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也奇怪,童家威当时给童母选了一间离家近、资源也不错的养老院,却被童胜一口否决,说是他自己已经挑好了,童家威一看网上的资讯,资源确实比他选的要好上一些,但有个缺点,就是离童家威老家太远了,来回的车程起码也要两小时,童家威担心爸爸常常来回身体会受不了,两个人还为此小小吵了一架,但最后赢的还是童胜,他说他累一点没关係,童母能接受更好的照顾就值得。
童家威听爸爸这样说,顿时消气了不少,他甚至有点羡慕父母之间这样深厚的感情,有时候还会想像,自己总有一天也要娶一个老婆,两口子安安稳稳、幸福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童家威下了计程车,刚要进养老院大门,远远就看到先进门的童胜,他来不及喊他,便信步跟上,这间养老院童家威来了不少次,却不曾与童胜一起来过,童母的房间离大门很近,所以童家威也没有好好看过养老院深处的环境,他跟着童胜进去,停在柜檯前,见童胜持续往前走,童家威以为他要再去看看童母生前的房间,便先向柜台办理领取遗物的手续。
完成手续、领好遗物之后,童家威走到童母的房门口,里面却已经有住人了,童胜也不在里面,童家威继续往里走,一间一间的寻找童胜,最后他在一间房里看见童胜的背影,童胜坐在某人床边,一言不发的盯着床上的人,童家威觉得奇怪,童胜从来也不曾提起,他在养老院里竟然还有其他朋友。
童家威轻手轻脚的踏入房间,床上那人的面容逐渐清晰,那是个男人,皮肤白皙、身材瘦弱,年龄看上去要比童胜还小一点,虽然已经有了年纪了,看起来却还是意外的好看,不难想像男人以前应该是个俊秀的小伙,他双眼紧闭着,彷彿正陷入沉睡。
童家威偷偷观察童胜的表情,竟不像平时一样绷着一张脸,一双眼睛盯着对方的脸发呆,这让童家威更好奇了,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爸。」他迟疑了一下,开口唤道。
童胜没想到童家威会出现在这里,硬是被吓得整个人弹了起来,他的眉头立刻拢起,又变回平常的那张扑克脸,他起身,往床边靠了一点,好像想藉此挡住床上的人,童胜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不用上班吗?」
童家威指了指手中的箱子:「我来领妈的东西。」接着,他的目光投向床上的男人,反问:「他是你朋友吗?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童胜见他想瞧,不着痕跡的又用身体挡了挡,语气颇为着急:「是我以前的同事,我来看看他,他已经睡着了,不要吵到人家,先出去再说。」说着,便推着童家威往外走。
童家威见童胜反应这么大,心里的好奇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他出去前还特意回头看看男人床尾的吊牌,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张文河。
两人离开养老院,在附近找了间店用餐,童胜告诉童家威他已经连络好葬仪社,所以童母的事情他完全不用担心,只管好好上班。
童家威知道,爸爸一个人揽下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他,但是他也有些不平,对着童胜那张严肃的脸,他还是小小的提出抗议:「我是妈的儿子,我也有责任,我想亲手送妈最后一程,学校那边我已经请好丧假了。」
童胜闻言立刻瞪了他一眼,说道:「那你对你的学生就没有责任吗?身为老师就要把学生放在第一位,你要为你的身分和你学生负责任,如果因为一些不必要的事就常常请假,那你乾脆辞职好了。」
童胜的话让童家威很生气,他知道童胜以前是个尽责的好老师,也清楚身为老师得负起什么样的责任,但是他只是想请个几天假,好好的送母亲最后一程,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童胜要反对?
