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当初那婴孩尸体是在山下找到的,面目全非,根本辨认不出,正因为他身上有五福玉佩为证,所以父皇才没有追究下去,否则整个大烨朝都不可能消停。”皇上仍然不信。
“当初那块五福玉佩是仿制的,被人找到时已经碎成了几块是不是?你若说我这块是假的,那又是如何让碎玉恢复如初的呢?”武鸣不紧不慢地道。
“之前去城门外帮你作证的工匠,被你收买了是不是?”
“我能收买得了他们,又如何收买你呢?皇叔。证明我身份最重要的证据,就是你当了证人啊,当时在城门口对峙的三军,以及你的守城军队,都能作证。”
武鸣这番话一出,皇上彻底僵住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让此事板上钉钉的人竟然是自己。
的确,光靠工匠的一番话,守城军根本不信,还可以辩驳,可是当皇上的证词都送上来时,那此事绝对真实。
想清楚这点之后,皇上更是气得七窍生烟,牙关都咬紧了。
“你都已经坐上了那位置,还畏首畏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叫天下人如何信你?”皇上再抓身份已经站不住脚了,只能通过其他方向攻击。
“皇叔既如此说,那我自然没有不从的道理。只不过我这张脸有些吓人,诸位可不要被吓到了。”男人幽冷的嗓音响起。
他说完这番话,就抬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阵容。
当众人看清楚他的脸时,瞬间殿内就引起一片喧哗声。
“程亭钰!怎么会是你!”
“你是前程国公府的程亭钰,程宗然之子,怎么可能是詹怀太子的儿子?”
一时之间,惊诧和质疑声四起,就连皇上都露出阴险的笑容,仿佛已然揭穿了他的谎言一般。
“朕就说你不是詹怀太子的儿子,诸位爱卿可不要被他骗了!”
武鸣轻叹一口气,略显遗憾地道:“可惜程家那老头子已经死了,不然就让他来作证,也无需我多费口舌了。”
“皇叔这记性可真差,之前程国公可是来你面前告状过,说我不是程家血脉,而是詹怀太子的儿子,被程宗然将军给掉包了。当时他还找了两个证人来呢,虽说其中一个被我弄死了,可那个负责接生的还在,你若是还想听一遍,我可以派人把她请过来。”他慢条斯理地道。
原本得意洋洋的皇上,瞬间犹如被掐了脖子的鸡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
议论纷纷的朝臣们,也都闭上了嘴。
当初程国公府被撤掉爵位,还是程亭钰申请,皇上亲自下旨,这么大的事情,各家自然要打探一二。
虽说此事牵扯到詹怀太子,宫中的众人讳莫如深,但是时间久了,钱给足了,能查到的东西就越来越多,当初大殿上滴血认亲的场面,被七拼八凑地还原出来,大家也都明白事情的经过。
如今武鸣再提起,竟然成了他证明身份的有力证据,也是皇上又被戏耍的凭证。
“还是不可能,如果武鸣就是程亭钰,那当初大殿上怎么可能有两个你。还有滴血认亲时,你与赵氏的血的确融合了!”皇上从惊诧暴怒之中清醒,再次大声追问。
朝臣都惊讶地看过去,大家看过情绪激动的皇上,却没看过面容如此狰狞的九五之尊,完全是无能为力的挣扎。
“十三。”武鸣传唤了一声。
忽而大殿之内多了个人,此人身着一身黑衣,看起来就像是暗卫。
“皇叔既有疑问,你便替他解惑吧。”
影十三转过头来,赫然是与程亭钰一模一样的脸,他站起身,嘴角轻轻勾起,身上的气质瞬间变得柔和。
原本一个冰冷的暗卫,立刻变成一个病弱公子。
他往前迈了几步,双手作揖:“见过皇上。”
无论是神态,还是声音、步伐,都一模一样。
众人的视线,时不时在影十三和武鸣身上流转,两人的确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哪怕站在一起,都分辨不清孰真孰假,足见影十三的伪装功底。
“皇叔还有疑问吗?”武鸣又问。
这回皇帝沉默了,他很想歇斯底里冲他大喊大叫,但是在朝臣们的目光注视下,他还是忍住了。
他想保留住最后的体面。
“那轮到我问皇叔了,方才我派人去找被圈禁的皇子,以及在大牢里的太子,你猜怎么着,他们都被人毒死了。皇叔,他们是怎么死的?”武鸣再问。
他的话音刚落,殿内又是一片喧哗声。
“皇子们都死了?”
