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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南定睛看着他,微微笑着。
    “你可以寻……寻我。”许久,他憋出这么一句话。
    浮南扑哧一声笑了:“宋先生,不要开玩笑,我与她认识的时间更久。”
    “是我失礼了。”宋丹青起身,他的手慌乱无措地按在自己腰间的剑柄上。
    “嗯……”浮南点了点头。
    宋丹青一走,孟宁便从门外钻了进来,她探头说道:“他居然想骗你走?”
    “不走。”浮南哄她,她早已察觉出夜晚与白日孟宁细微的差别,她一直在疑惑,也在坚持寻找其中的答案。
    她知道自己是见到了孟宁才有了梦境。
    孟宁……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不过,相比起晚上的孟宁,她更喜欢白日的她,浮南如此想道。
    不久之后,他们回到仙盟本部,由于孟宁与宋丹青在晋源郡滞留太久,所以待他们回去主持大局之时,魔域边境已往人界推进六万里,这是一块不小的领土。
    而且,仙盟本部因之前纠察内鬼之事元气大伤,各方派系竟然都推出了替罪羔羊——这不过是借助肃清内部之机来铲除异己。
    孟宁回到本部之后主持大局,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将仙盟内部治理完毕,而之前一向与她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宋丹青已不再响应她的举措,这让仙盟内部许多事情推进困难。
    仙盟似乎暂时陷入了麻烦,浮南自己倒是没什么事情做,每天就发发呆,看看书,了解一下人界的风土人情。
    魔域与人界战事忙的时候,她晚上睡觉就不会梦见阿凇,但大多数时候的梦境之中,她还是会与他相遇。
    在晋源郡的最后一个梦境消失的前一刻,浮南轻轻吻了阿凇的眉心。
    待下一次进入梦境的时候,他握住了她的双手,没让她逃走,倾身吻上了她的唇。
    浮南知道这是梦境,所以……梦里阿凇的回应或许是依照着她的心思来。
    她闭上眼,感受着他的唇瓣在她的唇上小心翼翼地游走,这个时候的他青涩稚嫩,显得有些可爱。
    当然,在不久之后,阿凇的吻愈发深入大胆,他将她完全环在了怀中,舌尖探入她的口腔,细细摩挲着,仿佛在品尝着她的味道。
    浮南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她溺在了属于阿凇的海洋之中。
    “阿凇。”浮南环住他的脖颈,她避开他热情的唇舌——现在的他好像一只过分兴奋的大狗,她有些招架不住。
    “所以,还会找我吗?”浮南将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问道。
    梦里的阿凇受现实阿凇意识的影响——他收到了浮南送回的水妖,还有她给他的锦囊。
    锦囊里的纸条就写了一句话:“阿凇,我不止是为了你,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回来,可以吗?”
    失去记忆,忘记阿凇真正感情的浮南从未想过真的要离开阿凇,她将本体留在魔域,这就是她坚定的选择。
    她还是希望能回到他身边去,即便他对她没有任何感情。
    现实里的阿凇顺从了浮南的选择,所以,梦境里的他也点了点头。
    他在浮南手背上写:“若你要离开,我不强留你。”
    浮南捧着他的脸,对他露出淡淡的微笑,她说:“好。”
    阿凇又朝她靠了过来,他一下又一下地吻着她,似乎不愿停歇。
    吻她的时候,他还在她手背上写着字:“你不会走的。”
    浮南想,她确实不会离开这个梦境,这是她唯一的、安定的港湾,她点头说道:“不会走。”
    阿凇咬住了她的唇,他们的视线相交,浮南看着他,还在不住笑着。
    她是真心实意地笑,离开魔域之后,她很少这么开心过了。
    欣喜、愉悦、悸动、羞赧……这些情绪似乎在慢慢离她远去,梦境之外的她,已经戴上了坚硬的、不再柔软的尖刺外壳。
    这是她吗?
    是那海胆才对吧。
    浮南笑。
    在经过很多次梦境之后,在某一日早晨阿凇带着浮南去花楼里跳舞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沿街而过的花轿。
    阿凇在手背上写字问浮南:“他们在做什么?”
    围绕在花轿旁的那些红衣裳的人,每一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像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
    “成亲。”浮南看着那鲜艳的红轿子说。
    阿凇的脚步顿了一下,他继续写:“成亲,就是两个人在一起?”