童胜知道儿子不能理解他,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当年你外公去世的时候,你妈正在上课,接到通知之后也没有马上赶去医院,从头到尾一天假都没有请,她说那是你外公教她的,当老师要以学生为重,教育是天职,不能让任何事情耽误。」
童家威的外公也从事师职,童家威对外公的印象不多,只依稀记得外公是一个很随和、随时都笑呵呵的人,他明白童胜的弦外之音,如果童母还在的话,也不会赞同他这么做的。
童家威最后还是妥协了,他早上照常上班,晚上去陪童胜守灵,每天都要等童胜赶他了才肯回家睡觉,这样一天一天,直到亲手把童母的骨灰罈送进塔位里,他才完全接受童母已经离开他了。
葬礼结束后,童家威送童胜回老家,看了看家里,和以前一样都没变,只是他不住这里、童母也走了,未来就剩下童胜一个人,他曾经想过把老家卖了,在他任职的高中附近买一套房,然后接童胜过去一起住,但这个想法被童胜狠狠拒绝了,童胜告诉他,他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以后还要成立自己的家庭,没必要负担一个还身强体健的老头子。
童胜的个性是很不近人情的,童家威却在他的话中感受到温暖,他知道爸爸不想成为他的负担,但他还是告诉童胜一句,如果真的需要帮忙一定要说,儿子不是白生的。
童家威还想再跟童胜多聊了几句,童胜却又开口赶人了,童家威离开时没有看见,背后的童胜脸上浮出一抹浅笑,眼里满是对儿子的骄傲。
回家的途中,童家威收到一则讯息,问他要不要来吃好吃的?
因为讯息显示的是英文名字,所以童家威一时搞不清楚状况,点开聊天页面后,他才发现传讯息的是祁恆。
他点开编辑,把祁恆的英文名字改成中文名字,想了一想,又在名字后面加了两个表情符号,他看着表情符号忍不住偷笑,他觉得这个表情符号很像祁恆,眉毛弯弯、眼睛弯弯、嘴巴也弯弯,看人的表情总是这么温柔。
改好了名字,他回传了一个「ok」给祁恆,心里暗自觉得不可思议,祁恆怎么总是能刚好在他肚子饿的时候出现?他想起上次的布丁和拉麵,肚子忍不住又咕嚕咕嚕作响。
下了捷运,童家威三步併作两步的赶回家,他简直迫不及待,想看看祁恆要做什么美食给他吃?
天已经黑了,店里开了大灯,和上次不同,看起来有模有样的,像是已经正常营业的店面一样,童家威站在门外往里头张望,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他见里面没人,一时也不敢擅自进去,只敢在门外偷看。
「在看什么?」耳边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门上的玻璃同时反射出身后的人影,那距离极近,童家威耳朵上的寒毛都能感觉到男人的气息,偏偏他的耳朵又敏感得很,轻轻碰到就痒得要命,他立刻转身面对来人,右手捂住麻痒的耳朵,惊叫道:「你干嘛?」
祁恆老远就看到童家威像隻松鼠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到他店外,在门外探头探脑的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一时好奇也凑过去看,到没想过童家威的反应会那么大,他有些好笑的给他道歉:「抱歉抱歉,我没想到会吓到你,你在外面看什么?怎么不进去?」
童家威还有些惊魂未定,手指搓了搓耳朵,埋怨的问:「我看你不在店里,我不敢进去,你去哪了?」
童家威不知道自己哀怨的表情有多可爱,祁恆甚至觉得他在跟自己撒娇,祁恆推开门,拉着童家威一起进去,对他笑道:「我去倒垃圾,你下次就直接进来,我不在就帮我看店,怎么样?」
童家威坐在和上次一样的位置,嘀咕道:「我又不是老闆,客人问的时候我要怎么回答?」
祁恆在吧檯里听见他的喃喃自语,便顺势回答:「你可以跟他们说你是老闆娘啊。」
童家威听见这话瞬间胀红了脸,说起话来竟然还小小的结巴:「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是男的耶!」
祁恆把手洗净并擦乾,先给童家威倒了杯饮料,然后从冰箱拿出食材,对童家威的反应感到很新鲜,他笑答:「开玩笑的,你就说你是老闆的朋友,老闆有事出去了,让他们等一下,可以吧?」
