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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向禹一到市局外就看见了那辆停在门口的拉风超跑,梁彦辰无精打采的靠在车门上,夜色下神情黯沉的可怕,好像恨不得把来人碎尸万段,一头乱毛被风吹的东倒西歪,也没见他伸手拨一拨。
    金向禹左顾右盼了阵,终于找到机会过了柏油路,虽说脚下仍旧步步生风,可不难看出他那若有若无的僵硬与急迫。
    梁彦辰瞥清了来人,打了个呵欠揶揄道,「不愧是大英雄,匆匆忙忙把人赶下来后,竟然因为闹肚子回去一泻千里,害的我在马路边与蚊子斗智斗勇了那么久。」
    ?......别说那些没用的,刚刚让你调查的如何??金向禹一张脸黑的可怕,额头上还覆着薄汗,显然也与自己的肚子"斗智斗勇"的挺精彩。
    ?别急──?梁彦辰懒洋洋的冲着他微笑,轻挑的尾音一如往常,?我们上车说,不如咱先来关心关心大英雄是为什么吃坏了肚子??
    金向禹不理会对方的冷嘲热讽,转身逕自就拉开了车门,迅速坐上副驾驶座,顺带在对方真皮的靠椅上顺手摸了一把,摸完后还忍不住翘起嘴角,微微上升的颧骨完全暴露了他对这辆车十分满意。
    「我靠......这傢伙是第一次坐车吗......?」梁彦辰发愣的看着这个对着自己爱车东摸摸西碰碰的成年人,却刚好对上车里那人因稀奇事物而神采飞扬的眸子,摇摇头后,忍俊不禁的骂了句:「事儿精。」
    「我边开边和你谈,资料传你手机里了。」梁彦辰拉上安全带,指了指后座的牛皮纸袋,?东西给你放那,在局里忘了说,其中一个兇手的资料透过技术修復和脸孔辨识后有了着落,另外动手的那人若只看身形的话,可能是个未成年人。?
    金向禹将身体弯到后面,轻而易举的捞到了那叠文件。
    只见他盯着手里的照片,慢慢皱起眉头,不知不就靠上了柔软的椅背,?......你不觉得最近几年来未成年犯罪的机率过高了吗??
    梁彦辰扬起了笑容:?我做过这方面的分析,你想听听吗?」
    金向禹做了个"请"的手势。
    ?首先,这得归咎于四大因素──自身、社会、学校、家庭。?梁彦辰把空调的温度往下调了两度,见金向禹专注的神态,知道对方现在估计也没什么心思开玩笑,便一本正经的继续说:?青南城的经济成长完全是飞速的,这些年来各大企业龙争虎斗,江家带头,赵家押队,青少年若是过早接触到这些权力与人性的险呃,极有可能变的见利忘义、冷血薄情......?
    金向禹捕捉到了关键词,猛然开口:?说到江家,丁前辈还是没查出个所以然吗??
    ?嗯,江家大少爷身体检查完全没有问题,家庭医生徐千寧守口如瓶,江二少爷就此继承集团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那没事了......继续说吧。?
    ?喔......未成年犯罪者通常在学校遇到不良诱因、在家庭里不是过度溺爱就是过度虐待,从而没有建立好正确的价值观,还有可能是经济困难,孩子在生理上没有安全感,导致长大后仇富,藉此成为犯罪动机。?梁彦辰顿了顿,瞥了眼暗沉沉的天空,?当然,最需要预防的还是自身因素,一个人的心理状态无法被人轻易挖掘,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也不是没有,平时多关心一些弱势群体,实际上能够降低犯罪率。?
    「好,接下来换我说。」金向禹听完后点点头,有条不紊的打开手机,?根据我的推断,青龙帮会在今天晚上在兰花桥一带徘徊,昨天案发现场所拍到货车,应该是为了今天的交易,而依你刚刚传给我的地图来看,附近最好的藏匿地点,就是这间小旅馆。?
    ?邱比特旅馆??梁彦辰趁着红灯凑过去看了眼图片,?这么寒磣??
