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被噩梦惊醒的早晨,左伊向学校请了假,她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手机里有骆雪儿的未接来电,她按下回拨。
「妈?你打给我?」
「嗯,我昨天和叔叔讨论了一下,你这次大学申请面试结果每一个志愿都是正取,我们在思考哪一间学校对你比较好,我们知道你不想住宿舍,但t大真的对你的未来更有帮助,虽然也在北市,但离家里远了一点,我和叔叔再帮你找房子租好吗----」
「好啊。」左伊一口答应。
「什么?」骆雪儿还以为是通话有杂音,她瞬间呆愣住了。
「我说好啊,我想去唸t大。」左伊又说了一次,「既然是我所有志愿中最理想的学校,我当然要去唸。」
「真的啊?你想通了是吧?」骆雪儿的语气带着浓烈的笑意,「我还担心要怎么说服你,不为了离家近去唸分数比较低的大学,还好你想通了。」
「对啊,我想通了。」
「好,那就好!那我现在就去帮你准备啊!」她实在开心女儿终于听话了。
「嗯,谢谢妈,掰掰。」
左伊掛断电话,既然魏沐恆都要去德国了,那她就没有必要为了和他同居而留在家里,能去追自己原本的梦想。
「左伊!你还没起床吗?」魏沐恆打开房门,看见她还躺在床上。
「我请假了。」她翻过身,背对门口。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没有,我想睡觉,反正现在去学校也没事做,我都有学校唸了。」左伊呆滞地瞪着墙面,「你快点去上学吧,我要先睡了。」
「好吧,那你先睡。」魏沐恆虽然觉得不对劲,但毕竟自己也常常想睡觉就翘课,她的说法也解释得通。
左伊闭上双眼,她不断挣扎,挣扎着是不是该把真相告诉他。
这是一间教室,有一排排桌椅,一个大黑板,一张讲台,还有一架黑色钢琴。
是一样的女孩,她有一双稚嫩的小手,穿着一件水蓝色运动服,衣袖湿湿的,不断啜泣。
她不敢回家,而是在音乐教室嚎啕大哭,她害怕、无措、难过,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只能独自坐在角落哭。
有个男孩从教室外面走了进来。
「小妹妹,你怎么了?」
女孩听见后是哭得更大声。
「你读几年级?」
「二年级。」她还是在哭个不停。
「你怎么自己在这里?爸爸妈妈没来接你吗?」
迎来的又是更大的哭声。
男孩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哥哥我是高年级的。」
「你是大哥哥?」对八岁的小孩而言,高年级和大人一样大。
「对,我和老师一样大,所以我知道你怎么了。」他神秘地说。
「哥哥你知道我怎么了?」女孩停止了哭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望着他,「那我要怎么办?我不想回家,我会怕,我想爸爸,可是我找不到他……」
听见了几个关键词,男孩依循着线索安慰她:「没事,你别怕,那我们去找老师好不好?」
「我不要!妈妈说我不能跟老师说!」女孩又开始哭。
「好好好,乖,那我们不找老师。」他思考了一会儿,又说,「那我带你去找爸爸,你可以告诉我上次看到爸爸是什么时候吗?」
「前天,他身上都是红色……都是红色……我手上也是……妈妈、妈妈的刀子也是……」
男孩神情一怔,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画面转换,又是一样的教室,但女孩的头发变长了一些,男孩也长高了一些。
「我很爱爸爸,但妈妈不喜欢爸爸,她喜欢一个叔叔。」她哭丧着一张脸说,「他们在吵架……他们很兇……我看到……我看到她把刀子刺进去……呜呜呜……我剩下自己一个人……怎么办……呜呜呜……」
「没事的,没事的,那是你的梦,不是真的。」男孩搂住她的肩,「你不是自己一个人,你还有哥哥,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不是梦……我爸爸不见了……他不见了……」
场景又转换,但还是一样的教室,窗外光线亮了些。
「哥哥,你每天都要来陪我喔。」她依靠他、信赖他。
失去小小人生最重要的人,她找到了一个依靠。
「好。」男孩许下承诺。
女孩的重心都放在哥哥身上,逐渐习惯了有个人陪,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哥哥会离开。
她习惯一个不寻常的依靠。
很习惯、很习惯。
下一个画面,教室里只有女孩一个人。
她崩溃了。
男孩不见了,她等了一个星期,都等不到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要离开她,她不知道为什么最重要的依靠都能消失得那么突然、那么理所当然。
她在音乐教室疯狂大哭,有老师寻声找到她,却只看到一个小女孩静静地坐在地上。
不管老师问了什么问题,她都回答不出来,她乖巧得不像个孩子,对一切都没有知觉。
对一个八岁孩子而言,她的心里还没注入痛苦的抗压性,她失去最纯真的依赖两次,心目中的一切也崩塌了两次。
左伊惊醒过来,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她确定这不是一般的梦境,因为画质和先前的噩梦一样清晰,气氛也相同,就算是不同场景,她能肯定那是接续的梦。
她不能再忍受了。
她的怪梦出现其他人,一个男孩。
而且,衝击量突然暴增到了她无法负荷的地步。
一直到梦见这个画面之前,她都没有付诸行动想要就医,但她此刻已经上网约诊,她决定去趟精神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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