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倒杯水,好不好?”他哄道,拇指按上她的眉眼与柔嫩的面颊,以示安抚。
谁知小娘子却不买账,咬一口他的手掌,小小的齿印落在掌侧,并不疼。
他薄唇微扬,闪过一丝笑意:“你是小狗吗?上次送你的金山珍珠鸟可取名了,下回再送你一条小狗好不好?”
手指点点她挺翘的鼻尖,亲昵地在她的鼻上打圈。
忍耐不住的小娘子却不吃他这一套,红唇往上递,咬住他的手指。
指尖被咬住,赵玉的笑意凝固住,线条坚毅的喉头狠狠上下滑动几下,手指扣入她殷红欲滴的唇中。
*
风岩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到方才屋内传来的奇异声响,没看见太子殿下从屋内出来时凌乱的衣服。
“柳氏与严教授都押在后院受刑,等着殿下的意思呢。”他想了想,又为难道,“京中想来也在路上了,毕竟是确实没有什么能要了性命的大罪,殿下是不是给他们一条活路?”
风岩现在只想给自己掌嘴。
本来以为殿下有了可心的人,到时候给严娘子下一个东宫封号,也算是称了皇后娘娘的心,可缓解些许娘娘与殿下的关系。
谁知后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柳家那边的也就算了,好歹还有个刺杀储君的名头压着。且这一家子,手头上也确实有许多血债。平日里作的孽多了,墙倒自然众人推。刚一传出去风声,雪花似的状纸就往衙门递过去了,记录的文书看了都要吐口唾沫。
桩桩件件皆是害人性命的案子,要了他们的命也说得过去。
可这后头的关着的,到底是也只有一个卖女的名头。
而且严东山到底还是官身……崔氏女一向行事清正,皇后娘娘为人渊渟岳峙,这么多年也都是一贯以仁教导殿下的。若是没有名头就下死手,恐怕娘娘那一关,殿下就很难过去。
“活路?”赵玉将衣襟拉正,嗤笑一声,“他们何曾给过她活路?”
他好整以暇,眼皮凉凉地往上一掀:“少废话,带路。”
到了关押严东山夫妇的地方,风岩刚要跟着太子殿下的脚步进去,就见前头的人脚下一顿。
太子殿下乜斜他一眼:“既然分不清楚主次,那就不必跟着了,去领二十鞭子,看看脑子能不能清醒一下。”
风岩自知理亏,也不去辩驳说自己在信中用了长大篇幅拍严娘子与殿下马屁的事。他有气无力应是,下去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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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身上的绸衣尽是被鞭挝留下的衣衫断痕,汩汩流出的鲜血将衣物染得看不清楚本来的颜色。
严东山只被绑了手,还没到他受刑。
他见到妻子的惨状却没有任何上去挡两下的意思,离得远远的,仿佛极其害怕被舞得生风的鞭子抽到。
“太子殿下,都是她的错,您想要媏媏……可以!臣始终是媏媏的父亲……啊!”
太子殿下坐在石凳上,红衣耀眼不羁,本来漫不经心的眼神因他的话变得凌厉,手下人一看,挥着的鞭子落到了严东山的嘴上,引得他发出一声痛叫。
“疼?”太子殿下稍一抬手,执鞭的人就停下动作。
严东山大喜过望,以为自己说的话换来了一线生机,更是滔滔不绝:“殿下只要喜欢,臣、臣还有一个女儿。虽然说生得不如媏媏,但是也有几分姿色,殿下若是喜欢,臣可以连同一并奉上。”
赵玉浅淡掀起一抹笑,眼中却冷峻如霜:“哦?”
严东山听得太子殿下搭话,忙是点头如捣蒜:“自然自然。”
柳氏见女儿被自己父亲如狗彘一般送人,不知道从哪里升起一股力,一头冲过去将严东山撅倒在地。
“安秋送到这里,哪里还有活路!”她满脸是泪,流灌到面上的伤痕之上辣得生疼,冲出一道血泪似的痕迹。
太子这般看重严暮自,她的女儿送进来只有一个死字。
太子殿下长指漫不经心在一排刑具上游离,最后停留在一条由铁丝缠绕而成的长鞭上。鞭子上尖利的倒刺闪着骇人寒光,仿佛毒蛇尖牙。
他掀起袖管,露出线条凌厉的手臂,手上使了十成十的力气,抬落之间,柳氏皮开肉绽。
“原来你也知道要给人活路?孤还当你的心早被狗吃了,原也是会心疼自己女儿的。”赵玉冷笑,
柳氏知晓自己是死路一条,眼睛瞪死:“谁让她是个没娘的畜生?没娘自然也没人疼!”她的肉被鞭子上的倒刺勾拉住,疼得汗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倒吸着凉气,“你当她是你心头爱的那个样子?都是做戏的!我就是当初轻敌了,以为是条软弱嗫嚅的狗才留她一命,谁知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柳氏吐了一口血沫,继续道:“什么柔弱温文,爱你至极,都是装的!细白皮肉下的心都是黑的。你当她真爱你呢,这般掏心掏肺,傻子!”她的手指向严东山,“他们严家的人都是没有心的,你捂不热那块石头!”
柳氏与严东山夫妻多年,知晓他寡情淡薄,不然也不会抛下一个为了他与家中闹翻的士族娘子,也要与自己滚到一起。
说什么青梅竹马放不下她,不过只是追求欢愉的借口。
今日对自己这般情状,可见卫氏选错了人,她又何尝不是!