童家威缓过神过来,觉得自己刚刚确实有点反应过度,人家也就开个玩笑,他在男校教书这么多年,早就知道男生之间总喜欢开一些引人遐想的玩笑,就像他班上的学生,也常常对他「小威宝贝」、「小威北鼻」的叫,他从来没放在心上的,怎么今天反应这么大?倒像做了什么亏心事,怕别人抓到一样。
祁恆让童家威等一会儿,他热好松饼机之后就能给他做好吃的松饼,童家威好奇地站了起来,直往吧檯里瞅,祁恆便要他直接进来备食区里看,只见祁恆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塑胶箱子,打开之后特意给童家威先瞧瞧,箱子的内容物是像麵团一样的东西,但却没有一般包子、麵包的麵团那样紧实圆软,反而松散而不成团,麵团中还有一颗一颗、像珍珠一样的东西,童家威好奇的问:「这是什么的麵团啊?」
「这叫列日松饼,製作方法和一般松饼不太一样,你待会嚐嚐看。」祁恆预热好松饼机后,用挖冰勺挖了一球起来,将麵团放上松饼机,接着盖上盖子,按下计时器,不一会儿空气中便瀰漫了松饼的香味,祁恆趁着松饼在烤製的期间,将准备好的水果切片摆盘,再将完成的松饼一起盛盘,一旁的童家威看到松饼被烤盘压烤出美丽的菱格状,忍不住低乎一声,接着用力的吸气,恨不得把松饼的香味都一个人独吞,祁恆知道他又馋了,便又挖了一勺冰淇淋在松饼上面,「你去坐好,我给你端出去。」
只要能吃美食,童家威什么话都听,他点点头,屁颠屁颠的离开备食区,找了张桌子入座。
祁恆在盘子边上摆了刀叉,将松饼放在童家威面前后也一同入座。
童家威拿起刀叉,闻着松饼热腾腾的香味,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他见祁恆没发话也不敢直接开动,但是松饼上的冰淇淋又被热气薰得都要融化了,他无意识地皱起眉头,忽然觉得嘴好痒,好想马上吃掉那块可爱的小松饼,他抬眸与祁恆对视,眼神里带着恳求和渴望,祁恆被他的小眼神逗得乐不可支,他微微点头,说了一声:「全部都是你的。」
童家威闻言双眼一亮,立刻低头切了一小块,沾着冰淇淋便塞进嘴里,他咀嚼几口后,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两隻眼睛睁得老大,一脸兴奋的喊道:「为什么会脆脆的?你放了什么?」
祁恆早就知道童家威肯定会喜欢,他笑着解释道:「列日松饼和一般松饼不同的地方在于,一般的松饼几乎都是使用麵糊,而列日松饼则是使用麵团,最特别的是,列日松饼的麵团里会放珍珠糖,珍珠糖的熔点高,加热后并不会完全融化,吃松饼的时候就会有特别的口感。」
童家威一边听着祁恆解释,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一块松饼很快就要被他解决了,当他插起最后一块松饼时,塞进嘴里的动作忽然迟疑了起来,他问祁恆:「被我吃光了怎么办?你不吃吗?」
虽然祁恆刚刚说过整盘松饼都给他,但童家威总觉得自己是在吃白食,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只是这都剩最后一块了才问人家,让童家威顿时懊恼起来,早知道第一口就该问祁恆吃不吃了。
祁恆原本想让童家威安心吃,反正他昨晚做了一箱的麵团起来,想吃多少都有,但当他一见到童家威精采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出他的内心小剧场,祁恆低笑一声,对着童家威张开嘴巴,还故意发出「啊」的声音。
童家威被他的举动搞懵了,任何人都知道,张开嘴巴发出「啊」的声音,百分之百是要被餵食的节奏,他低头看看叉子上的松饼,又抬头看看祁恆孩子气的举动,一时手足无措,手中的叉子举也不是、放也不是,原以为祁恆会打退堂鼓,笑着说自己是开玩笑,没想到祁恆却像铁了心跟他耗下去一样,张开的嘴巴说不闭就不闭,童家威心里一急,手竟然自己动了,像热恋期的小情侣一样地把松饼餵进祁恆嘴里,在童家威眼里,一切都好像变成慢动作一样,他清楚地看着祁恆的唇接触到他刚刚碰过的叉子,缓缓地将叉子上的松饼咬进嘴里,童家威甚至连祁恆唇上残留的冰淇淋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愣愣地看着祁恆咀嚼着嘴里的松饼,心里不断重复提醒自己:朋友之间餵一块松饼而已,不算什么!
