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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野抱着毯子发愣,包子走到他面前。一人一猫面面相觑,迟野问:“他没赶我?”
    包子往前走了走,竖起的尾巴扫过来,亲昵的蹭迟野的脖子。
    卧室门在此时打开,夏允风衣服已经换好,粗针白毛衣很像当年来北城找他时穿的那一件。
    夏允风扫他一眼,不说话,去卫生间给迟野找洗漱用品。
    迟野从沙发缝里摸出手机,查看邮件和消息,捡几个重要的先回复。
    夏允风倚在卫生间门口,抱着胳膊,一副高冷清淡的模样:“牙刷和毛巾都找好了,你直接用。”
    迟野应了声,起来去洗漱。
    半道上捉住夏允风,规矩的钳了下肘弯就放开:“昨晚……”
    夏允风撩起眼帘:“你睡着了。”
    迟野点点头,明白那言下之意是没能成功把他喊醒。
    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一下,一夜过去,胡茬长出来了,迟野摸了摸下巴,问夏允风:“你还有剃须刀么?”
    夏允风一个单身男人要那么多剃须刀干嘛,他摇头:“用我的吧。”
    剃须刀这么私人的物品最好不要混用,迟野不打算用夏允风的。可身上汗湿黏腻,还有难闻的酒气,不舒服,这有点忍不了,他准备回酒店冲个澡。
    夏允风在厨房捣鼓早饭,奶香甜味儿飘到客厅。
    很多年没有闻到这个味道了,迟野走过去,手扶在门框,沉默地打量夏允风。从前总是他给夏允风煮吃的,那人从小在山里长大什么不会?到他跟前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更没有下过厨房。
    夏允风把椰子饭盛进盘子里,用破壁机打两杯草莓牛奶。
    迟野突然觉得心疼,夏允风不应该是一个人,他需要被照顾,像以前他做的那样。
    餐桌安静,俩人的吃相都很斯文,几乎没什么声音。夏允风的习惯是被迟野拧过来的,那人总嫌他狼吞虎咽,后来就一点一点的改掉了。
    夏允风瞥见迟野泛青的下巴,主动开口:“怎么没刮胡子?”
    迟野说:“不太卫生。”
    这人穷讲究的毛病倒是一点没变,夏允风不爽:“我没病。”
    迟野抬起眼,看见一只小刺猬:“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你有病?”
    什么逻辑,迟野无语:“我能有什么病?”
    那就不得而知了,分开十年,他们对彼此的生活与感情经历一无所知。
    饭桌上沉默几秒,迟野想到昨天夏允风收到的花,在他缺席的十年里,对方又收到过几回?
    椰子饭都不觉得甜了,迟野岔开话题:“椰子饭味道很正宗,在哪里买的?”
    夏允风喝口牛奶,唇周沾了一圈粉白的液体,他轻轻抿掉:“不是买的。”
    迟野忽的顿住,低头看一眼,难怪那么熟悉,这是出自凌美娟的手艺。他张张嘴,一个字眼抵至唇边,时至今日已经不太合适那样称呼,改口道:“凌阿姨还好吗?”
    夏允风不清楚,他对凌美娟疏于关心很多年,并不是个好儿子。他不想提凌美娟,吸管搅一搅杯中的牛奶,敷衍道:“还行吧。”
    那态度格外明显,迟野看向他,忽然问:“你是不是很久没回家了?”
    “家?”夏允风轻笑一声,双手撑着下巴,看起来天真无邪,唯有看着迟野的一双眼睛眨了又眨挥不去凉意,听不懂般反问道,“我的家在哪啊?”
    迟野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耳边响起当年夏允风哭喊着质问他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家。
    迟野突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他自以为将夏允风带入万丈红尘,即便离开自己,对方也会好好长大。
    可他忘了,夏允风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走了,把一切都带走,留给夏允风的,是一堆破碎的,再也拼凑不起来的烂木头。
    迟野拿自由换来的不是他的小孩儿快乐一生,或许,他离开之后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夏允风都没有在好好长大。
    ·
    天空是灰色的,迟野打车回酒店,洗了个澡。
    今天要带队勘测现场,估计会在外面待一天。天冷,他穿好保暖衣物,临出门前吃了感冒药。
    到现场后夏允风已经来了,那么冷的天,他就穿个毛绒大衣,本就瘦条条的一个人,被风一吹竹竿似的。
    施工地有几个临时集装箱,挑一间进去,施工队的办事人给他们一人冲一杯奶茶。
    夏允风捧着暖手,面色冷清的站在门边,耳尖是红的。
    集装箱冬冷夏热,条件极差,关上门也无济于事。迟野赶紧把今天的工作讲完,对夏允风说:“这里没什么事,你先回去。”
    夏允风看着他的嘴巴,停几秒才说:“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迟野知道他耳朵又难受了,想让他走,但夏允风现在根本不听他的。
    过去夏允风听了他太多话,被迟野瞒的密不透风,爱情蒙蔽了双眼就是傻子,如今人间清醒,他有自己的选择和判断。
    迟野劝不动,等人都走了,从包里找出一袋暖宝宝。出门前在便利店买的,就是怕夏允风会冷。
    他拆出一片来,撕掉胶条,说:“衣服掀一下,我帮你贴。”
    夏允风不为所动:“你真抠门,就买一包?”
