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代薇薇说, “很多人都说她是仙女嘛, 长得好看, 面瘫也值得原谅啦。”
夏眠穿着白大褂起身倒水, 晌午的阳光正好照在她的身上, 发丝虚幻在光线里,灰尘围绕着她跳舞,气质出尘。
“但是她人缘很好, 不仅仅是长的漂亮, 而且能力很强。”代薇薇继续说,“23岁就是博士就很难做到了,关键是她还考了很多证书, 她是cgc国家注册鉴定师。这个证2016年就取消了,我们学校20多岁的学生没一个考的到。”
“你很羡慕她?”
“也算吧。”代薇薇苦笑,“这种人很难没有办法不去羡慕啊……”
也很难没有办法不去嫉妒。
“其实你别看学姐没什么表情,但是她笑起来特别美, 有一对很深的酒窝。”
“她对我笑的很少,好像几乎没笑过。”
叶介无奈地耸耸肩。
第一次遇见夏眠,就是在车场。在藏区白的发光的她, 真的很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接着她就开着自己的车狂飙,拦都拦不住。
第二次见面,她远远地对自己礼笑了,但透着礼貌和疏离。
等自己的假身份暴露之后,夏眠只会对着自己皱眉、猜忌、远离,在抓捕行动中,邵义为了她的安全处处钳制。可终究她还得救出自己的同伴,甚至以身犯险,落入瓮中也毫不畏惧。
她一点都不柔弱,更多的是坚毅。
代薇薇说:“其实夏眠学姐面瘫有很多理由。做我们这行的,性格本就沉静,甚至木讷,她待人接物还是很柔软的。她有一次带着我们做课题,鉴定出错了,责任她都揽走,从头到尾都没有抱怨,也不会对学弟学妹生气,最后的结果让所有人都满意。而且很多事情她都不会拒绝别人……”
叶介苦笑:“她拒绝过我。”
代薇薇吃惊了一下:“那必然是她很不愿意的事情了。”
“是啊。”叶介说,“我想让她配合警方,调查一个案件。”
代薇薇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我们有一个还有学姐叫谢茵,她因为卷入一个案件的调查失踪了,收到消息的时候,夏眠学姐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实验室,我去上厕所的时候见到她对着镜子哭了,眼泪就一滴滴砸下来,但她从来不对别人说她难过。还有暑假的外出科考,章教授、两位师兄还有一个学艺术的女孩,不也出事了吗?见过鬼都怕黑,夏眠学姐只是一个学生,哪能承担这么多?”
叶介听的入神。
代薇薇这么一说,他也才想起来,夏眠只是一个学生。
她确实不需要承担这么多。
想起她昨晚无力又无助的背影,叶介的心里突然阵阵地疼。
他礼貌地颔首,对代薇薇说:“谢谢你。”
代薇薇受宠若惊,说了不客气之后,问:“你不是还要问我怎么讨她欢心吗?”
叶介无奈地笑笑:“我觉得应该不需要了。”
“其实夏眠学姐也还算是很心软的人,或许你再坚持几天她就答应了。她的喜好我也不知道,帮不了你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叶介说,“你去吃饭吧。”
代薇薇走了之后,叶介依旧坐在走廊的板凳上,看着在实验室忙碌的夏眠。
待所有人都去吃饭了,夏眠才起身,把通电的电子仪器断电,还有一些工具归位,整齐地摆放在铁盆里。
她脱下白大褂,头发散下来,露出她里面穿的灰色棉麻长袖衫。
夏眠整个人简单又干净,但一眼看过去却美的惊人。
她刷卡出了门口,见到叶介。他懒洋洋地靠在墙上,脸上稍显疲惫。
他问:“去吃饭?”
夏眠轻轻地点头:“你去不去?”
她这么一问,叶介想起了代薇薇跟他说的话:“你心软了?”
