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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子葵蹙眉沉思,似乎还在犹豫。
    “对了,”薛老道,“就要春试了,明日你就带着书童搬来硕王府,硕王欠老夫人情,你搬过来,宇文灿晚上也能上课,他求之不得。你来专心写文章念书,先和你家那个……那个谁,先分开。”
    林子葵想着考试确实重要,尽管有点不知如何跟照凌去说。可老师说的有理,他家那娘子……每日早出晚归,到晚上就缠着自己要玩闹,说热,要脱衣裳,又跟小孩儿一样,要抱要啃要吃、奶。以至于林子葵身上没一处皮肤是好的,都是印子,林子葵这晚上回去,连功课都写不了。
    娘子太重欲了。
    带着银票坐马车回家,林子葵神色恍惚犹在梦中。
    心里画了个清单,要做什么。
    先还五百两给肖大人,再给娘子买东西,买些什么好……
    萧复在宫里听说此事,就冷哼一声:“才给五千两?打发谁呢。硕王想赚钱,没那么容易!”
    待造好后,他就下旨给硕王,让他先进献三百给皇宫。
    银庄里,林子葵将其中一张银票换了一张五百两票,和一些碎银子来。
    他先买了一条鱼,割了牛肉,照凌尝不出味道,只能多做些肉给他补补身体。
    他爱喝酒,再买些上好的好酒。
    随即林子葵买了鲜花,又去了玉器店,给萧照凌挑玉簪和玉佩。再去布店,定做了几身衣裳。想着日后还要拜访萧家父母,不管认不认可自己吧,礼数要周到,他干脆连见面礼都挑了起来!
    这厢林子葵满载而归,萧复也出宫回家。
    别苑外墙根爬满了蓝色的玉碧莲,门廊下挂着澄黄的灯笼,萧复推门而入,便见院里摆了一桌席,桌上堆着姹紫嫣红的花,林子葵买得多了,寝室里也插着花。
    林子葵正穿着他一贯的白襦衫在操持这些,萧复站定,眼睛柔和了,林子葵转过头来,看见他招手:“饭好了,你快来吃,给你买了酒。”
    虽然知道他是赚了点钱,萧复还是故意问:“今日是有什么喜事?可是七夕了?”
    “七夕还要等几日呢,没什么喜事,就是硕王爷……”林子葵一五一十说了,顺手坐下,拿了个红包给他,“我不会保管钱,时常叫我忘了,这剩的四千两,照凌你好好收着。”
    萧复捏着红包,笑得眼睛一弯问他:“都给我了?你用什么?你这么贪嘴,出门吃东西够么?”
    林子葵节俭惯了:“我还有些碎银,够花了。吃东西不要什么钱。”他和墨柳都是如此,有什么一起分,一块儿吃,如今已经算过上很好的日子了。
    林子葵没那么多的物欲和奢求,小富即安,怕只怕娘子满足不了。
    萧复故意吓他:“若是硕王生意亏本了,找你还钱怎么办?钱都让我给花完了怎么办。”
    林子葵猛地让他说得表情呆住,想到确实有这么个可能性。
    对方是硕王,他要钱,那自己能不给?
    他思考良久:“那、那我想法子,卖些字画,再赚了给他。你花就花了吧,银子还能赚,娘子却只有一个。”
    第57章 金陵城(26)
    林子葵的银票, 萧复帮他收妥帖了。
    虽然不多,可林子葵却是有多少,给自己多少。萧复自幼从未在银钱上短缺过, 但知道林子葵的真心有多么难能可贵。
    一家人吃完饭,萧复心想陪林郎玩会儿秋千, 再看会儿书,就可以冲凉上床睡觉了。
    却听有人进来通传:“公子,硕王府的马车来接您了。”
    萧复:“?”
    萧复看向林子葵,发现他已换了身干净整洁的新衣裳, 一旁的书童头上戴着六板帽,肩头挎着个布行囊。
    萧复意识到哪里不对:“这么晚你还要去硕王府上课?”
    林子葵还琢磨着怎么跟照凌说呢,马车就来了。
    这下不得不说:“老师……让我去硕王府上课。”
    萧复:“这么晚了,不去!明日你再去!”
    林子葵低下头:“我此次去,就, 就暂且不回了。”
    “你说什么?!”萧复倏然站起身来。
    林子葵有些愧疚,这会试还要等一个月呢。
    “也就是考试, 考完我就回了,照凌, 你放我去吧。”
    萧复想也不想道:“不许去,我不许。”转头火大地让人去打发硕王府的马车走, “让他们滚!”
    林子葵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老师的话, 自己不能忤逆, 娘子不高兴,林子葵想着安慰, 挑了一朵好看的芍药给他:“照凌, 你消消气。”
    萧照凌不消气:“你要离我两个月么?你当真舍得我?”算上考试, 那就是一个多月,接近两个月时间。
    门外,陡然传来一道老迈的打趣声:“萧照凌,你要让老夫滚?”
    萧复拧着眉,眼神冷冰冰刺向进门的薛老:“说得就是你。”
    “你不愿意让怀甫走,你可想过他如何通过会试?”
    “我自有分寸,他如何都能过!”
    薛老也严肃了神色:“会试可不是儿戏,是,你是能左右一些事,可会试连考九日!怀甫身子骨弱,不养足精神如何考试!”
