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陈渡直接带着刘玉宁来这找他。
陈渡上前“礼貌”地敲了敲门,过了好久,里面才传来动静。没有意外,他果然在这。
门被粗鲁拉开,显露出许毅路那张不耐烦的脸。
“许毅路,我们谈谈?”
“你自己进来,我就谈。”他冲陈渡抬了抬下巴,脸绷得紧紧的,好像没有看到刘玉宁一样。
刘玉宁有点急,挤到陈渡面前,仰着头注视他。
“之前我们还以为你受到了伤害。现在看来好像是我们一厢情愿,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还是说你已经认了杀人凶手的身份?”
许毅路掀起眼皮瞪着她,她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
“算了,别和他一般见识。”陈渡摆摆手,把刘玉宁带回自己身后。“别急,我自己去就是了。”她上前两步踏入许毅路的“领地”。
实验室铁质的大门合上,陈渡越过地上杂乱堆积的线路和电器,随手扯过一把椅子拂了两下灰坐下。
“你总是这样子,我们就不会再管你的想法了。”陈渡斜倚着椅子,抱着手说道,“一直不配合,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了,总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吧?高杉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老师们说不是许毅路干的,但陈渡了解他的劣根性,所以莫名觉得他可能不是没有完全无辜的。
“没有。”他低着头捣鼓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那么,你想怎么样?你又有什么看法呢?”陈渡试图拾起那天没能继续下去的话题。
像是很意外似的,许毅路挑起了两条好看的眉毛,这家伙其实长得还挺帅的。
“我无所谓。”又是答非所问。“事到如今,无论你们做什么,我的形象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我早就是个罪犯,而且是杀人犯,是根本不存在的凶杀案中的罪犯。这一切不是早就得出结论了吗?”许毅路的语气渐渐激动起来,他甚至踢翻了一旁陈旧的电脑主机。
“不是早就审判过了吗!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随随便便的对我做出了有罪判决,你们所有人!”
怒吼,直冲天花板,在陈渡脑子里响起了嗡嗡的回音。
好像真的是这样的。她看着眼前愤怒的少年,忽然有点明白了他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和外界交流。
事件发生以来,从来没有人给过许毅路一次发言的机会,没有人。警察认为没有必要,因为他们已断定高杉是意外死亡的,通过刑侦技术和验尸也已基本得到验证。可是仅靠这些,绝无法消除人们对他的怀疑。
他确实不是个好孩子,也是个臭名昭着的不良少年。就因为他秉性恶劣,早已习惯遭人白眼,所以就不会受到伤害了吗?不可能。他不可能不想弄清真相,不可能想被人冤枉。绝对不可能。至少不是无关痛痒。
这一刻,曾经同样是不良的陈渡忽然理解了他的感受。
是错觉、还是心理作用,还是某种希望模糊了陈渡的双眼?她竟然在真切吐露出内心想法的许毅路的眼角处,发现了一点闪光的东西。
他没有再说话,过长的前发垂了下来,陈渡只能看得见他那通红的鼻尖。他的身体在不断摇晃。
陈渡抓住他的胳膊,手指使上了点劲。
“只要你想,我们会一起努力还你清白的。至少对我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此时门外的刘玉宁似乎听到了里面过大的动静,担心地拍门:“陈渡,里面没事吧?”
陈渡放开他,转身朝门口去,想报个平安:“我没事,他只是有点激动——”
身后沉默中的少年突然开口打断她。
“我想要我想说的话,可以堂堂正正的说出来,得到所有人认可,然后证明自己。”
“你这种笨蛋可以做到吗?”
许毅路将手放在胸前,那是心脏的位置。
他抬起头,也许是想看看蓝天吧,可头顶上只能看到废弃实验室污渍斑斑的格子天花板。
“诶?这么说,你是同意了?”陈渡有些意外地回过头来,“怎么突然转性了?”
“少啰嗦!”虽说仍缺少霸气,但他的那副恶态已经恢复了,“关你屁事!”
其实他果然还是很想听到“你是受冤枉的”这句话吧?
他一直等待着有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即使这份等待,因为他的暴力和意气用事,很难得到学校里大家的理解,但他也确实在持续上升的失望中苦苦等待着。
他等待着有人站出来对他说:你没有杀人。
明明早就分手了,明明已经说过要“划清关系”,现在却要来趟这些浑水,还跑过来问他的想法。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可是……可是会当真的啊。
“陈渡,你真是个笨蛋。”他的表情既像哭,也像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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