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权霍丞一下班便到奥里亚公司附近的咖啡厅,昨晚魏沐恆出奇地没有说太多便答应了,也许是知道自己就要离开台湾了,也或许是好奇他会想说什么。
他点了杯白咖啡,坐在窗边的位置,远远便看见魏沐恆停下那辆改装过的档车,脱掉全罩式安全帽,一身皮革外套和潮流尖端的衣着风格,引来了不少女生的目光。
他停好车便直直往咖啡厅门口走来,没有驻足在任何一位女生身上。
风铃轻轻摇摆,发出清脆的铃声,权霍丞朝他微微招了招手,他便维持一贯有些兇恶的面无表情走了过来。
「怎样?什么事?」随即转向店员,「一杯美式。」
「最近还好吧?」权霍丞挑起左眉,视线飘移到他脸上的伤疤,「还在打架?」
「我们不是会关心这种事的关係吧?」魏沐恆别过头,嫌恶地说。
「你明天要去德国了啊?」他勾起唇角,没有理会他的恶意。
「嗯。」
「这么早?还没开学吧?」
「他们的学制和我们不一样,提早去就是去多练练罢了。」他耸耸肩,毕竟语言也是个问题,他只有国中去过一年,「干嘛?你找我来就为了问这个?」
「没那么无聊。」他扯了扯嘴角,「我昨天遇到你妈妈了。」
魏沐恆一愣,「我知道她人现在在台北。」
「她跟我说了你父母离婚的事,还有……我父母车祸的事。」
他又明显愣了一下,臭脸有稍稍松懈。
「所以你知道自己误会我了吧?不用道歉了,我不在乎。」他若无其事地看向玻璃窗外。
「你……」权霍丞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跟我解释?」
服务员送上咖啡,魏沐恆没理他,自顾自喝了一大口充满苦味的黑咖啡。
沉默了许久,他才又说:「我们没有那么熟,没什么好说的。」
「那我也不会……为了报仇,在你们学校散播家暴的那个谣言。」
「没什么,我也砸店了,扯平。」他始终盯着杯里的浓黑色,没有对上权霍丞的视线。
「嗯,我今天叫你出来,就是为了道个歉。」
魏沐恆扯了扯嘴角,像是准备说些什么,又吞了回去,因此他只是摇摇头,他这人不太擅长和一个男人这样感性。
气氛陷入尷尬,他俩平时都是恶言相向,突然和平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狂喝自己的咖啡,滑滑手机装忙。
魏沐恆解决杯里的最后一口美式咖啡,缓缓抬起头,盯着权霍丞。
「欸。」
权霍丞猛然对上他的眼,挑起眉表示他听着。
「左伊还好吧?」他歛下眸子,又低头盯着白色马克杯中的一点淡黑色。
「她过得很好。」权霍丞保留了骆雪儿和失忆的那一部份。
「嗯,那我就放心了。」
权霍丞看得出来,他很强力地压抑着情绪,这对他这么一个衝动的人实在不容易。
「她知道你明天要走。」
魏沐恆又抬起头,乾笑着:「我知道她不会来啦!我有些话想请你帮我转达。」
「她会去的,你亲自告诉她吧!」权霍丞一口气说出这些话,连自己的觉得胸口有些闷塞。
魏沐恆沉下脸,点了点头。
权霍丞从公事包里拿出了一个小东西,放在桌面上,并说:「喏,这还给你吧!」
他一怔,是贝壳,那枚纯白色的贝壳,左伊在海边捡的那枚。
「她之前……想丢掉,我觉得应该还你。」
「谢啦。」他抓起贝壳,起身,「那我先走了。」
他没有办法再继续维持扑克脸,贝壳在他手心中紧紧被捏握着,表面凹凸不平的纹路深深刺着手心。
***
当晚,权霍丞敲了敲左伊的房门。
「进来。」
左伊正在书桌前读着一本厚厚的原文书,但他看得出来,她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用文字埋没自己的知觉。
权霍丞从左伊身后紧紧拥住她。
「霍丞,你怎么了啊?」
「你明天去机场吗?」
她挣脱他的怀抱,转身直视着他的双眸,「我昨天说不要呀!」
「没关係,我会去,所以你也一起去吧。」
「你会去?」
「嗯,我们解开恩怨了。」他淡淡地说,「左伊,如果错过这次的送别,你们下次见面可能是好几年后了。」
「你干嘛一直叫我去?」
「因为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不去的。」他微微笑。
也或许,他心中对魏沐恆存在着一丝矛盾的歉意。
「我没有啦!自恋狂!」左伊笑了出来,别过头。
不管她说什么,其实事实都很明显,左伊心里一直都还有个魏沐恆的影子,只是权霍丞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时间会冲淡一切,多久他都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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