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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家就一东一西,媒人从杨家出去了直奔村西头,这下村里的人还有啥不知道的,一打听,媒人按男方嘱咐的,就说是程石他娘上次登杨家的门,看杨柳长得好性子也好,杨家又救了她儿子,就想把好姑娘娶回自己家。
    事情都揽到姜母身上,村里就少了许多私下揣度的闲言碎语,就连杨母杨父也信了这个说辞。
    程石催了她娘第二天就上门,这是他第一次以女婿的身份登门,胸腔里的那颗贼心晃晃悠悠的,眼见看见那棵枣树了,他拍着胸口说:“我怎么就这么慌?”
    作者有话说:
    程石:看了我的身子要对我负责
    杨柳: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第十五章
    两家的长辈说着笑意晏晏的客套话,相互厮让着进了堂屋,三人分坐在木桌两旁。杨柳端了温热的茶碗过去,又低眉顺眼的退了出去,只在路过程石面前时短暂地抬眼,见他扭着修长的手指,她抿唇嘴角上翘。
    婆家上门提亲,姑娘只需露个面上碗茶,之后便藏在闺房里,侧耳细听周全事。
    姜母指了指紧张发汗的儿子,替他讨岳家欢心:“还没走进门,就说心里慌的厉害,瞧瞧,这会儿有人跟他说话他估计都要前言不搭后语,他爹当年去我家提亲都没这么紧张。”
    程石本就紧张,被这么一打趣,脸颊耳后便染了色,局促地笑了,“叔,婶。”
    杨父杨母心里快慰,紧张慌张才好,要是态度平平,反倒是不重视这门亲事。
    “今天只有我一个人过来,兄长和嫂子别见怪,阿石他爹死的早,他五岁的时候我就带了他回娘家,买下娘家隔壁的宅子单住,跟他父族也少有联系。”姜母开始介绍自家的情况,“我爹娘都健在,上有两个兄长,听闻阿石要提亲都想来热闹热闹的,但村西边的宅子还没修葺好,只好等下聘的时候再来见过兄嫂。”
    没爹但有舅父帮衬操持,父族关系不好,但跟母族联系颇近,三言两语的,杨父杨母就了解了情况,点头道:“一个女人拉扯个孩子长大不容易,妹子你是个能耐人,何有见怪之说,不怪不怪。”
    姜母瞥了程石一眼,同时从杨家三姐弟脸上扫过,进门就介绍过,她跟杨大姐的眼神对上,和善地笑笑。
    “阿石回乡被你们所救,又对阿柳上了心,这也是两个孩子的缘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你们看什么时候得空到县里去玩两天,让阿石带你们四处转转。”
    这就是邀请女方长辈去探男方家的情况,满意就合八字挑婚期了。
    杨父杨母闻言有些愁,再过些天就要收菜籽,在这之前要把晒场碾平晒干,乡下人都抽不出空,本来可以让大丫头和女婿去的,也能给二丫头撑个脸面,奈何不凑巧,她又有了身孕。
    杨父手一挥,把话如实说了,“说句难听点的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家在杨家庄的家业都比我家强出不少,在这方面没骗我们的必要。至于旁的,阿石也在村里住的有个把月了,他是个什么性子的,不说八分,五分我们是了解的,他人是好的,我们也放心把丫头嫁给他。”
    程石闻言强抿着咧开的嘴,直起腰板眼不斜视,努力保持稳重的模样。
    “是你们看得起他,你们放心,他虽然没什么大出息,但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能做还是知道的。我们家虽是条件好了些,但也不养为非作歹、养小纳妾的男人。”老实人的诚心更能打动人,姜母也不再说些场面话,捋捋袖子敞开了怀交代情况:“阿石之前在县里得罪了县令家的公子,家里虽然给摆平了,但担心他遭阴险小人的算计,就让他在乡下住个几年,等县令任期满调走了,我再来接他们小两口回去。”
    得罪县令?杨父杨母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看向下首坐的人,心里升起一股吃了裹了鸡屎的糖的复杂,吞下去膈应,吐出来又犹豫。
    “婶子能否说说程石是为何事得罪了县令?”杨大姐挑眼开口,跟杨柳的杏眼不同,她长了一双狭长的眼睛,眼皮下精光湛湛。
    “县令的儿子强辱人妇被我撞见,我掂了砖敲破了他的猪头。”程石接话,他从不觉得他做错了事,家里人为他奔走时也称他干的好,但在此时他心有忐忑,看向上首:“叔,婶,这事已经平息了,县令大人也没追究,就是担心他儿子蠢毒不知事,我才避了出来。”
