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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开始?」罗瑟有些面容扭曲。先是夺走他的朋友,又杀死他的同事,然后只是开始?他到底惹到谁了?
    随着思考罗瑟忽然又想到:「你说三十年前是忘魎造成的连续死亡案件,但是毕德是被人杀害的,不能混为一谈吧?」
    「我对于是否是人为还持保留态度,」杜森说道:「我昨天找资料时注意到一件事。」
    「什么事?」
    「关于忘魎的资料太少了。」杜森说:「我们的生活规范都围绕着忘魎而制定,虽然是因为三十年前的事件才强加规范,但在那之前就有忘魎了。我本来以为是因为记忆法的关係,我们才对忘魎认知这么浅面,但我在资料室搜寻了很久,忘魎的资料真的就这么浅面。」
    「是你层级不够去看吧?」罗瑟耸肩。
    「忘魎资料是机密的话意味着什么?」杜森一副嫌弃罗瑟智商的表情:「不要说忘魎好了,今天一个连续杀人犯出现,为了那个杀人犯,大家被禁止出门,受到各种限制,而且为了避免再出现杀人犯,从此之后这些规定就定死了,但之后却几乎没有杀人犯更深入的研究资料,或是那些资料成了机密……你感觉如何?」
    「呃……确实感觉不太好,可是没办法,实际接触过忘魎的你我也知道,如果產生很多忘魎的情况会很棘手啊。」
    杜森满肚子牢骚:「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反正大家都……」但讲到这就自己禁声了,只剩下叹气。
    「怎么不说了?」
    杜森超不爽地赏了罗瑟一计大白眼,就像刚才呛罗瑟哑巴的时候一样,罗瑟觉得自己永远跟不是喜怒无常的杜森。
    杜森翻了白眼,大概也觉得没什么用,自己回到原本的话题:「那可以说了吗?关于你遇到的幻觉。」
    罗瑟点点头,讲述了当晚遇到的事。杜森听得很认真,还要求罗瑟走到岗亭,模拟当时的路径。
    「我当时就走这条路,在这地方捡到我刚才说的那顶红色的安全帽。」罗瑟对照着印象中的街景,比出估计地点的范围:「还有一个防毒面具凭空掉出来。」
    现在下午时间,明亮的天色更让人确定那个地方很空旷,没有藏身之处,不过罗瑟现在也不纠结了,反正是幻觉。
    「这边的监视器也跟其他几支一样,三点左右的时候画面有很强烈的杂讯,并没有拍到你有没有走过这条路。」杜森望着如路灯一般的监视器,思考着:「强烈杂讯是连续性的,彷彿某种会製造杂讯的生物沿着路经过一样,每一台监视器陆续產生杂讯……会是忘魎?」
    「照相、录影都照不出忘魎的身形,但会有强烈杂讯倒第一次听说。」
    「就像你的幻觉也不知道怎么来的一样,反正目前也没有其他可以解释的原因了。」杜森无奈地说:「所以我才这么不爽关于忘魎居然没有更深的研究资料,搞屁啊!」
    两人继续四周察看,杜森一边抱怨着都过三天了,有线索都变没线索了,都是某人到现在才要说实话的关係,罗瑟听得也很无奈,安静闷头找线索,看会不会地上留有什么不寻常的痕跡,或是又捡到安全帽之类的东西,不过什么也没有。
    「好吧,应该是没有东西了。」看时间快要晚上了,杜森放弃:「还有下个地点呢?还知道怎么走吗?」
    罗瑟点点头,往回头路走,高耸的珠塔映入眼帘:「啊。」
    「怎么了?」
    「那天晚上我一直没看到珠塔。」罗瑟再次仰望珠塔:「其实距离很近啊,就算是朔月,再怎么黑也不该看不见啊……」
    「你当时有注意到看不见吗?」
    「我以为是因为太黑了,看不到是正常的……」罗瑟面色凝重:「这么说来,我最后『看到毕德』的时候,也看不到珠塔。」
    「这可以解释为因为你在幻觉中吗?」杜森喃喃自语:「但除了珠塔以外,你看到的周遭环境还是跟真实一样的,是吗?」
    「嗯,印象中真的只有珠塔看不到,其他都跟现实一样。」
    线索不够,也无从推测原因为何,两人决定继续前往罗瑟说的下个地点寻找新的线索,最后再来整理思绪。虽然杜森唉声叹气说都过了三天才找线索,只有给线索收尸的份,但意外的,在罗瑟找到他当时走的巷子,里面蹲着当晚他见过的老流浪汉。
