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大早,何运东就带着万俟缚泽奔赴早市,留下何泠泠和赵眉两个人在家乐得清闲。
赵眉坐在沙发上与手里的毛线团斗智斗勇,何泠泠直接横卧在沙发上,把脑袋搁到妈妈的腿上玩手机。
何泠泠一边用手划拉早间的财经新闻,一边问赵眉在做什么。
“我给忆许织条围巾。”赵眉应她。
何泠泠在屏幕上滑动的手指一顿。
他还叫“陈忆许”的时候,自己同他的交集也不过两年。遥远的记忆里,她也只带他回过家一次,况且时间已经那么久。
后来知道他的身份,又同他一起去了b市,多年在他身边。这些她曾不耻的回忆当然从来没有告诉父母过。
按理来说,赵眉与何运东只知道她在b市生活,并不知缘故。又哪里会记得一个多年前被她带回家住过几天的朋友。
即便万俟缚泽这么多年长相变化不大,身上的气质也总该翻了一番。赵眉和何运东哪里会一见到他就叫出他的名字,况且是如此亲昵的称呼。
昨天晚归饭间没有问出的,何泠泠觉得自己要马上弄明白。
这太过奇怪了些。
她从赵眉身上爬起来。盘腿坐到沙发上正视赵眉。
赵眉最清楚自己女儿的脾性,做事一惊一乍,想一出是一出。她专注地挑毛线,看都不看她。
“妈!”何泠泠叫。
“干嘛?”赵眉仍旧不看她。
何泠泠把赵眉手中的半成品抢过来扔到身后。
赵眉终于把目光移向女儿的方向:“别吃醋啊,上一年给你织了一条都没见你戴过。”她抱怨道。
“谁问你这个!”何泠泠抓狂,“你到底怎么跟他这么熟的啊?”
赵眉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把人家带进家门的你问我?”
说完又去拿泠泠身后的毛线。
“那也太多年了吧!你怎么……还记得他呀?”
赵眉把被女儿搞乱的线团理清楚:“是有好多年了……”
“忆许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会儿你还在上初中吧!”赵眉带着笑看向不远处的墙壁,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何泠泠不耐烦地打断她:“是高中!”她被老妈一声声亲昵的“忆许”喊得鸡皮疙瘩起一身,“妈,人家早改名了,他现在不叫陈忆许。”
陈忆许这个名字带给她的感觉总是很别扭。
对于她来说,这像是一个谎言,一个虚假的外衣。
又像是她在心底关于他的唯一净土。
她不得不承认,她曾在后来那么多年的深夜里,无数次把他认作陈忆许。
又在午夜惊醒,躺在自己身边的,是万俟缚泽。
赵眉看到女儿脸上突如其来的落寞。她自然知道这些年女儿同忆许之间有些什么。
一定不是简单的矛盾,虽说她自然不会向着女儿之外的外人,可是忆许是怎样一个孩子,她看得清清楚楚。
倒是泠泠时而心思细腻,时而又神经大条。
赵眉知道女儿这是看不清。
她把她揽到怀里,泠泠又顺势躺到妈妈腿上。
那里温暖柔软,和小时候一样。
她听到赵眉轻轻地叹气:“名字只是个记号,他的人一直没变过呀……”
何泠泠怔住。她听到妈妈接着说。
“是初叁,你第一次把他带回我们家。那时候,你们都还小。”
“我记得的,当然记得。”
我当然记得,这可是我的女儿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喜欢的男孩子。
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孩时,何运东和赵眉一样,吓了一跳。
他们两个齐齐以为何泠泠早恋了。
那时候何泠泠初叁,比她大不少,从小就带着她玩的沉言考上了j市的大学,所以何泠泠失落了好一阵时日。
所以沉言说要带何泠泠去j市玩两天时,夫妻俩很快就同意了。
可是谁知道何泠泠去的时候还是一个人,从j市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
两个人,还有一条狗。
何泠泠大叫着“好累”就往房间里冲。
何运东看着抱着一条脏兮兮的狗的脏兮兮的女儿,叫妻子赶紧带俩娃去洗澡。
要关门时才看见门外还有个“脏兮兮”。
一个长相十分漂亮的男孩子站在门外不远处,脸上有伤,身上的校服也破破烂烂的。
他静静望着女儿的背影一动不动,眼神中是一片黯淡与落寞。
何运东看着这个陌生的男生紧皱眉头。他一向严肃,凶起来泠泠都怕他。
但男孩子看到他的目光时并没有露出胆怯的样子,只是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冒昧,静静地避开了。
何运东心中存疑,但也没有多想。
第二天清晨赵眉出门时被吓了一跳。
门口处,一个男孩子蜷着身子缩在何家大门旁的角落一动不动。
赵眉呼吸都停了一瞬,脸一下子白下来。
也不怪她。
那时他身上有伤没处理,身上校服还带着外伤留下的血迹。
乍一看,谁都会误以为是凶杀现场。
赵眉喊何运东赶紧过来,喊声惊醒了陈忆许。
赵眉这才发现,这个男孩子只是睡着了。
赵眉的心落下来,何运东却皱起眉头。
他扯着陈忆许的领口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厉声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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