    姜母也给出保证:“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姜家在县里经营了三代,大几十年的根基,旁人也奈何不了我儿。”
    “冥冥注定的缘分,没有这档子事,两个孩子也遇不上。”杨父心里转了不少念头,又念起了玄而又玄的事,想起进山给祖宗烧纸再碰巧救了程石,更觉得二丫头跟他缘分匪浅。想通了面上就轻松起来,“住的近,以后回来吃饭也方便。”
    这便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不等姜母使眼色,程石扑腾一下跪了下来,脆声喊爹娘。
    “哈哈哈。”
    众人开口笑,笑他改口改早了。
    “傻小子。”杨母笑的腮帮子疼,她从袖子里掏出杨柳的生辰八字交给他,“可给我们省了一笔改口费。”
    程石又红了脸,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膝上的灰,傻乐着坐回去。
    杨柳在隔壁听到笑声也露了笑,趴在窗子上仰头看光亮的大日头,真是个好天气。
    婚事谈成,程家母子留下吃饭,杨父喊了他大哥一家过来陪客,饭桌上姜母试探婚期,以她的想法肯定是越快越好,最好是过年的时候小两口能回去吃团年饭。
    两个人一个村头一个村尾,日日都能见面,杨母担心两人把持不住再大了肚子,传出去整个族的姑娘婚事都受影响,她也不狠留,但也不能太赶。
    “秋收过后吧,那时候都闲下来了,我们这边办席或是送亲不会找不齐人。”
    这已经六月半了,秋后就是九十月,姜母满意,说回去找人算个好日子。
    饭桌上程石一眼又一眼盯着杨柳,挟了鱼肚子上最嫩的肉给她,相隔半天,现在看她跟早上进门时看她心绪完全不同。
    “吃你自己的。”杨柳被一道道打趣的目光盯着,脸颊羞红,声音里也染了娇,眼睛精亮地叨了他一眼,没管碗里剔了刺的鱼肉,反手挟了一根豆角。
    当着岳家人的面,程石没敢放肆,乖觉地吃完一顿饭。
    走时他问什么时候割菜籽,他过来帮忙。
    “到时候我让树根去喊你。”杨父没拒绝,他大女婿在娶走大丫头前也是农忙来收麦打麦拔花生,村里的人家都是如此。
    送走了程石和他娘,杨大爹一家准备回去再眯一会儿就下地干活,走前他说:“你家地少,得空了把牛赶去先把晒场碾了。”
    杨父应好,他家穷没养牛,往年碾晒场打麦子稻子都是借他大哥家的牛用。
    程家送来的礼还摆在堂屋,两条鱼已经吃了一条,另一条大青鱼养在破水缸里,两只大鹅,两笼染了红的糕点,两匹布,这就是提亲的四样礼。
    杨柳拿出程石他娘在吃饭时送她的一个方正木匣,里面是个小儿金锁,仔细看有戴过的痕迹。
    “你婆婆说这是程石出生时他外婆送的,给你当信物。”杨母洗手过来,揽着二丫头的肩说:“你跟你姐都有个好婆家,娘这心啊就落定了。”
    “等我大弟二弟再娶了媳妇,你就擎等着享福吧。”杨大姐笑意盈盈,“小妹不用我操心了,我就留心给大弟寻个好姑娘。”
    “寻常人家就行。”杨母交代,娶媳不像嫁女,她家穷,之前大丫头出嫁,女婿那边送来的聘礼都给她带了回去,怕她婆家看不起,掏了家底给她置了六床被,做了新衣打了箱笼,剩下的都给她压了箱底。今年二丫头出嫁,大丫头有的她也少不了。她跟老头子就是两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地的老农,娶个好人家的儿媳也养不起,寻常农家的就好。
    “小妹的嫁妆我来准备。”杨大姐大包大揽,有些气她娘不长进,“有我跟小妹,到时候我大弟娶妇,缺了少了我俩一人添一点也凑齐了。”
    “不用,我哪能拿大姐的东西。”杨柳摆手,“程家又不是不知道咱家啥情况,我也不用身外物摆阔充脸面。”
    杨母直接看了杨大姐一眼,冷着脸没说话走了,杨大姐跟了出去还欲再说。
    杨柳收拾了东西,也换下衣裳准备干活,模模糊糊听她娘说:大丫头你别有点身家就眼睛长到头顶上,我嫁女儿不是想着沾你们便宜的,杨家不是胡家也不是程家,有多大的碗吃多少的饭……
    外面的脚步声顿住,她反手关了门,扔了衣裳在椅子上,躺上床装睡。
    ……
    杨大姐挨训脸上不好看,杨柳也不想听她语重心长的絮叨,等院子里有了脚步声,她也换了旧衣裳戴了草帽准备下地。
    “你不下地,去晒场把长的草拔了,我明天借了牛去碾两圈。”杨父交代。
    晒场在村子前边,紧挨着麦地,种麦的时候有麦种飘过来,也有鸟偷吃了麦种和草籽拉下来的,地上长的杂草有腿弯高。
    村里的小孩大多被家里人打发来拔草,拔了草再填上土,用瓦片石块给砸匀实,杨柳混在其中格外显眼。
    “柳姑,你要嫁人了是不是?”小童提着草凑过来问。
    杨柳笑问:“你问这干什么?”