祁恆发现自己很喜欢童家威发楞的样子,他抽过童家威手里的叉子,叉起一块香蕉片,递到童家威嘴边。
「我、我可以自己来。」童家威立刻捂住嘴巴,身体向后微微移动,他再迟钝也感觉到了刚刚气氛又变了,就像之前祁恆在他手上写字的时候一样。
祁恆对他的反应也不觉得恼,叉子转了个方向便自己把香蕉吃掉,他笑道:「你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童家威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总不能直接告诉祁恆,他觉得两个人刚刚那样很怪,他苦恼的瞥向祁恆,心里暗自揣测着祁恆到底是不是直男?如果是的话,那偶尔开一些小玩笑也无伤大雅,如果不是,难道祁恆是对自己有意思?
童家威觉得很头痛,他搞不懂祁恆这样三番两次的製造粉红泡泡是为了什么?
「菜单上的东西差不多都决定了,下星期试营运。」祁恆将盘子里剩下的水果都吃完后,突然丢出一句不相干的话。
「哦、哦哦,那我再带我室友一起来捧场。」童家威赶紧答道。
气氛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凝结了,祁恆盯着童家威,忽然伸出手去擦拭他的嘴角,童家威没料到他会出手触碰自己,当场就石化了,动也不敢动,直到祁恆收回手,泰然自若地对他说:「吃完甜的记得刷牙,不然会蛀牙喔。」
童家威觉得全身都在发热,耳根子都红了,他吶吶的反驳道:「我又不是小孩。」
祁恆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起身将盘子端去清洗,童家威觉得不好意思,便问:「有没有需要我帮忙收拾的?我帮你吧!」
祁恆对他招招手,让他进来备食区,并从冰箱里拿出两个布丁,「我今天早上试做的,剩两个,你帮我吃掉吧。」祁恆把布丁放桌上,接着挽起袖子,开始清洗锅具和模具。
明明刚吃掉一整份松饼,但是当眼前出现布丁的时候,童家威应然觉得自己又饿了,他点点头,接过布丁,然后站在一旁边吃边看祁恆洗碗,他看着祁恆的侧脸,眼神描绘着他脸上的线条,从额头经过眉间、鼻樑、嘴唇……童家威忽然想起刚刚祁恆一口吃掉松饼的景象,忍不住又把视线放在他的唇上,他发现祁恆脸上冒出些许的鬍渣,在灯光下看起来竟然好看得不得了,他又将视线向上移,停留在祁恆专注的双眼,微长的瀏海垂在他的眼上,稍稍的扎到他的双眼,童家威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将祁恆眼上的瀏海往一边拨开,被触碰的祁恆没多大反应,只是转头对他一笑,说了声:「谢谢。」
童家威自己倒是吓了一跳,他恨不得马上砍掉自己的手,他不敢去看祁恆,只敢低头狂吃布丁,身边的祁恆却忽然对他说了一声:「这几天辛苦你了。」
童家威不懂他指的是什么,眼眶却立刻湿了,他低头吃着布丁,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最后甚至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连嘴里的布丁都咬不了,他抽了抽鼻子,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很难看,更不敢抬头看祁恆。
祁恆洗好了碗,见他像做错事一样无助地站在一旁发抖,便进屋去取了一条新毛巾,用热水沾湿后拧乾了,也不开口,直接就披在童家威低垂的脸上。
「吃完之后嘴巴擦一擦,你妈要是知道你长那么大了还会吃得满嘴都是,要她怎么放心?」祁恆说。
童家威正在难受,忽然一个又沉又暖的东西罩在自己脸上,他后知后觉的发现那是热毛巾,祁恆知道他哭了,找了台阶给他下呢。