    「是你!」
    罗瑟赶紧向杜森比了个手势,迅速将老流浪汉围在墙边。
    「怎么了?年轻人。」老流浪汉就像那晚看到的那样笑着。
    「三天前的晚上我们有碰过面对吧?」罗瑟问道。
    「怎么了?年轻人。」老流浪汉重复着那句话,又露出那晚看过的诡异笑容:「你想不起来了吗?」
    听老流浪汉又说了犯法的言词,罗瑟十分生气,但只能先赶紧举枪警戒四周,打算解决完忘魎再来逮捕老流浪汉,结果突然看到一个红色眼睛的黑影站在他旁边,吓得他赶紧先拉开距离。
    在要扣上板机的瞬间,他突然想到黑影原本所在的位子是杜森,万一黑影闪躲打到杜森怎么办?于是罗瑟一边保持安全距离一边移动,这才突然发现,杜森不见了。
    「杜森!」
    罗瑟紧张起来,脑海浮现刚才杜森说的「只是开始」,不会吧!他不会又要失去同事了?这激得他更拼命提嗓大喊:「杜森!」
    眼前的黑影一动不动,红色的眼眸眨也不眨看着罗瑟,就像一颗画着两隻眼睛的巨大黑石。这应该是忘魎的东西没有攻击他?罗瑟错过了先发制魎的时机,却意外发现这隻忘魎没攻击他。
    「怎么了?年轻人。」老流浪汉很开心的样子:「你发现遗忘的记忆不会攻击人吗?」
    「是你搞得鬼吗?」罗瑟逐渐冷静下来:「那天晚上也是,我才要抓你,结果忽然就到别的地方去了……」
    天色不知何时暗下来,使黑影与周遭的黑暗更融为一体,像一对红色邪眼浮在空中,场景又和前几天晚上相似起来,令罗瑟下意识去看珠塔,结果一看,真的看不到珠塔。
    又是幻觉?罗瑟感到惊恐,揉揉眼再睁开,仍是相同的场景。
    「你真的忘记了,对吧,年轻人。」老流浪汉咧起他缺牙的嘴:「那天晚上……你的同事死了,因为……你。」
    罗瑟惊呆了:「……什么?」
    「你就是这样毫不犹豫的举枪,坚信将异类杀死就是正义对吧?」
    罗瑟大惊失色,想衝上去抓住老流浪汉质问他什么意思,结果发现老流浪汉前面出现一个黑影挡着,而刚刚的黑影仍在,当罗瑟发现黑影增值的时候,感觉背脊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令他反射性地回头一看。
    一对血红的眼睛以及近的距离映入他眼帘,吓得罗瑟一个踉蹌差点摔倒,然后重新警戒四周时发现,他被黑影包围了。
    「走开!」罗瑟举枪威吓,但对于开枪开始犹豫了,刚才老流浪汉的话如有毒的种子在他心中发芽,好像有恶魔在他心底说话,说他被幻觉迷惑,因此把同事当成忘魎残杀。
    虽然那晚他并没有猎杀忘魎的印象,但他记得自己对一顶防毒面具开了好几枪。
    罗瑟方寸大乱,因为幻觉而对眼睛所见產生不确定感。毕德是因此而死吗?杜森并没有告诉他毕德的致死关键是受到什么样的攻击。甚至今天的调查中,杜森只在意他的幻觉,没有对毕德的现场有要多调查的意思。为什么?
    黑影无声地包围罗瑟,但并没有再多做什么,像是无声的抗议,这让紧张对峙的罗瑟脑海不自觉浮现更多混乱的为什么,但又只能压抑着想法,没空去釐清缘由。
    「救命啊!有人掉进水里了!」
    突然远处传来叫声,打破了对峙的寧静,不只是罗瑟,那些黑影也一致将头转向叫喊的方向,罗瑟趁这个空档衝出包围。
    衝出去后,罗瑟发现不只是杜森,老流浪汉也不见了,天色很暗,他拿出电话想请求支援,但好不容易空出手掏出电话拨了号,又跟之前一样,打给谁都没人接。
    他跑得很快,一下子就跑出巷子的另一头,没有任何东西追上来。前方有个妇人在桥上大喊:「救命啊!有人掉进水里了!」
    这里人不多,黑色混浊的河水并不湍急,之中有一坨长发水中漂散着,不知何时栽下去的?看起来像具浮尸。
    他先瞄了一眼那些忘魎有没有追过来,就打算脱掉一些衣服跳水,以免衣服吸水变得太重而搭上自己也溺水。这期间他又有一种不真实感,虽然跟毕德坠楼时,那种熟悉同事死亡的无法接受感有些不同,这次是因为认为自己在幻觉中,所以并没有抱着要准备捞尸或着救人的心理准备,当然他也没有因此放缓速度,只是少了需要逼自己冷静的焦躁感而已。
    他是不慢,但有人更快,已经跳下河,三两下游到浮尸身边,把浮尸拖回岸上。罗瑟一看,是杜森!