夏眠冷着一张面孔,感觉他这人是给点颜色就鲜艳起来。
“你爱去不去。”
叶介跟她走在校园的大道上,树枝蓊郁,9月初沿海的g市完全没有秋天将要来临的样子,依旧一片生机勃勃。
夏眠低头看手机,做实验的时间太久,她错过了很多讯息。
叶介看着她把邵义发的信息看完,然后简短地回复。
邵义:
在干吗?
是不是昨晚生气了?
我最近忙,抽不开身,有空去看你。
天镜的代言人,选你的朋友钱曼妮怎么样?
或者你有空陪她过来签一下合同?
离叶介远一点。
夏眠:
我有空再回复你。
然后她就去看教务处的通告了。
她明明现在就有空,但却搪塞了邵义。
叶介心里莫名舒坦,虽然夏眠屏蔽了自己,但她对谁都一视同仁。
好像他们两个男人,在她心里也没有多么特殊。
教务处的通告密密麻麻,叶介看不清,凑过去。
女孩发丝的香味让他愣了愣神。
夏眠察觉到了,保持和他的距离。
叶介下意识地把一只手放在嘴边,咳嗽了几声。
他们两人漫无目的地向前走,沉默着。
中午,校园里沉静而缱绻。
叶介问:“你看什么呢看这么久?”
“珠宝学院有外出科考的计划显示在教务处里,我要定期看然后通知给学弟学妹。”
“他们自己不会看吗?”
“大多数人没有这样的意识。”
“哦。”
夏眠这个人,简直就是外冷内热。
教务处上还有关于博士生宿舍搬迁的事情。因为市里过几年要办国际型的运动赛事,在d大内建一个全新的运动馆,博士生宿舍就要拆了,近几日搬到学校的西北角。
夏眠把手机关掉,琢磨完搬宿舍的事情之后,才发现自己和叶介走到了校门口。
她打算折回去:“我们去饭堂二楼吃饭。”
叶介摆手道:“算了。”
晌午阳光热烈,校门的香樟树还是郁郁葱葱,光影斑驳,周围有学生嬉闹地走过,但一切都像是不重要的布景,叶介和夏眠置身在另一个空间里。
叶介说:“我想了想,你不愿意就算了。”
他的声音少了平日的痞气和吊儿郎当,更多是真诚与勤恳。
夏眠听了他的话,愣了愣,但随即高度紧张的肩膀都松懈下来。
这个细节被叶介发现了,他很是失望。
他抱有侥幸,一半想着真的放手,一半想着以退为进让夏眠心软。
但很显然,他的请求在夏眠眼里就是一个负担,且不谈她会不会心软,她避之不及已经是最明显的抗拒。
夏眠说:“我相信警方那边会有愿意配合的鉴定师。”
叶介不多说:“是的。”
其实蓝锥的人脉网络同样强大,叶介请与警方合作的鉴定师便很容易暴露身份。
他让夏眠以身犯险,其实是最迫不得已的方法。
夏眠不帮他,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但这些叶介都没有说出来,已经不想让夏眠承担,又何必让她感觉愧疚呢?
夏眠问:“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叶介说:“我也不知道。”
夏眠问:“会回藏区吗?”
叶介说:“再过一段时间吧。”
夏眠沉默了许久。
他很像风,居无定所,却又自由自在。
想不出叶介这种人为什么会做警察,他应该像一个旅者,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需要为任何仁义、责任埋单。
“叶介,”夏眠唤他的名字,“我不会像邵义那样怀疑你。你是一个警察,你用证件向我证明,但是我是从心底里相信你。我在行动上帮不上忙,可说一句虚的话,我永远信任你。”
夏眠心里五味杂粮。
她能想得到,叶介现在应该四面楚歌,局外人、蓝锥都怀疑他。
但叶介还是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在她的头顶轻笑出声:“嗯,我知道了。”
“这会不会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不好吗?你见到我就没发生什么好事。”
“那你要保护好自己。”
叶介伸手碰了碰她脖颈上浅浅的红印:“女孩子家家,也要保护好自己。”
夏眠反应过来,用手遮住脖子上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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