童家威拿下脸上的毛巾,抽抽噎噎的给自己擦脸,祁恆见了不禁叹了口气,以往要是有男人敢在他眼前流眼泪,肯定被他揍得更狠,但是他对童家威就是狠不下心,甚至还很喜欢他哭的样子,祁恆走到他身边,手掌抚上童家威的后脑,轻轻地拍了两下,他微微弯身,想去看童家威的脸,童家威扭了扭头硬是不肯,祁恆便又往他靠近几分,只见两个人的脸都快贴在一起了,童家威才吓得不敢轻举妄动,祁恆看着童家威哭红的眶眼,心里一动,不由得又往他靠近一点,童家威手里紧紧攒着那条已经发凉的毛巾,对着朝自己靠近的祁恆,心脏越跳越快,忽然门口传来风铃的响声,童家威才触电一般的跳开来。
「请问还有营业吗?」一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女生探头进来,疑惑的看着两人。
「不好意思,我们目前还在准备阶段,下星期才有试营运。」祁恆整个人像没事一样,脸不红气不喘地向女学生解释。
童家威这时才真的回过神来,他不敢去回想刚才的事,低声对祁恆说了声:「我先回去了。」还不等祁恆回应,童家威拿了自己的东西便落荒而逃。
祁恆嘴角噙着一抹笑,默默的把童家威使用完的毛巾洗乾净,最后将食材都收拾好,才关掉店里的最后一盏大灯。
童家威逃出店之后,一路跑上二楼,手忙脚乱的进屋,接着一个反身用力关上门,整个人贴着门边喘气。
曾子期端着马克杯从厨房出来,轻啜了一口,面无表情地看着童家威。
「你遇到鬼吗?」
童家威还没平復心情,上前抢过曾子期手中的杯子,大口大口的灌进嘴里,曾子期正想调侃他几句,童家威却抢先说道:「我好像变成gay了。」
曾子期原本掛在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一瞬间他慌了,心里闹得慌,但是下一秒他又掛起笑容,彷若无事般说道:「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真的喜欢一楼老闆吧?」
童家威愣愣的点点头,坐到曾子期身边,先是放空一会儿,然后回神般对曾子期叫道:「我刚刚吃松饼吃到一半,他就突然伸手帮我抹掉我脸上的冰淇淋。」童家威说着,还指了指自己唇边,并补充道:「他还要我餵他吃松饼。」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不小心在他面前哭了。」想到自己刚才的窘境,童家威就恨不得挖个地洞鑽下去。
「你哭了?」曾子期蹙眉,伸手把童家威的脸扳向自己,「你怎么了?他对你做了什么?」
童家威的双眼还有些微的红肿,他不自在的躲开曾子期的手,垂下脸不敢看他,「他没有对我怎么样啦,我也不知道我干嘛哭,就、就不小心的。」
曾子期对他的回答有些不满,嘴上说的却和心里想的大相逕庭,「那天一楼老闆背你回来,我对他印象也不错,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就去啊。」
「祁恆背我回来?」童家威诧异的问,由于他常常会陪球队练习到很晚,回家的途中好几次都不小心睡着了,却每次都能平安无事的回到家,所以当晚他虽然在祁恆车上睡着了,但是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走下车、自己走回家的,没想到他根本没醒过,还是祁恆背他回家的。
「虽然我对一楼老闆印象不错啦,但我总觉得他是双面人。」曾子期说完,发现童家威正用着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己,便立刻解释道:「我不是在说他坏话喔。」
「我觉得祁恆人很好啊。」童家威不以为然的皱眉。
曾子期闻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童家威那护短的小样子,果然是男大不中留。
