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澄望着她头顶的黑发,手上仿佛仍残留她发尾的芬芳,刺激得他的血液都渐渐滚烫起来。他失神,直到再度对上她清澈的目光,他恍然,终于意识到一直深埋心中的某些念头有多可怕。
试图冲破边境的岩浆冷却,他的罪恶感胜过了欲望。
他强掩着内心蓬勃的妄念,问道,“饿了吗?”
阮知涵原来不觉得饿,他一提起,肚子很是及时地开始咕咕乱叫。她摸摸瘪下去的肚子,为缓解馋意,舌头轻舔下唇,唇瓣顿时变得水润柔亮,露出的舌尖则嫣红可爱,点缀着唇色。
他的视线躲闪不及,消散不久的藤蔓重新生长,捆绑他的理性。
某个瞬间,晏澄觉得他疯了,他需要独处。于是,用三言两语打发她去吃晚饭。她的警惕心不强,卸下书包,连带那双鞋,一同抛到沙发上,小跑着出去觅食。
确定她离开后,晏澄彻底放松下来。他刚才没认真看她买的手表,此时拿起来端详,见表盘的缎面涂料反射着贝壳的光彩,镀金贴钻的时标光辉熠熠。
他想,她即使没花心思,也花了不少钱。指腹按在表带末端的表扣上,一段略显粗糙的质感构成了品牌名称。
晏澄平时没少戴这个品牌的手表,他估计这款的价格在三十万左右。
阮家虽然有钱,但她还是高中生,手里的闲钱不多。阮知洲透露过,阮知涵每月的零花钱基本是一万,她能动用的小金库可能有七位数,最多不会超过三百万。三十万对她来说不算小数目。
他刚刚还特地留意过她提的那双鞋,价格不菲,市场价格三万左右,远远比不上手表这类奢侈品。
晏澄合上盖子,若有所思。
她其实知道他的很多事,连与他风格契合的手表品牌都知道。看起来,论心意,论价值,他都赢了。
只是,他根本开心不起来。
厨师按照阮知涵的要求,临时给她做了顿咖喱鸡肉饭,另外,切出一小碟新鲜三文鱼解她的嘴馋。
家中的食材都是专门空运过来的,没有卫生隐患。然而,阮知涵一样不敢吃太多,她肠胃不好,怕拉肚子。
她吃完碟中的三文鱼,老实地吃饭。饭粒软糯却不失嚼劲,鸡肉新鲜美味,她吃得连连点头,满足地闭眼。
阮知涵很能吃,一口饭配一口肉,不一会儿便吃光晚餐,毫无形象地靠在椅背上喘气。
她已经特地放慢吃饭速度,谁知拿出手机一看,居然只吃了二十分钟,待会洗完澡还能学个两小时呢。
阮知涵头一歪,如一滩软泥滑下椅子。滑到一半,听见手机转账提示声,她的双脚交替往回爬,重新坐到椅子上。
她通过人脸识别打开网上银行,一个数一个数地数,惊喜地发现阮知洲给她打了四十万,比她今天花的总数还要多。
果然,就像那个谁说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她喜滋滋地给亲哥发去问候,他却说,“不是我给的,晏澄给你的。”
阮知涵脸上的喜色荡然无存,她推开椅子,三两下跑回楼上,一脚踢开书房的门。由于声响太大,她的教养迫使她回去安抚了下受伤的门,再轻轻将它关上。
晏澄看她气冲冲地进来,又弱弱地去关门,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又刻意不提,“吃完了?正好,来写作业。”
阮知涵一愣,背对他的身体没转过去,反而折返,条件反射地重新开门,迈出一条腿。
他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过来,我数到三……”
她缩回腿,“我不是小孩子了。”
阮知涵脸颊发烫,他以前不这样的,肯定是跟阮知洲学的,威胁她的方式一套又一套。
她踯躅着。
晏澄指她放得东倒西歪的书包,“书包一起提过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阮知涵拖着书包,边走边想,她是来质问他的,为什么丧失了主动权,还被迫写作业。
她果断地抬头,“我还没洗澡呢。”
晏澄有意控制他对她的纵容,免得她过半个月就原形毕露,继续混日子。他并不给她逃避的机会,“那你进来做什么?”
“晏澄哥哥,我是来问问你,”阮知涵服软,“为什么给我转钱?”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消失。
晏澄猜到她会问,他有他的原因,但只能告诉她一半,“你还小,那些钱,你自己留着。”
阮知涵拉着书包快速走过去,失望道,“可那是我的心意诶。”
她喜欢撅嘴,每当这时,脸都鼓鼓的,像只兔子。
他答:“我收到了。”
他的嗓音并不厚重,甚至没完全褪去少年的纯净爽朗,可听着总能让人信服。
她绕到后面,双手搭在他肩上,选择性忽略他身体的片刻僵硬,自顾自地说:“可是,那就不一样了。”
她的尾音拉得很长,直闯入他耳中,甜腻腻的撒娇意味缠得他呼吸不畅。
晏澄忆起幼时她靠在他背上睡觉的时光,有她在,他从不受孤独的侵扰。
“知道是你买的就可以了,”他低声道,“我很喜欢。”
晏澄很少会主动说自己喜欢某样东西。阮知涵了解他的个性,能得他一句喜欢,说明的确是很合他心意。
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又被引开,反正转回去他肯定不要,他可是晏家产业的唯一继承人,不缺那点钱,继续纠结也是无谓。
阮知涵的思维跳脱,一下跳到他的喜好问题上。
她得意地问,“真的吗?”
她说着,手指不老实地捏了捏他的肩。
晏澄心中绷紧的那根弦禁不起她反复撩拨,索性往前靠,离开她的魔爪。
他肯定道,“真的。”
然而,他真正喜欢的并不是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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