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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殿下的面容她是喜欢的,娘亲的笑颜也很好看,这样下去没有什么不好,不是吗?
    太子殿下的眉眼带着刚刚脱去少年意气,沉淀下去一些男人的硬朗,看向她时却温柔得出奇。
    “不是总说想要在院中架上一个和舅父那边一样的秋千吗?孤已经架好了,外头的雨也停了,媏媏要不要出去坐坐?”太子殿下唇角扬起弧度,征询道。
    媏媏看向卫氏,握着娘亲的手:“娘亲也一起去吗?”
    卫氏也笑着冲她点点头:“怎么今日这般黏我?往常里头,太子哥哥一出声,你可就连影子都不见了。
    媏媏心中升起一丝慌乱,她不想离开卫氏。
    “娘亲,一起去好不好。”媏媏有些倔强。
    卫氏拍拍她的手:“你跟太子殿下去吧,娘亲就在后面看着你。”
    太子殿下过来拉她的手,伏在她耳边小声劝道:“我还有些小话要同你悄悄说。卫姨母就在后头看着,我也不会将你卖了,来吧。”
    媏媏心里莫名对他的话很是相信,点点头,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对卫氏道:“娘亲,要在后面一直看着媏媏哦。”
    卫氏拿着针线筐坐在廊下,闻言朝她挥挥手。
    太子殿下搭的秋千果然与舅父院中的一模一样,可是媏媏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随着秋千的晃动,风不疾不徐往媏媏的面上呼,媏媏往后一望,很轻易就能看见她身后轻轻推动秋千的太子殿下,远处廊下正微笑着看着这边的卫氏。
    媏媏的心像是被撑破了一般的充实,风将她的眼睛吹得干涩,秋千缓缓落到原处,她的手摸上秋千上的一处刻字。
    干涩的眼眶再也憋不住泪意,夺眶而出。
    这是很多年前舅父刻上的她的名字。
    太子殿下做的秋千不会与舅父院中的一模一样,正如东院的这一架秋千上不可能出现她的名字。
    娘亲的笑容消失在远处,太子殿下的面容模糊在眼前。
    卫氏的声音远远传来:“都怪娘亲,若是娘亲再撑一会,我的媏媏后头也不会受这么大的罪。”
    太子殿下的声音虽在耳边,却像是远在天边:“若是你我自幼相识,你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了。”
    啪嗒啪嗒,是她的泪意落下的声音。这是她的梦,她想要太子殿下早些到来,也想要娘亲慢些离去。
    她想要自己爱的人,能在人世间见一面。可惜,俗世万千,非人力所能左右。
    呼——
    又是一阵风吹拂而过,她的身后只剩太子殿下一人。
    她心中的春意被火卷着烧了泰半,枯萎成灰,只有一簇还坚强绽放。
    “媏媏……”是太子殿下的声音。
    她猛地睁开双眼,眼前是熟悉的行宫帐顶。隔了一层屏风,赵玉的声音显得有些不大真实。
    “媏媏虽然貌美,却品行不佳。孤只将她当成玩.物,未曾放在心上,杀柳氏,不过是因为柳氏明明知晓孤对媏媏的心,却敢于直接挑战孤的权威。并非为了媏媏。至于严东山,他做不做好父亲,孤也未曾放在心上,不过是因为翼王与杜英那边在找他,若是放出来就会坏了孤的大事。”
    砰砰砰——
    她的眼眶涌起热泪,沾湿了手心。
    “孤知晓什么人才能做孤的太子妃,是要……”
    媏媏的呼吸急了一瞬,屏风外的人生戛然而止。
    吱呀——
    门打开了,有人叹了口气,走出门口。
    赵玉的脚步来到媏媏床前,却见床上的人未曾有什么异常。他侧坐在床前,用手指摸了摸她的脸侧。
    严暮自这才像是被吵醒了一般,黑密的睫毛睁开,露出仍带着睡意的眼眸,软软的,带着水.意。
    “我做噩梦了。”她轻声道,“梦到被大石头压着,差些喘不过气。”
    赵玉轻笑:“难怪。”他的鼻尖亲昵地蹭上她的,“那我真是可恶,怎么没有去帮你把石头掀开。”
    严暮自眨眨眼睛,笑起时眸光璀璨,像是有些羞赧,又像是爱极了眼前人。
    严暮并不回答,只是伸手去够他的脖颈,颤抖着献上自己柔.软诱.人的嘴唇。
    赵玉在她的温情之中沉.沦,嘴唇狂风骤雨一般印在她的唇上,颈间。
    最后只能忍着,伏在她的颈侧喘.息。
    在他看不见时,方才还柔情万种的小娘子,目光直直望着帐顶,眸色沉沉,没有波澜,唇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原是她想当然了,也是。
    她的父亲这般只是窥见一丝天光的郎君尤是如此,亲眼看见娘亲是如何因着郎君而死的她,居然想着在男人身上得到救赎。
    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有什么得不到?也是她昏了头,竟然真心想要有所托付一些孤独。
    心中那一簇还坚.挺着的花,一朵朵被她自己扼杀。
    荒芜一片。
    往后不不可再如此愚蠢。
    她心中如是提醒自己道。
    作者有话说:
    大家有过这样的经历吗?有过想要将自己喜欢的人带给已逝的至亲看看的遗憾吗?