    迟野的确难为情:“便利店只剩下最后一包了。”
    “我不要。”夏允风推开他,“你自己用吧。”
    集装箱门敞着,大片风灌进来。
    迟野咳嗽几声,把暖宝宝拿出去给大家分一分。
    加上工地的工作人员总共九个人,分完还剩下两张,迟野找到夏允风,把暖宝宝塞进他大衣口袋里。不自作主张了,夏允风不需要他的殷勤和关心。
    夏允风数着人头,知道迟野没给自己留。
    工地偏远,离北城市区二十几公里,夹在一片山水之间。此处远离城市喧嚣,自然风光无限,但错落的石林给建造增添了难度。
    夏虞山是画水墨画的大师,一生钟情山水,这块地花了大价钱买下,很符合他的喜好。
    水流呈s型,按照迟野的构想,整体建筑可以采取拆解嵌套的方式融入山水之间,达到夏虞山隐秘静雅的要求。
    室外温度很低,忙起来倒不觉得冷了。夏允风一开始还跟在他们身边学习,后来实在听不懂,便钻进车里玩手机。
    这里他不是第一次来,附近能吃饭的地方很少,夏允风查看地图,想着中午去哪解决午饭。
    工地可以订盒饭,但他不想吃。搜来搜去看上一家酸菜鱼,没得挑了,先点了再说。
    他在车里坐了很久,手都没热起来。
    “咚咚”的,有人敲他的窗。
    迟野忙碌的间隙又冲了一杯奶茶,烫手的温度赶着给夏允风送来。
    夏允风接住,看迟野吸了吸鼻子,从扶手箱里拿几张纸给他。
    手碰在一起时,迟野皱了眉:“你还是回去吧,在这里陪着也没事做。”
    夏允风完全屏蔽他,升上车窗让迟野被动闭嘴。
    午饭送的很及时,大冷天的就想吃点热的,几个男人在集装箱里围着小桌吃的很香。
    饭后迟野说休息一小时,大家不肯待在集装箱里,纷纷跑进车里午睡。
    那四个人是一起的,迟野没凑上去,叮嘱道:“睡觉留个窗缝。”
    只有他无处可去,脏净都没的挑,打算趴桌上睡一会儿。
    夏允风的车还空着,但拉不下脸来说邀请的话。
    施工队的人看他们是一道来的,热情的提醒:“你去这小伙子车上睡啊,外面齁冷的。”
    夏允风神色一缓,刚要开口就听迟野笑着说:“没事儿,我把门关上一样的。”
    他拧开杯子吃感冒药,这玩意儿吃完跟下了蒙/汗药似的,哪还知道冷热。
    夏允风牙关咬紧,走了出去。
    施工队的人拖来一个暖风箱,好歹算点温度,还在说:“你真是傻,有好车不待,偏在这里受罪。”
    迟野把手伸出去烤了烤,暖光映在瞳底仿佛点了一把火。他摇了摇头:“不了,讨人嫌的。”
    冬天天黑的早,事务所的人五点就要返程。
    一辆车坐不下,迟野跟夏允风走。
    在工地待了一天身上不干净,坐好之后就没再动过。
    夏允风载他回市区,问是否回酒店。
    迟野说:“去事务所加班。”
    夏允风手指轻敲方向盘,城外道路昏黑,此后没再说话。
    事务所门口停车,迟野抱着自己的羽绒服,临走前说:“明天我和同事一起去现场。”
    言下之意是不需要他,夏允风点点头。
    “那我走了,你记得吃晚饭。”迟野说。
    车门关上,夏允风微微侧目,迟野身高腿长走的很快。事务所灯火通明,早已过了下班时间,但每扇窗都透着光。
    他看了一会儿才离开。
    后面几天没再碰面,夏允风要赶稿子,每天画到深更半夜,迟野更不用说,白天在工地,晚上回去开会加班。
    日子过的很快,和迟野回来前似乎并没有差别,有时夏允风会捧着调色盘发愣,问自己,迟野是真的回来了吗。
    他这样想,迟野就给他打了电话。
    “喂,”迟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有些哑,“在干什么?”
    夏允风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他的面前是一片落地窗,窗外是比二层楼还高的梧桐树。
    他盯着一片叶子:“在画画。”
    “哦,就是想跟你说现勘该取的数据已经收集完毕,下周你和夏叔叔哪天有空?我们开个会,接下来我要做场地分析报告。”
    夏允风查了一下日程表:“下周二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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