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人一放松就会泄露出很多问题,陆梓欣手臂和额角突然出现了一些淤青和红肿。陆梓茵偶尔见到一两次,以为是她不小心磕碰了,但是时间一久,反而更多的伤痕裸露了出来,这些伤口不是新伤,是有一些时日了。
“二姐,你身上的伤怎么弄的?”陆梓茵一把抓过陆梓欣的手臂,那宛如皓月白霜的肌肤,上面的淤痕现得尤为显眼。
“妹妹,你看错了吧。”陆梓欣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用粉遮住这些旧伤了,她试图挣扎开陆梓茵的拉扯,不过陆梓茵这些时日不是跑生意就是为了陆家忙里忙外,力气可比这个从闺阁出去的千金,到深居家中的贵妇人要大许多。
她没让陆梓欣挣扎开来,另一只手还撩开了陆梓欣微卷的长发,头发下的额角,是一道撞击后结痂又脱了痂留下的痕迹;而衣服袖子下面还有这成块状的淤青。这些伤痕触目惊心,比留在绛桃身上的更加可怕——因为一两次尚可痊愈,不会对身子造成什么损伤,但是常年日积月累的伤害,那是新伤盖旧伤,永远都难以好透彻了。
“宋封打你了?”陆梓茵懒得委婉,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
“没...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居多。”陆梓欣顾左右而言他,“他喜...他的癖好,我没法...妹妹,我真的难以启齿这种事情。人人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也没想到我要随了那样的人。”
“二姐,你知道宋三夫人为什么要你回娘家住吗?”陆梓茵把陆梓欣拉进自己的房间,“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你别跟任何人说,包括姨太太那边。”
“好......”
“宋封惹上了人命官司,这场人命官司还关乎陈家。”陆梓茵压低声音,“陈家自然有法子脱身,他们本就没有做太多,闹也不会闹到他们那边去。最后所有的种种便都成了宋封要承受的。”
“到底是什么人命官司啊,妹妹你跟我说说吧......我跟你保证,我定会守口如瓶,不会跟任何人说这件事的。”在陆梓茵种种氛围营造下,陆梓欣更加好奇了,而且还担心起了宋家未来会怎么样。
“二姐,你还记得我有一个丫环叫绛桃吗?后来被大姐夫介绍到了夜巴黎做歌女。”陆梓茵开始描述事情的前因后果,“绛桃本就是我们当时招来的小丫环,是没有身契在陆家的,所以大姐夫才那么容易把她带到了夜巴黎——在夜巴黎唱唱歌,也当了歌唱皇后,其实挺好一件事......但是你知道吗?宋封他...他竟然做了那种事情......”陆梓茵其实对这件事早就哭不出来了,即便她对绛桃感情再深,那个时候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如今还有什么好哭的呢?倒不如借绛桃的手,让宋封陷入危机,接着伺机而动,最后万劫不复。
不过,假哭陆梓茵还是可以做到的:“他竟然奸污了绛桃!前些时日,绛桃因为受辱,在百货大楼那边跳楼死了。”
“不可能,宋封不是那样的人,他就是性格乖张了些,不会做这种事情。”陆梓欣显然是不相信自己的男人会做这种下流之事,“是不是绛桃那个小丫头片子故意勾引的宋封。”陆梓茵听见她这样的开脱,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二姐,你怎么还在为他解释,现在是人证物证俱在,而且还都在绛桃的家人手里。”陆梓茵悲愤地说道,“不然你以为宋家这段时间在处理什么事情,是绛桃家里人闹到宋家这里来了啊。”
“你让我回去看看,妹妹,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宋封他是要继承宋家家主位置的人啊,不会做这种傻事的。”陆梓欣明显有些慌乱了,若是宋封做不成这个家主,别的不说,以宋封那样的性格,不得活活把她打死。
陆梓茵是全然不准她现在回去的,因为陆梓欣现在出现在宋家,除了给陆家添堵,让陆家也卷入这场纷争,还会给她接下来每一步的计划添乱。因为处理绛桃这件事,一定最后是宋齐出面去解决,表面是让他破财,受些许委屈,实则是让他在宋家树立威信,赢得众人的口碑——人言可畏,口舌之语能捧出神仙,也能将菩萨拉下泥塘。
“二姐,你是不是怕宋封失了这个位置,让你不好过。”陆梓欣这些身上的痕迹,陆梓茵很难不往这方面推测。这个男人性格阴沉,暴戾,若是受到更严重的刺激和打击,对自己父母肯定是不敢挥拳,但是对自己的妻子,那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陆梓欣的心思全然都被陆梓茵猜中了,她咬了咬嘴唇,不知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那如花瓣娇嫩的嘴唇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这个力道,让陆梓茵心惊。
“妹妹,若是宋封失去了家主继承人的位置,我希望我能跟他和离。”
民国三年晚春,据陆梓茵所知,上海这边其实是有夫妻离婚了,不再像之前史书中记载那样困难。可惜对于女子来说,若是无人支持,娘家也没有人愿意接纳,哪怕是现在,和离依旧是困难重重。
陆梓茵让张妈拿来了药油,小心细致地给陆梓欣嘴唇上的伤口涂好了药,也将她凌乱的头发整理好,对她说道:“左右不过是陆家多一副吃饭的碗筷,和离,家里人支持你;若是想顺利一点,二姐,你可否保证听我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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