    罗瑟惊喜地喊道:「杜森!你这傢伙跑哪去了?」
    杜森完全没理他,毫不放弃那浮尸,开始逼出浮尸口中的脏水,再人工呼吸抢救。不过罗瑟仔细一看这浮尸……
    「甄妮!」
    罗瑟倒抽一口气,甄妮不是在观察所吗?怎么会溺水?他看着失去意识的甄妮,身上还没出现明显死亡的痕跡,或许真的还有些希望。
    见杜森已经在抢救了,罗瑟赶紧拨电话求救,结果又是拨不通,急得他跳脚,连连喊道:「谁快点打急救电话啊!」
    没有任何人理罗瑟,杜森忙着抢救,还一副独自苦撑的狼狈模样:「有没有人帮忙打电话叫救护车?」
    刚才那在桥上大喊的妇人急急忙忙地边跑过来,边说:「我来打!我来打!」结果一直在翻找她的包,没找到她的手机,但一个与人同高的手机就她身后,明显她把手机忘了,还產生忘魎。
    「不用找了!我自己打!」杜森瞄到对方还在找,赶紧一边急救,一边找空档把电话按上紧急联络后开啟扩音,丢在地上。
    而此时的罗瑟感到无比困惑,有一种忽然自己变成幽灵的不真实感觉,因为他已经跑到杜森面前,甚至拍了杜森的肩膀,杜森也完全没搭理他,于是他又趁机巴了杜森脑袋,杜森依旧没反应,反而罗瑟像是打到了石头的感觉,手痛到忍不住甩了好几下。罗瑟不由得慌了起来,一种担心自己存在消失的恐惧油然而生。
    他下意识又去看珠塔的方向,什么也看不到,因为陷入幻觉,所以才遇到这种怪事吗?现在该怎么办?怎么脱离幻觉?
    这时罗瑟发现前方站有一双白色的脚,抬头往上打量才发现前面站了一个穿着黑色洋装的赤脚女子,低着头盯着地上的甄妮。
    这女人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罗瑟楞了一下,觉得有些诡异,但现在没人看到他这件事更诡异,因此他继续做他的争取存在感实验,轻拍了女性的肩膀:「那你也看不到我吗?」
    拍了一下,罗瑟又感觉好像是拍到了石头,怎么谁都这么硬?他正想抱怨,但发现女子这时抬起头来看向他了。
    女子有一头湿漉漉贴着脸的长发,几乎遮盖了眼睛,但还是能从长发的阴霾下感受到尖锐的视线,忽然罗瑟莫名感受到一种被蛇盯上的青蛙的感受。一时间他甚至不敢出声问女子是否看得到他。
    「该死的罗瑟,现在死哪去了……」
    杜森狼狈地叫了救护车,听到自己被咒骂的罗瑟才回过神来,一边想离女子远一点,一边不爽地想偷踹杜森屁股一脚,结果这次杜森看向罗瑟,忽然有反应了:「哇,你什么时候站在我旁边的!」
    罗瑟也吓一跳,飞快缩回差点踢出去的脚,假装成奇怪的伸展:「你终于发现了?」
    「什么终于发现啊!不出声站在旁边想吓死谁啊!」杜森瞪着罗瑟:「你刚才是想踢我吗?」
    「没有没有!我喊了你很多声啊……」甚至还巴你脑袋,你都没反应。罗瑟自主将后面那句消音。
    「喊我很多声?」杜森皱眉指着从桥走下来的妇人:「刚才我就只听到那位女士的呼救声……」
    「谁知道为什么啊……」罗瑟很是精神疲惫:「你别停下来,快继续救人啊!」
    「呃,她……」
    这时救护车来了,救护人员赶紧围上来,罗瑟和杜森被挤了出去,不一会电击器被拿上来,发出爆裂般的电击声,甚至传出了烤肉香,罗瑟惴惴不安,内心祈祷着救护人员能顺利救起甄妮。
    甄妮随着电击刺激肌肉弹缩起来,随着头抬起,这时刚好注意到长发两边岔开的脖子上有些红色像伤口的痕跡,他指着让救护人员注意,怕是有伤口需要处理,结果救护人员拨开后,他愣了一下。
    那像是烧到发红的铁直接烙在皮肤上的伤疤,烙印着扭曲的两个字——自杀。
    罗瑟吓一跳,但是一眨眼伤疤又不见了,只有苍白的肌肤,没有任何红痕。救护人员用一种干扰急救的不爽眼神瞪了他一眼,他忍不住揉揉眼,难道他又幻觉了?
    多么不吉利的幻觉,罗瑟对于各种幻觉实在烦躁到老羞成怒,想到不吉利,下意识打量刚才看到黑洋装女性的所在,刚才被杜森转移注意力一时间忘记提防了,结果现下那女子已经不见了。宽广的河堤只有看到他们这些人而已。
    在罗瑟决定不要再在意那个诡异女子时,迎来了甄妮急救无效的死亡宣告。他就这样呆愣着,看着甄妮被盖上白布,运上车送走了。
    「啊……」罗瑟感到有些崩溃,又一个他认识的人死亡。
    但不等他崩溃完,杜森就拍打他的脑袋,把帽子再盖低一点:「让太多同事知道你从观察所出来还是会有些麻烦,你先离开,我去做笔录。」
    罗瑟有些失神的点点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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