    “我哥今天晌午没吃饭。”另有小孩儿高声喊,“还有小鱼她哥,跟家里人吵架现在还在屋里躺着。”
    “柳姑,你猜是因为谁?”
    作者有话说:
    程石:我媳妇呗
    第十六章
    油菜籽的果荚早已饱满,青色的外皮长了黄斑,叶子大多零落在泥里化成了肥,杨老汉扯了个果荚剥开,手指碾了碾菜籽,回家就开始磨镰刀。
    农忙时天不亮就出门,天黑才到家做饭,杨母有意让大丫头收拾收拾回婆家,家里忙了也照顾不好她,也担心她挺着肚子忙里忙外再出了事。
    “等麦收了我再让你大弟接你回来住。”
    杨大姐扯了下唇角,“急巴巴的把我往回撵,我在家也能给你们做个饭洗个衣裳。”
    得,杨母就怕她闲不住找事做,“你要是累出个啥事,你婆婆能把我房子拆了。”她让杨小弟去镇上喊他姐夫来接人,又安排杨柳去通知程石,到他要出力的时候了。
    杨柳穿过村子往西去,被同族嫂子们打趣的话臊得抬不起头,到程家的宅子了,反倒没了最初的自在,总有种偷人的感觉。
    “呦,来贵客了。”坤叔拿着砍刀从后院出来,见门口站着人,招呼道:“快进来,阿石在后院给你们的新房刷新漆。”
    “你给他说我家明天割油菜,让他早些过去,早上在我家吃饭。”杨柳没进门,她娘只差扯着耳朵嘱咐她不能在程家久待,出门前还交代说句话就回去。
    她说了就走,听坤叔大声喊程石,她脚步挪得越发快。
    沉重的脚步声急促跑出来,粗重的呼吸越来越越近,杨柳没敢回头,被追的几乎也要跑起来。
    “你跑什么?”程石喊。
    炽热的呼吸喷在耳后,手腕被拉了一下,又极快放开,转眼间人就像堵墙似的出现在眼前。
    “看你热的,进屋喝口凉茶再走。”程石堵住了她的路,抬手撞了一下,掰过她的肩膀转了个方向,对旁边老媪似有似无的打量毫不在意。
    踏进门,前院已经没了人,大门开着,但杨柳被逼在了墙角,就是有人打门口走过也看不见几乎要贴在一起的两个人。
    “你做什么?”杨柳瞪他。
    “你躲什么?”程石弯腰撑着腿,饶有兴致地盯着她,“我俩都有名分了,你怎么又这么见外了?以前勾引我的胆子呢?”
    “谁跟你有名分了?谁勾引你了!”杨柳轻呸,想的挺美,人还没娶进门,谁跟他有名分。
    “你勾引我。”程石的视线在她酡红的脸颊上绕,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她的眼睛,“就是这两双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的告诉我你看上我了。”
    他身上有桐油香,指腹上尤甚,杨柳吸了吸鼻子,没再反驳他,只说:“你再拦着我,小心我娘找上门来要人。”
    看来是他丈母娘耳提面命了,难怪就三四天的功夫突然就拘谨娇羞起来。
    “喝杯茶吧。”
    两人前后脚从墙角出来,程石走在外侧,防着她突然掉头逃跑。
    杨柳看出他的防备,心里一讪,从两人有了婚约后,她跟他的角色像是调转了,大胆直白的人换成了他,他见到她时眼中的侵略感几乎要把她绞碎,再加上村里人的打趣,还没见面她先添了三分羞。
    一盏冷茶浇灭了心里搅成团的思绪,杨柳问起他这几天在忙什么。
    “我娘没走的时候我陪她在山上转悠,她走了我就买了桐油在漆房梁家具。”程石见她眼神不再躲闪,又起了挑逗的心思,“可要去看一眼?咱俩以后的住处。”
    说不好奇是假的,杨柳轻瞥他一眼,说等他漆完了再来看。
    “好,到时候我喊你来。”
    一盏茶也喝完了,杨柳放下手中的茶盏,“真要回去了,明早记得早些过去,在我家吃早饭。”
    走到门口,她突然转身,指着差点撞到她身上的男人,“眼神收敛点,小心明天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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