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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神采依旧,眉目间满是不羁与桀骜,还怀揣着百分自信。
    迟野说:“爸,我有一千个理由可以狡辩,我知道你想听什么,但我不想说假话,我们父子一直有什么说什么,我没对你撒过谎,今天我承认了,不是没想过后果,你可以打我,也可以骂我,冲着我来没有关系,别怪小风,他什么都不懂,是我哄着他跟我好。”
    迟建国脖颈上的筋都突起来了,胡乱抄起手边的东西又扔了迟野一下,咬牙道:“你跟我装什么情圣呢!”
    “小风轴,我也轴,我们都认死理儿,您今天不同意,我就过阵子再来求,我混蛋不要脸,常在你身边磨,迟早有一天能让你接受。”
    迟建国被亲儿子的混蛋言论气的上头,再说下去可能要折寿。他打开车锁,指着车门,痛骂道:“滚下去!”
    迟野干脆的下了车:“生气别开车,危险。”
    迟建国理都不理,汽车扬长而去,甩了迟野一脸的车尾气。
    迟野徒步回家,走的有些热便敞开了外套。
    天色已经晚了,黄昏的巷子颜色昏暗,墙上攀爬的藤状植物扫落大片阴影。
    快到家时停住脚,院门口,夏允风抱膝坐在那里,头埋在手臂间,留个卷着毛的后脑勺。
    几分疼惜漫过胸口,迟野加快脚步,到跟前小孩儿有了反应,抬头看了一眼。
    “哥!”夏允风的眼睛陡然亮了,明明天还没有黑,迟野仿佛看见了星辰,“你回来了!”
    迟野接住扑来的小孩儿,手兜住他毛茸茸的脑袋:“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夏允风根本没有进屋,把水果扔在鞋柜上便出来等了,起初来回踱步,站久了身体不适便在门口坐着,心里始终忐忑。他张望左右,没看见迟建国,“叔叔呢?”
    迟野说:“老迟的假期结束了,回去加班。”
    夏允风被牵着手带进家门:“叔叔找你说什么了?”
    迟野在门口换鞋,瞥见鞋柜上原封不动的水果,避重就轻道:“你没吃香蕉啊?”
    “烦不烦人?”夏允风看穿他的意图,“别转移话题!”
    迟野把水果提到客厅桌上,挨个拿出来放进果盘,扯了根香蕉剥皮:“还能说什么,就是我上学的事儿,跟我聊聊今天和我妈谈判的结果。”
    夏允风扒着香蕉咬一口:“结果怎样?”
    “说是稳住了。”迟野故意吓人,“不过我妈那人吧,性格强势还很固执,我觉得有的折腾。”
    夏允风鼓着腮帮子停止咀嚼,难以接受这个答案:“你会走吗?”
    小孩儿瞳仁颤颤,葡萄眼被不安催化成含水的杏眼。迟野不忍心逗他了,笑一笑:“骗你的,我不走。你以为出国那么容易呢?要提前申请学校,还要考雅思托福,我不配合谁能送走我?”
    夏允风没什么惧怕的事儿,就一件,怕迟野离开他。他用了很长时间劝服自己接受迟野要离开琼州上大学的事实,最远距离是北城,再走远一点他可能又要发场疯。
    夏允风吃完香蕉,摸摸迟野的腿,得知迟野不会出国却没有放松。他考虑道:“哥,我是不是耽误你了?”
    迟野微微一顿:“怎么这么问。”
    “以你的成绩出国肯定更有前途。”
    还没告诉夏允风他打算留在琼州呢,要是知道了指不定会怎么多想。
    迟野弄乱他的头发,叹口气,哄着他家小孩儿:“我在哪儿都有前途。”
    那是肯定的,夏允风对迟野有信心,他用力的点头:“嗯,我会努力,不能和你考到一个学校,就考一个城市。”
    迟野还是摸他的头发,认真的小孩儿让他温柔:“不用那么辛苦,有我。”
    这个年到这里就算是过完了,没那么多亲戚要走,凌美娟晚些时候回来给他们做了晚饭,迟建国过年时非常忙碌,年年如此,两天的假期还是和别人换来的。
    迟野把老迟气的不轻,父子二人一直没联系过,凌美娟不明所以,打电话时总要让迟野跟他聊几句,都被迟建国拒绝了。心知两人是吵架了,凌美娟想是为了上学的事,在中间充当和事佬:“好啦,小野有分寸的,别气了。”
    迟建国想到仍是生气,隔着电话骂:“他有个屁的分寸!”