    “两个相互喜欢,并且决定执手一生的人在一起。”浮南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却又带着一丝雀跃的颤抖。
    她清楚地知道这个是梦境,但她还是因为这个词汇而感到心跳加速。
    片刻之后,阿凇在她手背上一字一顿写:“我喜欢你。”
    浮南忽地感到鼻子一酸,她扭过头来看着阿凇说道:“嗯……我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你。”
    “只是一点点?”他靠了过来,执拗地在她手上写。
    “也许会多一点。”浮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她脸红了。
    果然是梦啊,她想,阿凇是魔,若是真正的他,他应该就已经力量散尽了。
    是梦也好,梦里的他,不存在的他,喜欢着她。
    连她自己也沉溺于这虚假梦幻的感情了。
    少年的阿凇果然比后来的他更加直白大胆,他在浮南手上写:“那我们成亲。”
    “成亲要穿着婚服,要有轿子,有吹奏的乐队,还有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还有……很多很多。”浮南笑,“可麻烦了。”
    “我去准备。”阿凇写。
    他这几年也积攒了些钱,浮南看着他,又轻轻笑了,久违的、涨满心房的喜悦涌上心头。
    她说:“好。”
    而后梦醒了。
    浮南醒过来的时候,唇边还挂着浅笑,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半靠着床榻。
    “凇,阿凇……”浮南呼唤着这个名字。
    “是真的多好呀。”浮南从床榻上走了下来,她将挂在衣桁上的昂贵外袍披在了身上。
    不得不说,不论是在魔域或是人界,她的日子都过得还行,对于一位普通的小妖怪来说,她已经很幸运了。
    院外有人触动禁制,浮南去开了院门,孟宁站在外边。
    “浮南,仙盟的事情我们总算是处理好了,再过几日,我们就要到边境去啦,现在人界的边境已经不是原来的地方了。”孟宁对浮南说道。
    “好呀,我们何日出发?现在人界边境在何处?”浮南微笑着应道。
    她此时的笑有三分真心,因为她确实在仙盟呆腻了,与魔域不同,人界的勾心斗角更多。
    魔族们坏,但他们对阿凇绝对忠诚,魔族们是追随阿凇的信徒。
    “在南香城。”孟宁说。
    浮南细细的眉微挑,她愣了一下,晨间刚睡醒眯着的眸子睁大了一些。
    “南香城?”浮南问。
    “是。”孟宁看着浮南疑惑问道,“浮南,你听说过这里吗?”
    “在流落到魔域之前,我就长在南香城。”浮南点头,“它……算是我的半个故乡。”
    “这样呀。”孟宁点头。
    “那你好好准备哦。”她交代浮南。
    浮南点头:“好呀。”
    孟宁离开了,浮南整理自己东西的时候,有的时候会愣一下。
    她生长在南香城外一处不起眼的杂草丛里,而那里不仅是她最初生长的故里,同时也是……她遇见先生的地方。
    若说一切皆有因果,那么最开始的起点,应该是她与先生的相遇。
    先生啊……浮南在心里轻叹,她想,如果先生知道她现在变为这般模样,会叹气吗,会无奈吗,会恨铁不成钢吗?
    又或者是,更兴奋,因为他教出了一个好徒弟?
    浮南说不清楚,先生的形象很复杂,她看不懂他。
    当日晨昏交替时,孟宁与镜中的自己又吵架了。
    夕阳的金红色光芒洒落在她清冷的面庞上,孟宁的面上露出些许冷厉神色。
    “阿亡,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留着南香城那群修士,到了现在,你竟然还要去见他们!”孟宁咬着牙说道,“要我说,我就该找个理由,让仙盟的人去将那城里的修士都杀了,统统杀了。”
    “他们只是缩影而已。”薛亡笑着说,“抵御魔域,我们需要他们的力量。”
    “魔域怎么把你逼到这般狼狈的境地了?”孟宁不解,“魔尊凇……太强了,幽冥之体四十九转轮回,这个世间无人是他的对手,我也一样。”
    “是谁将他养到这般强大的地步,是浮南。”孟宁舔了舔唇说,“多不屈的生命。”
    “幽冥经每一次轮回所需的血肉能量成倍增长,而单凭魔尊凇自己,绝对撑不过后面几次轮回,但是,有浮南,她重生为种子,生根发芽之后又能复苏——说起来,那些生长在路边的野草植物都这样,有不屈且旺盛的生命力。”
    “但是,它们太普通,一生修为巅峰就在金丹,而金丹之妖,只有数百年生命,阿亡,浮南活了千年。”孟宁死死盯着镜子里薛亡的灵魂,“是浮南养大了魔尊凇,她用心血浇灌出了一个无人可以抵挡的魔鬼,而驭使他的锁,就在她自己身上!”
    “浮南的长生,不可理喻,阿亡,你应该知道,是谁赐她长生。”孟宁的语气软了下来,她还是无法责怪薛亡,她对他总是心软的。
    “是我。”薛亡微笑,“我将前来记录她上名册的灵使赶走,从此她享无边岁月,可以伴我至死。”
    “阿亡,为何要如此。”孟宁的眸中露出无奈神色。
    “无人伴我,想有人说说话,仅此而已。”薛亡道。
    “阿亡,你不会动了感情吧?”孟宁问。
    “我想,我也要问你这个问题。”薛亡答。
    “薛亡!”孟宁眸中露出些许暴戾之色,她一掌拍在眼前的镜上,镜面碎裂,将她的手指划破。
    “愚蠢,不可理喻。”孟宁道。
    “作为神王的你,这样多少有些失态了,”薛亡低眸,接管了这个身体,他取来绷带,一圈一圈地将伤口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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