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屏幕上播放的画面。就是这个装在缸里的大脑的记忆。是某个人死去之前,遗留在脑海里最后的画面。
罗伊其实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为什么那多人喜欢看死人的记忆。他也对此不感兴趣。
无奈这玩意在帝国的权贵阶层很吃香,哪怕如今的人类已经无力制造出这样精密的仪器。
他们派遣哨兵们冒险进入污染区,从旧日的遗迹中搜寻得到。
那些人拿着它,去看这样那样的死亡回忆,乐此不疲。
还研发出各种各样的用途。以至于连军管处这里,都能看见这样的一台。
无数凑热闹的哨兵正挤在那块屏幕下方观看。
屏幕里的画面,模糊而古怪,看上去像是在那怪物成堆的污染区。有大量的血液,来回游动的怪影,充斥着尖锐诡异的叫声。
这些画面和日常用双眼所见的不同。影像有时色彩异常艳丽清晰,有的部分却模糊混沌。
这是属于死者的视角,死去之人临死前留在脑海中最惊悚最印象深刻的东西在画面里就特别的明艳清晰。反之,就会显得模糊不清。
这时候,在画面的正中,清晰地出现了一个哨兵的面孔。
年轻,染血,红着双目,怒不可遏。
那个哨兵居高临下地俯视,手里握着一把枪,脸色阴沉地像来至地狱的恶鬼。
他举着黑洞洞的枪口,一动不动直指着屏幕的方向。画面在不断晃动,而那把枪的颜色浓烈,至始至终,稳稳地指在眼前。
背景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是死者在说话,凄厉的求饶声里夹着变了调的哭声。
反反复复地哀求,哭泣,急切念叨着求饶的话语。
第一视角下,听着让人觉得特别可怜。
很显然,死者就是被这个哨兵杀死。而这个凶手如今已经被吊在了刑架上。
“我把它给你,全都给你。”
“它值很多钱,非常非常多。全给你,饶我一命。”
“饶我一命,放我一条活路。”
“求你,求求你……呜呜。”
死者的双手不停举起来,颤颤巍巍,反复捧上一块拳头大小,琥珀状的晶石。
那石头莹华内敛,细看之下,有摄人心魄的美,中心更似隐隐有活物蠕动。他献上这个价值连城得到宝物,祈求眼前的死神放自己一命。
然而面对的屏幕的枪口,坚定而冷漠,缓缓逼近,令人窒息。
接下来,画面就黑了。
一片雪花状的花屏之后,画面又回到最开始的那一段。
整个视频只有这一小段,被反反复复播放。
哭求,悲泣,颤抖害怕的受害人。
冷血,阴沉,杀气冲天的凶手。
漆黑一片,缓缓逼近,令人绝望的枪口。
绝望和死亡被来回播放。
围观者感同身受,都不免为死者悲。
有哨兵认出那块晶体,倒吸一口凉气,“那是虫玉吧?”
“对,能源石,特别值钱。”
“这么大块活的虫玉,从没见到过。得值多少钱啊?”
“难怪,杀人放火金腰带。就为了这个,他把全队人都狠心害了。”
一时间,现场围观的哨兵几乎炸了锅。
据说那是一整队的哨兵进入污染区。最终全队所有的人,包括帝国委派随行的研究员,全都死在了里面。
唯一活着出来只有一位年轻而强大的队长。
本来,没有人清楚发生了什么。毕竟污染区里团灭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只是事有凑巧,当时另有搜索人员随后进入了那里,在接近出口的地方,发现那位研究员被枪杀的尸体。
他们把死去研究员的大脑带了回来,才侥幸揭露了恶徒的罪行。
其实这样的事很多。
污染区是一个和外界完全封闭的区域。一旦进去了里面,发生了什么,在里面做点什么,外面的人是很难知道的。
那种封闭又恐怖的区域,往往像真正的地域。进去之前一个个都是人,进去之后,在扭曲黑暗的世界里,有些人就变成了怪物。
“一整队自己兄弟,全给害了,也太狠了。”一个年老的哨兵咬牙说道。他是一个老兵,也带过队伍,见过无数兄弟的死亡。看不得这样的事情。
人群里另有人吐了一口唾沫,“从前,败在这个家伙手里过。还很服气,觉得他是个人物。冰原之刃,帝国之刀。对他崇拜得很。如今,只怪自己瞎了眼。”
“什么冰原之刃?我呸!”
“从前我就没觉得他好过。不过是强一点,等级高一点,性格就倨傲得很,忍人生厌。看看,原来是躲在污染区里干这样脏活的卑鄙小人。”
“我说审讯官,已经铁证如山了,还有什么好审问的。判他死刑,让他以死谢罪。”
哨兵们越骂越激愤。作为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士兵,最痛恨地就是这种在兄弟背后捅刀的人。
“依我看,死刑太便宜他了。”负责刑训的士官歪着身子,靠在摆放刑具的桌子边上对所有人宣布。
他审了这个犯人好几日,把能用得到的手段都在他身上用了。可是此人是个硬茬,无论他怎么使劲,上司交代下来询问的那件事还是没有撬出来半点。
正正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此刻,围观的哨兵群情激奋,正是出气的时候,于是他皮笑肉不笑地拖长尾音说道,“我看这样的罪人,合该罚入玫瑰营服役。让他为国捐躯,谢罪到死为止。”
哨兵的兵营有各种编号,但并没有一个真正叫做玫瑰营的地方。
只是现场所有人都默契地知道,那是代指一个什么样的所在。
围观的哨兵们顿时哄堂大笑,不少人吹起了流里流气的口哨。
兵营里最喜欢的就是又黄又荤的话题。何况是把这样的屈辱加在一个往日里让他们望尘莫及的强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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