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武鸣带着面具,看不清五官究竟长什么模样,但是当他和温明蕴说话的时候,总让人有一种温柔的感觉。
程晏越看越心头大惊,连忙大叫着:“不行不行,我着急,我原本就毫无基础,对摔跤一窍不通,上回可是输得很惨,我必须得加紧练习!”
他除了说之外,甚至都动手把武鸣给拉走了,他怕自己的动作再慢一点,这两人就能生出情愫来了。
这两人要是成了,那他亲爹可咋办。
虽说当时亲爹娶温明蕴进府的时候,他是百般不情愿,但如今亲爹对她已经完全离不开了,这要是为了他学个摔跤,还把继母给学跑了,那他爹不得哭死。
就他爹那病弱的身体,说不定当场气到吐血身亡。
武鸣被他拽走了,温明蕴并没有离开,反而让人端了把椅子过来,自己坐在上面慢悠悠地看着。
程晏整个人都十分紧绷,既要想办法不让自己被摔得太狼狈,又要警惕他们俩的交流,甚至连那两人眼神交流,都让他连忙起身遮挡。
温明蕴看他忙碌得像只小鸡崽子似的,上蹿下跳,差点笑出声来了。
程晏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是实际上他这么大的动作,不想让她和武鸣有交流,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
“呼、呼——”程晏被练得直接瘫倒在地,躺在那里呼哧带喘,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武鸣则走到休息处,温明蕴倒了杯茶,直接抬手递了过去。
男人轻轻接过,他的手轻轻搭在她的指尖上,等茶盏转到他手里时,温明蕴的尾指还在他掌心轻轻刮了刮,才慢吞吞地离开。
“先生在做什么?我也要喝茶!”
程晏喘了几口气,挣扎着起身,就看到那两人面对面,不知做什么。
他只能看到武鸣的背影,还有温明蕴的半截身子,原本都快累散架的少年,瞬间又充满了力量,一下子从地上窜起来,马上冲了过来。
温明蕴挑了挑眉头:“茶在这儿,自己倒。”
她简直是把双标表现在明面上,程晏狐疑地看了一眼武鸣手里的茶,他方才没看清楚武鸣是自己倒的,还是温明蕴给他的,只是这会儿却不好当面问出来。
对于程晏的过分警惕,和盯梢的眼神,这两人自然都感觉到了,但是他们只做未知,并且还搞一套暗度陈仓的把戏。
在儿子看不见的地方,时不时摸摸小手碰碰腿,还别有一番风味。
终于等武鸣离开了,程晏靠坐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温明蕴见他浑身是汗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你这是怎么了,摔跤可是你自己要学的,不会半途而废吧?”
程晏一听这话,瞬间瞪了过去,没好气地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这么狼狈嘛。”
“话得说清楚啊,我可什么都没干,只是坐在这里看着而已。”温明蕴啧嘴,非常不满地看着他。
程晏沉默片刻,忍不住抬头,对上她询问的视线之后,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我见你和先生相谈甚欢。”他磨蹭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
“啊,那是自然,武鸣将军文成武就,见多识广,与他聊天甚是愉悦,难免兴致高。”温明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似是才明白过来。
“那我爹呢?”他脱口而出。
等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问得太直白。
“你爹是我枕边人,自然聊得也不错,只不过我们俩一向聊得都是彼此的身体,同样缠绵病榻多年,交流病情的时候也很愉悦。”温明蕴恍若未觉,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只是这个答案很明显不是程晏想要的,相反他听到之后,更是愁容满面。
完了,一个成日聊病情,另一个却能天南海北地聊,到底谁更有吸引力,这还用说吗?