“说谁毒死他们的?”
众人虽然议论纷纷,但是目光却都忍不住看向龙椅上的人,显然他们觉得武鸣最有嫌疑。
“你何必明知故问,不是你杀的还能有谁?你既是我侄儿,但是怕自己继位名不正言不顺,就把他们都杀了,朕无后便只能把皇位传给你。打得一手好算盘!你自诩什么匡扶正义的战神,其实也不过如此,小人行径倒是熟练得很!”皇上冷哼一声,还表现出一副轻蔑的模样。
武鸣摆摆手:“把贵妃请上来吧。”
很快就有人把贵妃领了上来,在兵士的押解下,她还有些战战兢兢,但是当她看到站在殿内的皇上时,立刻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
“你为何要派人去毒杀吾儿?虎毒不食子,他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为什么不杀娉婷,只杀他,为什么?”贵妃扑过来就抓着他的肩膀摇晃,厉声质问道。
皇上看见她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自然,待她把老底都说出来,更是面色难看,直接一把挥开她。
“疯妇,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杀他的分明是叛军,朕当时已经准备离开皇宫了!”
“放屁,你撒谎。吾儿被毒死之时,叛军才刚破城门,根本没进入皇宫,如何杀他。那些喂毒酒的太监们,已经被我抓住审问过了,就是你下的命令。你说我是疯妇,你才是毒男人,你比蛇蝎还阴毒,比阴沟里的老鼠还恶心!”
“你杀了自己亲子,这辈子都不得好死,哪怕去了地底下,吾儿也不会放过你!”
贵妃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说着各种恶毒诅咒的话,伸出长长的指甲,就抓花了他的脸,当双手被皇上禁锢住,她就开始用牙咬用脚踢。
皇上本想控制住她,可是他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能想着避开,但贵妃明显恨极了他,紧追不舍,最后他只能动手。
堂堂一国之君,和一个妇人扭打在一起,简直不堪入目,他最后一丝体面也没有了。
有几位朝臣还想上去帮忙,但是看着两人身后站着的兵士,又都把脚收了回来。
武鸣一直未曾阻拦,直到两个人打得气喘吁吁,完全没有力气了,才自动分开。
贵妃此刻披头散发,脸上还有巴掌印,已经完全成了皇上口中的疯妇。
至于皇上原本就狼狈,此刻更加狼狈,不只身上穿着破衣烂衫,脸上更是巴掌印和指甲抓的血痕盘桓交错,红印子叠着血口子,此刻还在向外渗血,绝对是难民里混得最惨的那种。
“带贵妃下去吧。”武鸣一挥手。
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喘着粗气的皇帝更加垂垂老矣。
他抬起头,恨意满满得看着武鸣:“你收买了她是不是?她给你作伪证,你留她一条活路对吗?”
直到这时候,他还不肯放弃,依然死咬着推给武鸣。
武鸣轻嗤一声:“这场仗我已经赢了,此刻坐在龙椅上的也是我,你觉得我需要她做伪证吗?至于皇叔为何对亲子痛下杀手,不如诸位一起猜一猜?”