    ?金碧辉煌还搞什么非法交易??金向禹面无表情的斜眼瞧着他,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绿灯了。?
    「金向禹,我怀疑你等等想单枪匹马闯进去。」梁彦辰没有以往的从容,捏紧方向盘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摇了摇头,俊逸的外貌笼罩上一层阴霾,「对吗?」
    金向禹翻纸的指尖顿住,深吸了一口气。
    「......对。」
    「虽然我可能没资格说你,但是,你不该把自己的命不当一回事。」他望向窗外,一身疲态的上班族正在等计程车,拱起的背脊像是压上了千斤重的铁块,想挺起来都无法,可即使是这样,他们的脸上从不缺少笑容,「你知道为什么你身后有这么多人支撑着你吗?不管是他们,还是我,都愿意倾尽全力辅佐你,还能没有一句怨言,这些是为了什么?」
    金向禹收起锋芒,陷入沉默。
    「那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边说着,转动方向盘上了大马路,路灯一盏接着一盏的从窗外闪过,把梁彦辰绷紧的脸部线条,柔和了几分,良久,他又接续道:「你是我们的队长,是东城市局的一把双面刃,你若是做的好,能给敌人一次重创的机会。」
    「可你若是做的不好......被重创的,将会是整个东城,而不仅仅是重划区和你一一金向禹。」
    梁彦辰知道劝不过他,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反正该说的、该做的他一项也没漏下,乾脆从车门边的置物架上,抓起一袋薄荷碇,单手打了开来。
    没想到,一直没有反应的金向禹却在这时候突然扯过了薄荷碇塑料袋,代为保管似的收进了口袋里,然后顶着那张冰山脸正经八百的说道:「薄荷杀精。」
    梁彦辰傻住了,煞车差点踩成油门,一千万个草尼马在脑子里奔腾,这老祖宗有毛病吧?
    「照你所说,薄荷也是一把双面刃,若是吃的少,它能让你醒神,若是吃的多了......」他若有所思的瞧了眼对方,眼里满是笑意。
    「好傢伙,学会举一反三了是吧。」梁彦辰扯开一个僵硬的微笑,推搡了下金向禹的手臂,没想到却把他虚握着的手机给碰掉了,硬生生滑近座椅底下,好死不死的,铃声在霎那间划破夜空,沉闷的乐铃猛地从下头传来,金向禹只觉得一阵凉颼颼的湿冷从脚底直传脑门,连忙弯下腰伸手去探,梁彦辰看不下去,打了方向灯就要往林荫下靠拢,?我停路边给你找吧。?
    ?不了,继续开。?金向禹吃力的摸索了阵,好不容易勾到一个角,前面信号灯忽地闪了下,红灯了,梁彦辰一心二用,超跑开得又快,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慌乱间踩下煞车,只见?嘰呀?一声,手机再度从指尖脱落,卡进了死角,偏生这铃响的又急又长,估摸着真是出了大事,?别在意,还有多久到兰花桥??
    梁彦辰咬着牙一转方向盘,抄近路闯入一条乌黑的小巷子内,?......十分鐘。?
    昏暗的房间内,江承泽贴着林沫微弯的后背,双手握拳撑在地上,单膝跪地,始终憋着一口气,见泛着亮光的手机迟迟未拨通,眼皮猛地一跳。
    他凑过去,迟疑地问道:?还是没接??
    林沫听见后,只是轻点了下头,什么话也没说,纤长的指尖在萤幕上游移了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电话掛断,?看来,眼下也只静观其变了。?
    说来话长,大约是几分鐘前,洗漱完毕的林沫还慢悠悠的吹着头发,压根而没想到房门外会传来女性的尖叫声,凄厉而刺耳的悲鸣直直穿进耳里,给林沫和江承泽来了个透心凉,虽说当下的错愕绝对大过于畏惧,可正当她想要起身抓起外套、主动追寻声源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邱比特旅馆,在女性的尖叫声散去后,紧接着突然停了电。
    明显蹊翘,可人类是少不了光的生物,没有光,他们只能被动的固守一方,等待漆黑中的每一个动静和机会,而这帮隐藏在夜里的行兇者,绝对拥有比自己多上一千万倍的做案经验与灵机应变的能力,即使没有光,也能敏捷自如。
    ?江承泽,听我说,等一下你必须躲好。?林沫突然转过身来,温热的手掌覆在对方雾气般模糊的胸口上,这种语重心长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零点就要到了,吞火藤发作时,你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疼,届时我可能顾不上你。?
