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习教室里的学生比以往上课时少了将近一半,放眼望去都是近乎陌生的面孔。
在这里的人,都是没有参加校外教学的人。
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后,我撑着头,直到两个熟悉的面孔一前一后的进来教室。
先进来的是沉西沉,后面的人是傅聿。同班没去校外教学的人,就只有我们三个人。
当傅聿的视线迎来时,我一怔,当我意识到时,他大摇大摆地走来,拉开我旁边座位的椅子坐了下来。
这间教室的座位是两人的座位併在一起,不像以前教室隔了一个走道。
不习惯这突然拉近的距离,我将椅子往旁边挪了一点。
傅聿将扁扁的书包搁置在桌上,感觉到他的视线往这投来的同时,他的声音响起。
「你为什么没去?」
心脏一跳,我愕然地抬起眼。
记得在一开始曾妮雁她们听到我不去时,也问过了我同样的问题,因为已经在心底预设过答案,所以对我来说回答并不难。
但,为什么此刻傅聿问起时,我却有种难以回答的感觉。
沉默蔓延了几秒,我艰涩地吐出一样的答案。
「……我不方便去,刚好这两天有其他事情。」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懊恼地抿住下唇。这样不是让人觉得我在心虚吗?
他的眼神流露出怀疑,我与他僵持的对看。半晌,傅聿微弱的叹息声自耳边响起。
「我没有一定要你回答,因为我更不想听你扯虚偽的理由。」
顿时,我只觉喉咙一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什么理由,有的只是我为了别人而扯出的理由。
我垂下眼瞼,轻声低喃,「不方便去是真的。」
感觉到傅聿的视线还在我身上停留,但是我没有勇气抬头与他对视。
「你真令人摸不透。」
我诧异地抬起眼,他的表情似乎带有一丝困扰。
这一瞬间,心里好像有什么松动了。
「傅聿,我……」
在我忍不住呢喃出声时,傅聿却恍若未闻,我的声音卡在喉咙。
他直接垫着书包趴了下来,睫毛遮掩住他有神的眼睛,瞬间,一股失落感涌上心头。
老师放了半天的影片,直到中午傅聿都没有再张开眼。
虽然他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或许是因为我们之间少了走道的阻隔,触手可及的距离,令我想视若无睹都没有办法。
我想过要换位置,但是又感到不妥,最后只好选择保持原样。
半天过去了,心里一片混乱,连吃午餐的心情都没有。
我走到外面的走廊想透气,望见沉西沉正站在栏杆前,在她眼前的是一片乌云密布的天。
我不禁想起上回她晕倒的事情,在我思考以前我已经走到沉西沉身旁。
「沉西沉,你吃饭了吗?」
沉西沉微怔,不解地看向我,「这跟你有关吗?」
我犹豫了几秒,还是开了口,「一起去吃饭吧?我刚好有话想跟你说。」
「这里说就行了。」
我扬起一抹笑,「就当作还我人情吧,上次我不是扶你去保健室吗?」
一年级几乎都去校外教学,所以今日学生餐厅不似以往拥挤。
沉西沉直接拿了最近盒装水果。明显感觉得她只是想草草解决,不管是我和她的谈话、还是这顿午餐。
「你不再吃点别的吗?。」
「我没有很饿。」
我想也是,我也半斤八两。我伸出手准备拿起另一盒水果时,脑中倏然闪过傅聿的脸。
平常好像也不常看他吃午餐,那水果应该会吃吧?
当意识到这个念头时,我不禁怔愣住。我想他干么啊?
我摇了摇头,试图想把这莫名其妙窜出的念头逼出脑海,我匆忙地拿了一盒水果盒结帐。
找了空位坐下后,我和沉西沉谁也没有开始动口。我们四目交接了一会,沉西沉把水果盒推到一旁。
「你想说什么?」
我欲言又止地望着他,她没有催促我,静默地等着我开口。
无论是她的表情还是她的眼神,始终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波澜。
半晌,我轻吐出声,「那时候在公车上……我无意中听到你和林日海的对话,甚至还问了你不礼貌的话,我一直觉得很抱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彷彿看见她眼里闪过若有似无的波澜。
她垂下眼瞼,睫毛微颤,几秒后,她缓缓开口,「你不用跟我道歉,因为我不觉得怎样。而且要不要回答是我自己决定,与你无关。」
沉默了几秒,我艰涩地吐声,「可是,我不觉得命运是不能被改变的。」
沉西沉凝视着我。那双漂亮深沉的眼睛,眼底的情绪不再只是淡漠。
「我相信你的话,但是,我也相信是可以改变的。」我抿了抿唇办,勉强勾起唇,「与其说是我相信,倒不如说是我希望。」
语落,我们陷入短暂的沉默。
「为什么你相信?」
倏然,我望进她的眼底,「因为,我曾经也和你一样。」
在我以为自己被命运操控时,有一个人告诉我是可以改变的。
沉西沉无可奈何地说:「柯瑜,你真的是一个滥好人。」
此刻,我想起上回擦黑板时她也说过同样的话。然而神奇的是,同样的话,这时候听来却是不同的心情。
「听起来不像在骂我了。」我扯唇一笑。
「……之前也不是在骂你。」
我诧异地望向她,她视线笔直的投射而来。
「因为在我看来,你那些看起来对大家好的行为已经是一种偽善了,我想,你应该也清楚。」
我怔愣。
良久,我轻轻地道,「你说得没错。我从来不是因为善良才当好人的,只是为了符合别人的期待而当个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