    萧复看向林子葵,见他近日的确脸色瞧着红润了,身材却瘦削了,穿着竹叶青色的襦衫显得单薄,那双眼睛好似含着春水,正望着自己祈求地摇摇头,嘴唇动了动无声道:“照凌,不可对老师不敬。”
    萧复收回目光,扫向薛老,嘴角掀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薛老平静地揣着手和他对峙:“你郎君的前途重要,还是你这一时欢情?”
    “老师,”林子葵出声了,“我跟您走。”
    “照凌。”林子葵扭过头,轻轻拉住他的手,柔和的五官却很坚定,“等我考完试,再回好么,我定能高中的。”
    那会试考卷,容不得作弊,就算萧复是摄政王,顶多左右一下会试考题。
    以林子葵的本事,需要自己给他漏题么,自然不需要。
    但连考九日……
    太费神了些。
    “那你随我进来,”萧复反手将他的手腕攥着,“我有话跟你说,老家伙等着。”
    林子葵就抬手拍了他的背一下,被他忙不迭拽进了屋子,差点没站稳:“你怎么能那样对老师?”
    萧复一只手箍着他的腰,将人拉近了道:“他好烦,别说他了。说你,你看着我。”
    林子葵眼睛已大好,如今只需要戴着精巧的叆叇,方能看清蝇头小字。
    屋里刚点了蜡烛,窗边挂了一盏上元节猜灯谜猜来的牡丹花灯,窗棂外,黄昏还余有一丝薄光。
    林子葵隔着叆叇,清清楚楚地将照凌的脸看得清楚,包括那些精致的小痣,根根分明的漆黑睫毛,如墨画钩子似的上眼睑。
    林子葵每次只要一仔细瞧他的脸,就会觉得呼吸不畅,也挪不开眼神。
    他有些艰难地出声:“萧郎,让我去,不要跟老师置气可好?”
    “……我许你去。”都这样喊了,还有不让他不去的道理么?萧复道:“硕王儿子是个傻的,少和他说话。硕王自己是个花的,时常带莺莺燕燕回家,硕王要带你出门,准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记得拒绝。”
    “好,好,我知道。”林子葵先搪塞着,宇文灿是单纯了些,那也不至于傻,就不跟人说话吧?
    “你怎么把硕王府的事,打听得这么清楚啊?”
    “打听来的,否则你过去上课我怎么放的了心。”萧复双臂抱着他,林子葵也回抱着他,双手在他宽阔的后背交叠,像顺毛一样抚了抚。萧复埋头鼻尖抵在他的发间,并未亲下去,只是将他拥着。
    林子葵道:“我该走了。”
    “……东西也收拾好了?”
    林子葵乖顺地点点头:“好了,收拾了六七件襦衫和里衣,足矣。”
    萧复叹息:“小郎君,给我留几条亵裤。”
    林子葵:“……”
    林子葵脸一下恼红:“你又……又那样。”
    “天干物燥,长夜漫漫。你不在我能怎么样?”萧复压低了声音耳语,“我改日来硕王府看你一眼吧,可别让你老师知晓了,他说话很烦的。”
    林子葵心想不能破例,他来一次,就势必有第二次,硕王爷说不准还要他娘子住下呢,更说不定一眼发现这娘子是个男的,日后麻烦更多……林子葵怎么想都不能让他来。
    “你别来了,等我考完好么……”
    “我就来一回。”萧复用下巴在他的肩膀拱了几下,闭着双眸生气道,“哪有这样的酷刑,刚成亲就要人分开,分开一回又两回,都是读书害得!”
    好不容易将萧照凌说服了,林子葵跟着薛老上了马车,他心里颇有伤感,对老师道歉:“照凌那样说话,他不对,我教训他了,他下次不会了。”
    “你要是真教训得了他,那老夫可得替人谢谢你了,他那个小心眼的脾气,老夫不知道么?”
    这么多人里,估计只有墨柳是真心诚意的开心。
    就要去硕王府住下了,公子有这样的老师,和硕王交友,来日必当平步青云,萧娘子虽美,也太悍了些,整日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坏事,离她远些好!
    林子葵一走,萧复独自躺在铺满花瓣的床榻上,辗转难眠。
    可知方才一回家,瞧见花瓣大床时,萧复心里还想着晚上玩什么花样,才对得起林郎这精心布置。
    不料是小郎君送他的孤枕难眠。
    萧复睡不着了,半夜启程回了昌国公府,把昌国公都吓醒了:“这个点,快上朝了,你回来做什么?”
    “爹你不是让我回家么,我就回家看看。”
    “你小子,一个月不回家,挑个半夜回家?快去睡觉!”
    “不必了,”萧复眼见日月同辉,道,“晚些收拾吧,我晚上再回来住,待会儿就进宫去了。”
    一墙之隔的硕王府,萧复离得近一些,惦念似乎有所慰藉。
    清晨,马车入宫。
    萧复到殿中换了一身朝服,陈统领来给他请安,发现萧复困倦又憔悴的模样,道:“王爷是不是昨夜没睡?”
    “睡不了,睡不着,本王病了。”
    元庆:“谢先生走了,让太医来给您瞧瞧?”
    “太医治不了,本王是犯了相思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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