    迟野在旁边都听见了。
    迟建国有苦说不出,不敢让凌美娟知道俩儿子的混账事,只能自己上火,嘴边长了一圈燎泡。
    凌美娟安抚道:“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太辛苦,岁数大了不比年轻人,要劳逸结合。对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电话那头又有人在喊,迟建国说了句“马上来”,算算时间:“忙,初七初八吧,回来咱们找个地儿玩几天,趁俩小的放寒假。”
    迟建国这段时间住在公安局,不着家也不见人,凌美娟说:“你确定能有几天假期再说吧。”
    挂断电话,凌美娟告诉迟野:“你爸太忙了,等他回来你们好好说。”
    迟野点点头,但真到了碰面的时候能不能好好说还得再看。父子俩脾气如出一辙,迟野这事儿太大了,迟建国的反应在预料之内,不回家是真忙,也是要独自消化。
    段筱歌没再联系迟野,不知是不是被迟建国给说服了,迟野都不知道她是走了还是没走,八成是走了,他妈经久未归,琼州岛已无亲眷。
    年初五开始,琼州岛变了天气,大雨倾盆,气温连着降了好几度。
    凌美娟收衣服时说:“多少年没有在过年下雨了,今年真怪。”
    迟野关上窗户,闷闷的,家里不开灯很昏暗,让人情绪不佳。
    夏允风察觉到,丢下书本挨过来:“哥,你不高兴啊。”
    迟野没来由的烦躁,手机通讯录从上划到下,不知想给谁拨电话。
    夏允风看向窗外,暴雨如注,树叶哗哗作响:“好像夏天刮台风的时候。”
    一言惊醒梦中人。
    迟野的手指在“老迟”那行顿住。
    夏允风晃晃他的肩膀:“担心叔叔就给他打个电话。”
    迟野似乎挣扎一下,盯着号码看了半天,还是把手机扣起来,倔强道:“谁担心他。”
    第60章
    夏允风劝不住,但也不想看迟野担心,跑到外面找凌美娟:“妈,下雨了,给叔叔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凌美娟刚和迟建国通完话:“没事儿,在忙呢。”
    声儿不大但足够让迟野听见,少年紧绷的肩胛寸寸放松下来。
    夏允风又哒哒地跑回去,坐上迟野的腿:“你听见了吗?”
    迟野抱着他挑眉:“我又不聋。”
    夏允风把耳朵凑给迟野,嘿嘿笑:“我聋,你亲亲我。”
    卧室门敞着,凌美娟随时有可能过来。迟野胆儿肥,丝毫没吸取上次的教训,捉住夏允风的腰,咬住他的耳垂。
    夏允风在他怀里抖,想哼,又不得不忍住。
    迟野的手沿着脊柱一直往下探,隔着裤子摸到双丘间的缝隙,怕凌美娟听见,又怕夏允风听不见,含着耳朵用气儿声问:“这儿还疼吗?”
    夏允风受不了这个,滚烫的气息,暗沉的嗓音都叫他颤抖。他咬着嘴唇摇头,眼睛被水雾浸的透透的。
    迟野这混蛋故意勾他,让他想要,又不肯给。拍拍屁股,在耳边坏笑:“晚上再说。”
    不是迟野不给,这雨下的他心烦,提不起几分兴致。
    到了晚上夏允风把这茬给忘了,迟野焦虑的情绪却随着不停落下的大雨越来越重。
    他躺在迟野身边,学着迟野安抚他时的动作,笨拙的捋他的后背:“哥,你别担心了。”
    迟野把夏允风的手抓在手心里,亲亲他的手背:“嗯,睡吧。”
    他让夏允风睡,自己却睡不着。
    夜深了,他披件外套去了客厅。
    手机光打在脸上,显得有些冷峻。台风天和过年是迟建国每年最不着家的时候,以往不管多晚父子俩都要通电话的,这次因为在闹矛盾,俩人都忍住没打给对方。
    迟野的手指按在迟建国号码上,先打过去就是认输,意味着服软低头。
    他妈的,小迟一直就不是老迟的对手。
    迟野心一横,管他三七二十一,打了再说。
    第一通电话没人接,迟野烦躁的打了第二通,快挂断时才被人接起来,听到的却不是熟悉的声音。
    “小野啊?”对面是迟建国的老搭档,“你爸在忙呢,今天暴雨,新乡附近的大桥被冲垮了,他带人下去了。”
    迟野一口气堵在喉咙眼:“他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回电话啊。几点了都,赶紧睡觉。”
    对面吵吵闹闹,忙得厉害,话说完都不等回应,迟野的耳膜已经被忙音占据。
    他拿着手机发了会儿呆,点开琼州新闻搜寻新乡大桥的消息。
    夜里温度低,客厅为了通风开了半扇窗户,迟野在风口吹的全身冰凉,自己却毫无所觉。
    直到他再爬上床,凉气沾染到夏允风,小孩儿闭着眼躲了他一下。
    迟野焦躁的情绪稍微缓解一点,把自己捂暖和了才去抱夏允风。
    怀里的温度让他踏实,鲜活的心跳让他安心。
    心里有事儿必然睡不好,迟野很早就醒了,眼下一片乌青。昨晚对风吹了半宿,今天报应来了,嗓子痛。
    迟建国一直没给他回电话,迟野皱着眉头去洗漱,又给他打过去,这次直接关机了。
    大约是无人问津太久,手机没电了。
    迟野觉得他爸真不让人省心,刷牙时接着刷新闻,看到头条时心里重重一跳。
    “快讯:新乡大桥二次垮塌,有人员被埋!”
    新闻发布于一个小时前,现场情况不明,未做太多叙述。
    迟野失手碰翻了漱口杯,水洒了一地,冰凉的触觉顺着裤腿往上攀,他匆匆洗了脸,打给了迟建国的同事。
    没人接,一个两个都没人接。
    迟野慌了,奔进屋,随手拿件衣服开始换。
    夏允风被他吵醒,从未见过迟野这副慌张模样,心里一紧:“哥,怎么了?”
    迟野无暇他顾,只说:“出去一趟,睡你的。”
    夏允风从床上爬起来,迟野已经在门口换鞋了。
    “你要去哪?外面在下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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