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们也知道,最近市场不景气,破产很正常。”祁妍耸了耸肩膀,无所谓的态度像是在讨论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
一众警察面面相觑,都觉得祁妍这话叁分真七分假,但没人深究,只是给了祁妍一些租房建议。
听着同事们七嘴八舌,祁妍皱眉:“我要的是……最便宜的那种。”
她已经铁了心不再花祁清远一分钱。
祁妍用一周时间把那些二手奢侈品和名牌服装挂到了二手物品交易网站上。虽然有些东西她甚至连碰都没碰过一次,但“二手”的标签就已经让这些物品的价格大跳水,被人反反复复还价。不过还好,祁妍看了看卡内的进账,至少她在短时间内不会拮据,甚至还有余力应付一下突发情况。
某天下班后,祁妍约了几个家住在附近的同事一起看房。以她现在的条件和薪水来说,只要平时注意开销,完全可以住一些中高档的小区。祁妍对比了一下这些小区的租金,还是选择了几家中偏低档的。之前花祁清远的钱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他的钱多到花不完,可祁妍想到这是自己的工资,第一次有了节俭的念头。
同事们对于祁妍的选择表示尊重,陪着祁妍一家家看过去,矮子里面拔高个,最终敲定了一个名叫芳泽院的小区。祁妍一向雷厉风行,当即和中介签了合同,下个月月初便要搬进来。
当天晚上回家之前,祁妍给了陪她看房的同事一些没开封的大牌护肤品,坐在路虎的驾驶位上朝几位女同事摆了摆手:“今天谢谢各位。”
“哪里……”同事们用手抚摸着护肤品光滑的外壳,心想这报酬未免也太贵重了些。
祁妍冲她们点点头,驾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又再度返回,降下车窗邀请同事们上车:“要不要去兜风?”
这些女孩们的生活大多都是两点一线,她们工作繁忙,加班是常事,况且职业具有特殊性,对于体力精力来说都是不小的考验。她们的娱乐活动大多是躺在家里追追剧,很少有机会体验兜风这种带有浪漫色彩的事。
祁妍带着她们围绕着A城市中心兜了一圈,夜幕降临后的市中心繁华如白昼,迷醉的斑斓灯光像一场永不落幕的狂欢派对。祁妍降下车窗,迎面而来的风携带着混杂的高档香水味,裹挟着一阵阵气氛被烘托至顶峰的热浪。
回程路上,同事们的瞳孔中还泛着水光,愉悦和兴奋让她们的脸颊染上粉红色。
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祁妍,你的车这么宽敞,坐起来真舒服。”
祁妍映在后视镜里的眼睛弯了弯,随后用手轻拍了一下方向盘,发出一声闷响。
“最后一次开它了。”
似乎只是陈述事实,没有任何留恋与不舍。
到达同事们居住的小区,祁妍将她们放到路边,叮嘱她们过马路注意安全,随后升起车窗离开。
同事们愣在原地,不由自主地缓慢朝着祁妍驾车离开的背影挥手,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如梦初醒般停下了动作。
她们忘记了祁妍的现状,忘记了她只能租低端小区的事实,忘记了她需要变卖爱车来换钱的落魄。因为祁妍看起来实在太洒脱了,洒脱到让任何人都觉得没资格认为她可怜。
回家路上,同事们其中一个说道:“我……终于理解为什么那几个实习警察天天说祁妍帅了。”
其他几人沉默着,却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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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祁妍整理好物品,叫来李鸣宇和另一个关系比较好的男警察帮她搬家。在祁妍把能够变卖的东西全都卖出后,余下的只装了四五个箱子和一个背包。两个男警察帮她把东西搬到新家,顺便又在附近买了点菜,开了火,就当成了简单的暖房仪式。
祁妍从没在李鸣宇面前避讳提及自己的家庭情况,但他多少了解些内情,与祁妍保持默契,对此绝口不提。另一个男警察名叫阿路,还是个年轻的小男孩,对于这些弯弯绕绕并不敏感,进屋时还在没心没肺地夸赞祁妍的新家宽敞。
叁个人买了一箱啤酒,祁妍没喝,以水代酒,打算结束后开车送两人回家。两个大男人就这样你一罐我一罐的喝了个大红脸。
喝着喝着,阿路突然开始哀嚎,说自己这把年纪也没个女朋友,实在是太可怜了。话音刚落,便被李鸣宇重重打了头。
祁妍上一秒还笑着,下一秒看到李鸣宇的脸,笑容猝不及防僵在脸上。
他哽咽着,已经泪流满面。
祁妍别开视线,盯着面前盘里的几粒花生米,饱满的红色外皮上泛着油光,分明是喜庆的颜色,映在眼中却愈发寡淡。
李鸣宇的妻子杨楠在四年前因公殉职,就在他们婚礼的前一个月。
杨楠是祁妍在警局认识的第一个女警,她勇敢机敏,行事果断,私下却是和办公状态截然不同的温柔,甚至连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模样。
后来祁妍逐渐明白为什么李鸣宇总是挡在她前面,或是做一个在后面紧紧拽着她的人。
因为他不愿看悲剧重演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她任由他释放情绪,等着他平复好心情,将两人送回了家。
那天的月色很美,祁妍把车停到李鸣宇家楼下后打车回到新家,莫名的,想要看看月亮。
祁妍倚靠在单元门旁,门上墙上被各样的小广告贴得密不透风,大多数翘起了边角,在她耳旁发出沙沙的响。
她点了一支烟,静静地看着那轮清冷的明月,想起了杨楠,想起了一个虽然久远却无法淡忘的面孔,想起了……
祁妍缓缓直起身子,看向面前披着月色走来的女人。
她的神色透露出心力交瘁的疲惫,用纤长的手指拢了拢被风刮起的长发,眼波流转间,与祁妍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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