他把问题抛给殿内的朝臣们,过了半晌却是死寂一片,谁都不敢随意开口。
“破城之前,左丞相被我杀了,这位置正好空下来。谁猜对了,重重有赏。”他此刻俨然一副主人身份自居。
这话一出,众人明显面色都变了,有的恨得咬牙切齿,但是有的却跃跃欲试。
皇帝当成这副狗样子,并不是谁都那么迂腐,认不清局势的。
“启禀——”有一年轻的官员站出来,他刚开了头就卡住了,显然不知道称呼他为什么。
“我还是大烨朝的武鸣将军。”
“启禀武将军,下官以为皇上毒杀亲子,是为了不让他们落到您的手里,与其被北疆将士射杀,不如他亲自动手。他会有一种畸形的心理,仿佛自己在这方面战胜了您。”年轻官员语气积极地道。
武鸣撑着下巴,脸上的神色舒缓:“答案虽然不对,但是第一个出列回答,勇气可嘉,赏银千两。”
年轻官员一听这话,嘴角立刻扬起,却死死地克制住。
毕竟他们这些读书人都要风骨,若是因为银子高兴,那得被嘲笑的。
其他人见他如此大方,也都纷纷开口,只是始终回答得不完美,但只要开口说得不离谱,都有赏赐。
“武将军,老夫以为,皇上之前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只以为您还是将军,哪怕杀进皇宫来,想必不会推翻陈家江山,而是要扶植某位皇子登基,您来当摄政王。他把自己的儿子都杀了,那你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说不定会留他一命,保住他自己的皇位。”
原本有些懒散的武鸣,一听这话,立刻抬眼看过去。
“右丞相此言甚妙,与我心中所思不谋而合。果然不愧是文臣之首,待此事解决,我必不会亏待丞相。”他直接抚掌,朗声轻笑,眼神里充满了赞赏的意味。
其他人心中皆是一凛,大烨朝两位丞相,走上了两条截然相反的路。
左丞相设计要杀武鸣,结果被武鸣亲手钉死在城墙上,而右丞相如今直接反水,既剖析了皇上的险恶用心,又迎合了武鸣,这分明是代表他服了。
而他向武鸣臣服,那朝中大半的文臣估计都撑不住,直接倒向武鸣。
“你还配当右丞相吗?我原本敬重你,如今看来不过如此,与逆贼蛇鼠一窝,竟然还如此诬陷皇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有逆贼不仅窃国,还想混淆皇室血脉!”
之前大放厥词的言官,这会儿又来劲了,甚至因为看到右丞相投靠武鸣,心中更受刺激,直接向着皇上跪下,扬起双手似乎在祈求什么。
武鸣直接走下龙椅,他是习武之人,身形轻巧,走路都没什么声音。
因此那位言官并未发现,其他朝臣看着,还以为他要上脚踹过去,哪里晓得眼睛一眨的功夫,武鸣已经拔出佩剑,瞬间言官的脑袋就飞了出去。
“老天爷说,你又聋又瞎,当诛。”
他一甩手中的长剑,将血珠子甩落,声音阴沉地道。
大殿内一片惊慌失措,脑袋落地的地方,瞬间变成了一片真空,所有人都恨不得长八条腿赶紧逃走。
“逆贼,你敢在光明殿杀人,这里是百官上朝的地方,神圣庄严,岂容你来撒野!”皇上的眼睛都红了,情绪激动地大喊,脖子上青筋毕露。
武鸣眉头都没动一下,提着剑直接往前走,他的脚踩到血迹上,留下一个个鲜红的足印,将地上的青砖都染红了。
“神圣庄严?先帝和你,两个狗皇帝在这地方,下了多少杀人越货的圣旨,死的人多了,那时候你怎么不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今日以你血,洗刷一切脏污。”
“陈琰,你在位期间无一建树,好大喜功,贪财好色,并且与北魏勾结卖国求安,置万千百姓于死地。我说,你十恶不赦,当诛。”
武鸣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手上的剑已经滑过皇上的脖颈,一颗人头落地。
当了皇帝二十多年,生死也不过一瞬间。
武鸣看了看他那死不瞑目的脑袋,嗤笑一声:“九五之尊又如何,脖子也没比谁硬。”
说完这话,手中的长剑归鞘,他转身走向龙椅。
当他重新坐上这位置时,右丞相最先跪下:“恭迎新皇登基!”
紧接着文武百官齐齐跪下,高呼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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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一辆程府的马车中,温明蕴坐在其中,正悠闲地喝茶。
程晏骑着马在马车旁,时不时警惕地看向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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