「我觉得我应该是在男校待太久了,所以被影响了。」童家威咬着手指,莫名其妙的领悟出一番道理,他像是想通了一样,对曾子期叫道:「我觉得我应该去交个女朋友了!」
曾子期一下子跟不上童家威的脑回思路,他傻眼的「蛤」了一声。
「因为我之前也有遇过,学生跑来跟我说他好像喜欢男生,但是跟男生试过之后,才发现是自己的错觉,最后又跑去交女朋友了。」童家威苦恼地说,「我怕我对祁恆也是错觉,我以前是铁錚錚的直男耶,交过三个女朋友耶,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
「什么叫跟男生试过?」
「就是他跑去跟男生交往看看啊,试试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对男生有反应,结果他──」
话还没说完,身边的曾子期忽然靠了过来,冰冷的唇覆盖在他的唇上,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直到童家威终于反应过来,惊愕的向后缩了缩,手掌用力的抹着嘴,愣愣地问了句:「你干嘛?」
曾子期泰然自若的答道:「让你试试看啊。」说完,他的身体又向童家威靠近了一点。
童家威对这个答案简直是哭笑不得,他的双手抵在曾子期胸膛上,阻止他再接近自己,「可是我不想跟你试啊。」
曾子期闻言嗤了一声,脸上露出狡诈的表情,「不想跟我试你还想跟谁试?一楼老闆啊?」说完,他搂在童家威腰上的手,开始上上下下的给童家威挠痒,逗得童家威大笑不止。
两个人倒在一起,笑得喘不过气,曾子期躺在童家威大腿上,闭着眼睛喘着气,沉默一会儿后问道:「刚刚在楼下,你哭什么?」
童家威知道曾子期担心他,他们俩个就像家人一样,谁不开心了、谁受伤了,都会像这样关心彼此的,就算表面上打打闹闹的,但是只要有曾子期在他身边,童家威就会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怕一样。
他露出一抹浅笑,低声说:「我突然想起我妈了。」
曾子期也猜到了这个答案,童家威这个人很坚强的,以前打球打到脚断了也不见流半滴眼泪,甚至还能笑着要他在石膏上签名。
童家威从小到大也就一个弱点,就是他妈。童母在童家威高三那一年,某天上课上到一半直接昏倒在讲台上,住院住了一星期,那是曾子期第一次看到童家威在他面前哭,往后再没有了。
曾子期仰头看着童家威,说道:「你不是还有我吗?」
童家威对这句话感触特别深,曾子期说得对,没了妈妈,但是他还有爸爸、还有曾子期、还有身边许多爱他的人,他拥有好多东西。
他摸了摸曾子期柔软的头发,轻声说道:「子期,谢谢你。」
曾子期先是微笑,接着立刻变了表情,坐起身来,边滑手机边道:「要谢谢我就快点去煮饭,我要饿死了。」
童家威上一秒还沉浸在感动之中,下一秒就被曾子期泼了桶冷水,他不甘愿的去给曾子期煮麵。
「祁恆下星期要试营运了耶,我们要不要去捧场?」他清洗着菜叶,嘴里问着。
「可以啊,看是哪一天,我再早点回来。」
厨房里传来童家威哼歌的声音,这傢伙很爱唱歌,煮饭、洗澡、健身……任何时候都能哼上几句,偏偏又难听得要命,曾子期也习惯了,他瞄了一眼厨房里童家威的背影,喊了句:「吵死了。」
童家威哼了一声,把切好的食材丢进锅中炒,嘴里哼歌的音量故意放大。耳边难听的歌声变大了,曾子期看了童家威一眼,知道他是故意的,也不再多说什么,低头继续滑手机,脸上掛着自己也不自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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