    ?那你呢?你的身体,不也因为我......?
    江承泽咬着牙,抓住她来不急缩回去的手,发烫的手心与喘息声在夜里似乎格外明显,林沫脑子霎时一白,连忙摇摇头甩掉那种无用的情愫,将手不留痕跡的抽了回来,装模作样的拨了下刘海,咧开嘴笑道:?没事,我很好。?
    手里的温度突然消散,江承泽先是微愣,而后悄悄抿紧了嘴唇,双手抱着胸弯过头去,柔顺的短发耷拉在一块,模样多少有些委屈。
    江承泽为了转移注意力,只好直勾勾的盯着门上猫眼透出来的红光,紧急备用灯要亮不亮的闪烁了几秒,终于"不负眾望"的彻底暗了下来,林沫单手托着腮,面对门口,嘴里残留的糖果甜味成了唯一能提神的东西,外头静的像是无事发生,可在这种环境下,?寂静?就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状态,哪怕是风吹过、枝椏拍打玻璃的闷响,都能让俩人浑身一震。
    ?叮咚!?电梯提示音忽地回盪在比平时更空荡的长廊内,林沫屏起呼吸,双眼睁的跟圆鸡蛋似的,手枪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惹人心慌,那人轻快的步伐夹杂着一股扑鼻而来的女人香水味,从门板下的小空隙窜入,娇嫩的玫瑰花香衝的林沫头晕,生理泪水淌在泛红的眼眶内,可又碍于现下情况危急,她不能咳出声来,只能皱着眉将不适全往肚里吞。
    ?小羊儿乖乖,把门开开──?
    窗外好不容易停下的暴雨,又轰隆一声的倾盆而下,那人清润的嗓音在夜里显得又突兀又骇人,林沫用衣袖摀住口鼻,将苍白的脸贴上地面,想藉着门缝窥伺外头究竟有几个人。
    江承泽直觉不妙,正要伸出手拉住她,没想到那人又断断续续的哼唱道:
    ?快快开开,我要进来──?
    林沫只听到金属快速摩擦门板的声响,还没反应过来,刚准备起身跳开,却被所见到的景象给震慑住了,缝隙的对面,竟是一双漆黑而空洞的大眼睛,就藏在门后,直直的、直直的......注视着她!
    他们对到眼的霎那,白光一闪,那人咯咯的嘻笑两声,猛地将菜刀从门下的缝隙直刺进来,只听见风被划破的呼啸声,她知道自己来不及闪开,连忙闭上眼睛,用手臂去挡,瞬间入肉的疼痛让她发出含糊不清的哭叫声,刀子拔出的同时,又狠狠的撕裂了伤口,殷红喷涌而出,完全浸湿了她脚下的地毯。
    江承泽心脏骤然抽紧,疼得无法呼吸,只觉得心如刀绞,什么都顾不上了,衝上前去一把环住她的腰,将她狠狠拉离门板,?林沫!我们得逃!来不及了!?
    ?江承泽......?林沫大口喘着粗气,用手压住潺潺流出的鲜血,忍着反胃推开他,摇摇头,疼的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见她用完好无缺的左手举起了手枪,巍巍颤颤扭开保险,对准了门口,半晌才撑着一口气,虚弱地开口:?......躲好来。?
    ?千万......不能......让他伤到你......?语毕,指尖压上板机,眼泪晕开在脸上,腿脚直打冷颤,?快走......?
    ?快走......!?门被斧头狠狠劈开,江承泽知道已经来不及了,朝着窗外向下一跃,隐入雨幕之中。
    或许,有谁......有谁能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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