    第46章 四十六场梦
    杜英坐在春凳上, 窗牗框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滴滴答答,春线入泥。
    黑衫从外头进.入, 杜英这才从窗外收回视线, 指.尖不再摩.挲巾帕, 收入怀中。
    “好了么?”杜英撩起眼皮,温润如玉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黑衫刚才看见主人手中的巾帕了。
    那是严家三娘子的巾帕。
    主人如今跟疯了似的, 先是并没有与其他族老通气,就将老掌印斩了,惹了众怒。
    又雷霆手段将几个族老“请”到一起,有意见的杀一个, 不服气的杀一个,到后头也就只剩下几个懦弱好掌控的。
    他倒是也不反对。
    黑衫从小跟着主人一起长大, 他们为了仇恨而活, 这么多年来, 他亲眼看着主人逐渐羽翼丰满。
    按理来说, 主人早就应该掌权,奈何几个族老倚老卖老,老掌印又势大欺主,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复仇的势力本就应该是拧成一股劲的,只有朝着同一个方向的刀, 才能斩断正在向下努力生长根系的庞然树木。
    主人筹划今日的统一并非一日之功, 可黑衫知晓,主人并没有打算就这么快将族老与老掌印清理掉的。
    都是因为严家三娘子。
    多少次了,他都见着主人远远看着跟随在太子身边的严家三娘子。
    主人的眼中是显而易见的冲动。
    那时候的黑衫并不知晓这股子冲动是什么, 直到那一.夜, 老掌印死在了主人的手下。
    黑衫这才明白, 原来主人是动了心。
    对于主人的心绪,黑衫并不豫加以干涉,他知晓主人的聪明,明白主人心中有权衡,他只需要跟随,就好了。
    黑衫点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从来没有看见刚才那一方辗转于杜英手中揉.捻摩.挲的巾帕。
    “红姑刚一出京,我们的人就动手了。明日二道信报的人便要到了。”黑衫如实以告。
    杜英长指撑着下巴,掀起眼皮凉凉道:“噢,那就要看太子殿下这位大孝子,到底是要选择什么了。”
    杜英知晓,若是为了大局,赵玉选择严暮自是最好的,这样子就会将本就名声不好的太子殿下陷入更深的漩涡之中。
    可是,他的心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受控制地狂叫:“不要选择她,不要选择她,她是我的。”
    他又一次没有忍住,因为她而抛仇恨于脑后,丢理智于无形。
    “或许,我明日应去见她一面。”他再开口时,声音沙哑。
    *
    盐税一案尘埃落定,彻底收尾了。
    事情盖棺定论,赵玉携风岩从邻县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卖花的奶奶。
    邻县地势和土壤不适宜种植水稻,漫山遍野却绽放着绚丽的花,这奶奶便是家里头穷,上山去采了满满一篮的风花雪月来换钱的。
    见着赵玉一行人一看就是气势不凡的外乡人,想着也是正当年纪的英武郎君,今日未曾开市的卖花奶奶就大着胆子跑上去,跟在行进的马匹旁边,叫卖起来。
    赵玉本是不想买的,他对着花花草草实在是不大感冒,刚要拒绝,却在那一篮子盛放的野花中看到了一朵明艳的牡丹。
    “不是山上采的野花吗?怎么还有一支牡丹。”缰绳一勒,他驻马停留在卖花担前。
    卖花奶奶见他停.下,便知道有戏,笑得和蔼可亲:“牡丹花国色倾城,能开在皇宫内院,也能开在乡野山间。郎君不若买一支送给心上人?好看的呢。”
    赵玉的心弦动了动,被那句“能开在皇宫内院,也能开在乡野山间”触动。
    他的牡丹长在穷山恶水的土壤之中,蓬勃地向上生长,拱破坚.硬的石块,与他相见。
    他的心情颇佳,眉目之间也舒展开来。
    “都要了。”赵玉从腰间拿出一锭碎银子,递了过去。
    卖花奶奶忙过来接住,笑得牙不见眼:“今年的春日来得早,这一篮春.色献给夫人,一定是从年头吉祥到年尾。”
    卖花的奶奶常年行走在市集,长相又和善,即便是好听的话不住地往外倒,看上去仍旧是十分诚恳。
    赵玉抬手,止住卖花奶奶口中收不住的吉祥话,并没有将卖花奶奶递上来的花篮全部接过,而是只弯身,取了那一篮话中最为娇艳的一支。
    他扬了扬手中的牡丹花:“我只要这一枝。”
    言罢,修.长的小腿一夹,青骊马飞也似地冲出去。
    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
    买一枝,且是只买一枝,献给心头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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