他此刻真替他爹担心起来了。
“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温明蕴的视线在他脸上兜了一圈,故意问道。
程晏忍不住撇嘴,“我们俩一路逃难来的,还去杂耍班待过,你有病没病我能不知情吗?分明是装病,和我爹聊病情也不过是骗他,兴许他说什么,你还觉得可笑。”
“我有那么可恶吗?”她忍不住反问。
“你对我爹好,就不可恶。你若是待他不好,就可恶!”程晏倒是没急着下结论,话在舌尖上过了一圈,再说出口便是这番话。
他说完之后,自觉十分满意,没想到有一日他也能说出这种妥帖话来。
温明蕴忍不住多看他几眼,挑了挑眉头。
不错啊,小伙子现在长点心眼了。
“我对他还不好吗?简直好到家了,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面对她这番自信,程晏抿了抿春,并不回话。
只是他还真挑着机会,和程亭钰谈了一回,只可惜效果不佳。
待他回到正院的时候,还是一脸恍惚的表情。
“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阿晏把我叫住了,我没想到他忽然成长了这么多,还关心起我们之间的夫妻感情了。”
温明蕴一听这话,忍不住轻笑出声:“肯定牵扯上武鸣了吧?他之前那么戒备,一直盯着我,生怕我跟武鸣私奔了。”
第170章 师徒相聚
“的确提到了,不过他如今也懂得说话之道了,此事牵扯深远,他并不敢说得那么直白,只是隐晦提几句,还要我多关心你,多读书不要总在你面前说生病一事,多谈谈外头的趣事。”男人轻轻扬起唇角,也跟着笑起来。
温明蕴听到这些,当下就笑出了声:“他这是怕我和武鸣相谈甚欢,直接跟人跑了吧,所以才要你多看其他书,免得无话可说,感情变淡。”
“倒是没白养他。”他感叹一句。
“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他坦白身份?”温明蕴询问。
“大业未定之前,都不会向他坦白。他虽然有所成长,但并不是个能藏住事儿的,还是暂且瞒着他吧。”
***
这日,温明蕴起了个大早,武鸣说要带她去个地方,连教程晏摔跤都让亲兵去了。
“要去什么地方?”她有些好奇。
“见见故人。”
男人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温明蕴就不再吭声,她的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猜测,甚至情绪还显得有几分紧张。
当马车做过一条条街道,拐进一道小巷,最终停留在一处院门前,她都忍不住握紧了男人的手。
武鸣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两人携手下车。
刚推开院门,就嗅到一股中药味儿。
“你们是谁?”一个小童走了过来,他看起来十分灵秀,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认真盯着他们瞧。
“我们找苏先生。”
“先生不在家,去买药了。”
“你是先生什么人,我上次来,没看见你。”武鸣盯着他看,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得先生相救,如今当个药童,你和先生很熟吗?”小药童轻声询问一句。
“你想做什么?”
听到他的问题,药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踌躇片刻才道:“我想跟先生学医,可是他却说他如今不收徒了,让我不要费心思。”
武鸣轻笑一声,眉眼舒展,抬手指着温明蕴道:“这你得问她了,她就是先生的大弟子。”
小童看向她,面露惊诧。
温明蕴正想着多问几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拐杖声。
几人同时转头,便见一位老者拄着拐杖而来。
他头发花白,腿脚有些不利索,眉头紧紧皱着,满脸的苦大仇深。
温明蕴当初与他分别时,师父还是中年人的模样,可是如今再见,瞧着竟是如此苍老了,看着比程国公年纪相仿似的。
再加上她刚得知苏启的陈年旧事,更是心疼不已。
“师父。”等她叫出来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已经哽咽了。
老头儿僵在原地,眯着眼睛看了她半晌,等反应过来之后,立刻道:“哎,怎么乱喊,谁是你师父!”
温明蕴听他这么说,已然知道他认出自己了。
“师父,您这是还在生气呢?我之前不懂事,如今已经改了,我已经背完了几本药材书,您随便考。”她立刻走上前,伸手搀扶着他,语调轻快地道。
老头儿轻嗤一声:“少来糊弄我,你会背的几本书,还是我走之前背的吧。哪怕会背你也不会用,根本就没学医的天赋,背书那么快纯粹是为了骗我的药走……”
对于这个徒弟,老头儿也是充满了无奈。
几人坐定,武鸣找了个借口,和小童一起出去了,独留他们师徒共处的空间。
“师父,我好想你啊。”
老头儿刚坐定,还没来得及训她,就听到这一句带着哭腔的话,顿时什么不满的情绪都消散了。
“想就想,怎么还哭上了,待会儿让那个兔崽子看见你眼睛哭肿了,还说是我这个老头儿欺负你了。”苏启开始翻找手帕,可是找了半天,他也不用。
最后还是温明蕴自己掏出手帕,把眼泪按住了。
“他不敢说的。师父,你的腿怎么了?”
“我前段时间采药摔了一跤,伤到腿了,这才要去买药。”苏启摆摆手,表示没什么大碍。
“您不是收了个药童嘛,让他去买。”
“他一个黄口小儿,认识什么好药材,免得被人骗了。”
两人几句话一说,就找回了原来的感觉,温明蕴拿出自己带的礼物,全都是她四处搜集到的古籍药方。
“师父,我虽然于医道上没天赋,但找医书还是在行的,您瞧瞧。”
苏启拿过几本随手翻了翻,忍不住点头,脸上带了几分笑意:“还算你这丫头有点孝心。果然是远香近臭,当初帮你诊脉的时候,每日被你气死,如今倒是懂事了不少。”
“哪有,我当初也可听话了,只是在药丸上面贪心了些。”她立刻放软了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老头儿嗤笑了一声,只是眯着眼睛看她,并没有拆穿。
这丫头是个通透聪明人,心眼儿多得很,而且记性还好,当初她装得病入膏肓,把温家一众人吓得够呛,请了许多名医太医都被她糊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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