卫氏死了这么多年,后头他寻的姨娘里头,多得是与卫氏或样貌或声音相像的。
人都是他气死的,何其虚伪。严暮自虽然长得像卫氏,然而在柳氏看来,她的性子更像是她的父亲,薄情寡性。
她心中又开始恨卫氏,讽笑道:“不过是个与她母亲一般下贱的东西,也亏你捧在心头。她诡计多端,早在你前就勾搭过许多人,别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玉薄唇抿成一条线,手上的力气加重,柳氏终于疼得晕厥过去。
太子殿下红衣矜贵,眼睫垂下时落下淡影。他勾住一瓶辣椒水,长指微倾,皮肉上刺激的疼痛让柳氏醒了过来,痛叫□□,再也没有力气还嘴。
“这么爱说话?看来是孤太慈悲了。”
看着浑身血肉翻卷,面目全非的柳氏,赵玉嘴唇勾起冷漠的笑弧,将滴着鲜血的刺鞭丢到地上,眼中泛起杀意。
他侧首对执刑的人吩咐道,“刑罚记得用遍,别让他们死得太轻易了。”
严东山一听自己还要再上刑,吓得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柳氏喘着粗气咳出一口血,面目如同恶鬼:“是她让你来杀我们的吗?杀父弑母,何等罪过,她担着这样的名声,怎敢踏入东宫。”
崔皇后正直贤良的名声在外,她不相信崔皇后能容忍这样的人进入东宫,服侍储君。
赵玉本来已经踏出院门,闻言微一回身,唇上淡漠。
“父母二字,你们也配。若是她让孤来的,你们尚可能有一线生机。假若非要有人来承这个罪过,孤担了又何妨?”
作者有话说:
入v啦~~~这四天买v发评掉落红包哈~~
卫渊雯的故事告诉我们,找男朋友和老公真的不要只看脸。
第29章 二十九场梦
行宫望楼高筑, 疾风猎猎。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一丝暖黄的日头花从厚厚云层后探头,杜英与赵秀并肩而立, 二人的身影被拉得长长。
赵秀的目光投向东宫所在之处:“都安排好了?”
杜英颔首:“嗯。待凤仪宫那边得知消息, 东宫为了一点小事动用私刑, 私德有失的消息早就传满上京了。”
“那就先不要让上京的人来得太快,既然太子想快活, 那就让他多块活几日。”赵秀哼笑,“皇后最喜装模作样,太子要不好过了。”
往常泼的脏水最多也只是为人桀骜,再散布一些捕风捉影的恶行, 这些已经够东宫受的了。这次可真实打实是露了行迹,闹得满城风雨, 可是要够他三皇兄吃一壶的。
顿了顿, 他又想起那日在梅花观用斋饭时见到的小娘子, 那双如水的明眸在赵秀脑海中一闪而过。
赵秀:“我也见过那个小娘子, 也不怪太子这次昏头。”
杜英沉默须臾,大袖之下右手蜷紧,淡淡道:“五殿下也喜欢?”
赵秀并未否认:“确实长得可人。”
“那就去看看。”杜英的话被风吹散在风里,显得有些缥缈。
赵秀奇怪地瞥了一眼他。
杜英什么时候对女人开始感兴趣了?
*
赵玉没想到严暮自醒得这么快。
“太子殿下金安。”翠圆和朱果见赵玉进来,给他福身一礼。
若不是太子殿下派人解救, 她们二人这会子应该已经是被柳氏那个毒妇卖进窑.子里了。
赵玉微一点头, 抬手免礼,翠圆与朱果相互对视一眼往外走去,顺便将门带上了。
合拢的门扇隔住杲杲暮光, 严暮自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又像触电一般挪开。
现在身上还有余热, 刚才又烧起来了,现在睡了一会,好不容易神志才回复一些。清醒之后,想起刚才自己如在梦境之中一般大胆,对着他可比之前还要过分,他也并没有如之前一般完全拒绝。
一想起这里,她的面上还是有些发.烫。
赵玉见她倚在床头软枕上,柔荑绞着锦被,坐过去单手将她紧张的手包住。
“还有些热,怎么不再睡一会。”他另一只手探探她的额头,“还难受么?”
她慢慢撩起眼皮,眼波流转:“头还发胀,热得身上难受,睡不着了。今日……多谢殿下。”
“多谢哪一桩?”
赵玉见惯了这个小娘子长袖善舞的样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她有真心实意羞赧的一日。
他欺身过去,两臂将严暮自整个人圈在自己范围之中,对上她水光潋滟的眸子道:“若是谢孤救你,那以后有的是机会。现下你既然醒了,是不是来算算刚才的账?”
稍一顿,他慢慢悠悠又启唇:“而且,怎么一会儿不见就这般生疏?叫什么殿下,方才不是还叫孤爱郎么?”
严暮自想起刚才一时混乱了他和凌官,自己的双臂软软挂在他的腰间,也跟着梦中一般荒唐。
热意漫上脸颊,那段白得如雪的脖颈也染上粉意,小巧的耳垂也未能幸免于难。
赵玉难得见到她的窘态,正想再逗逗她,却见这小娘子稍一侧头,看向自己时目中春水汪汪,颇为无辜。
“媏媏说错了么?殿下难道不是媏媏的爱郎么?以后私底下,既叫殿下,也称爱郎,好不好?”
她的声音软软钻进他的耳中,心头像是被羽毛突然搔了一下。
手在锦被上抓出几道凌.乱的褶,手背因为用力绷出几叉好看的青筋。
他想要逗这小娘子几句,反而被她反客为主,将自己搞得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他心头热得发.烫,目光挪开,不自然道:“好。”
严暮自回神过来,皱皱秀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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