顺便还要故意甩两圈气她。
所以说他不是狗谁是啊!
但是由于这个是成谭,所以蒙星还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跟吃相。
成谭的性子跟他哥成封可以说是两个极端。一个冷冰冰像冰块一样满脑子都是书和历史,一个像火一样热烈强烈满脑子都是无聊废料。
至于喜欢哪一个也不多说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成妈笑着问:“书架喜欢哪一种的?还是跟以前一样吗?”
“嗯。”他坐了下来,随手捋了一把刘海,看得蒙星直痒痒,好想摸摸看什么手感。
成封步子快,下楼后就开始捧着手机打游戏,蒙星狠狠瞪了他一眼,又专心致志盯成谭,结果被这家伙按着脑袋揉了三圈,把她晃得眼冒金星,想打人都使不出力气。
“你的眼神太明显了,蒙星,麻烦请你收敛一点。”
她憋了一肚子火,正想开骂,到底是顾虑着一旁面无表情调试空调遥控器的成谭,只能冲着浑身挑衅气息的少年挤眉弄眼比了个手势,翻译过来就是:成疯子你给我等着。
她正闹得欢腾,完全没注意到成谭边剥虾边往她这儿看了有多少回,直到成封逗小狗崽似的在她下巴挠了两下,蒙星愣了愣正要发飙,却见成谭手上原本游刃有余进行着的剥虾事业毫无预兆地出了意外。
汁水溅了他一脸,糊在眼睫毛上。蒙星看得呆了,却还记得飞快给他抽了张纸,几乎不做思考地凑近了上去,一手按着少年清瘦的下颌,另一边细细致致地擦拭了起来。
先是高挺精致的鼻尖,再到尺衡般笔直的鼻梁,薄而浅淡的唇瓣,下唇内侧黏膜上若隐若现的一颗小痣,每一寸都写满了无需言语的无声诱惑。
她难掩不自然地咽了咽,指尖莫名颤抖,捏着纸巾的那只手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强行收住力道,把沾了脏污的纸巾匆忙卷了卷丢到一边。
成谭垂下眼,慢条斯理又吃了个虾仁,一句话都没说,上楼时还不忘把他的书拿上,没再拿正眼瞧她一下。
连句谢谢也没有,虽然她也并不想听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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