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司机的眉心拧了一下,挡住主播的去路,厉声道:“那你说江先生是什么样子?”
糊弄不过去了。
主播摸摸鼻子:“记不清了,就是年纪不轻、头发不多,反正看起来和心心不太般配吧。”
当年祝心宣布婚讯之后,神秘人就是这样言之凿凿地爆料过她丈夫的基本情况。
【笑死,确定是江先生,不是江老先生吗?】
【主播吃到的瓜跟我大差不差,还含蓄了点,说好的五短秃头老大爷呢?】
陈司机皱眉,转头对护士站的人说:“通知医院保安。”
护士长一惊,立马打电话,还大声道:“你是什么人?谁准你进来的?”
糖糖傻傻地站在原地,仰着脑袋时,只能看见一双双腿在奔来跑去。
大人们都很忙的样子。
主播意识到很快就会功亏一篑,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已经来不及再解释了。
她将虚掩的病房门推开,摘下挂在脖子上的手机握紧,一鼓作气就要跑进去。
“不能进去!”陈司机厉喝一声,迅速跑来。
糖糖学着陈司机的样子,奶凶奶凶道:“不让你进去!”
话音落下,恰好站在病房门边的小团子瞬间化身保护妈妈的小战士,张开双臂,用小小的身躯挡住门口。
可这才刚过一米的孩子,哪能拦得住一个大人。
主播气急败坏,把心一横,猛一下伸手,想要将孩子推开。
【打孩子?不至于打孩子吧!】
【我要气死了,保安为什么还不上来?】
【不用可怜有钱人家的小孩,主播快一点,我给你刷小礼物,赶紧进去拍祝心!】
【别跟大人硬碰硬啊,快跑……】
然而就在这一刻,突然传来“砰”一声响。
手机跌落在地,摄像头朝天,接着主播为了护着手机,重重摔了一跤。
她艰难地捡起手机,可接下来,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医院的安保人员将主播制住。
在主播抓着手机挣扎之时,镜头一闪而过,屏幕上出现一个男人棱角分明的英俊侧脸。
“爸爸!”
“糖糖吓到没有?”
直播间观众们飞速发弹幕,键盘快要冒烟。
【这这这、这是祝心的老公?】
【不是老头?不是秃头?】
【怎么回事?崽崽好像叫他爸爸啊!】
一道声音传来。
“江先生,幸好您及时回来。”
对方淡声道:“通知集团法务部。”
主播被拖走,手机镜头乱晃。
依稀可以看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抱着软乎乎的小团子,轻拍安慰。
而后,直播间黑屏,在线观众被弹了出去。
网友们想要再次回来吃瓜,可平台方面关闭了这个无良自媒体的直播间。
就连账号也暂时搜索不到了。
……
一切尘埃落定。
院长得知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之后,诚恳地向江屹表示歉意,并承诺会加强医院的安保巡逻工作。
等到他们都离开之后,病房里只剩下父女俩,才安静下来。
“爸爸,刚才那个人是坏蛋吗?”糖糖小声问。
“嗯,是骗人的。”江屹看着女儿,说道。
糖糖抿着小嘴巴许久,忽然怯生生地问:“她说妈妈很喜欢糖糖,也是骗人的吗?”
“妈妈喜欢糖糖是真的。”
“爸爸知道。”
糖糖鼓着腮帮子,有些落寞。
这个时候,不管江屹说什么都没用。
他拿出刚才程助理临走之前放在桌上的礼盒,说道:“看爸爸给糖糖带了什么礼物。”
小团子抬起眼,注意力终于被吸引。
礼盒里装着一套童话故事书,五颜六色的封面充满童趣。
“晚上爸爸给你念故事听。”
“爸爸,这是什么字哇?”
“睡美人。”江屹说,“这本故事书叫《睡美人》。”
小团子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炯炯有神。
她歪着脑袋,小手扒拉着脸颊,挤出一团嘟嘟肉,若有所思。
睡美人什么样哇?
妈妈也是睡美人吗?
江屹接收到宝宝的疯狂暗示。
“现在就讲故事?”
“现在哇!”
第5章
最初,江屹突然成了父亲,妻子又突遇意外,一时之间,他不知道应该如何与糖糖相处。
他学不来夸张童趣的表情,不理解孩子天马行空的想法,唯一能做到的,是对女儿有求必应。
现在,糖糖要听故事,他也不会拒绝。
江屹撕开《睡美人》的塑封纸,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着封面上的文字:“睡美人。”
“就是妈妈。”糖糖用力点头。
江屹一怔,望向病床上的妻子。
她面容恬静,不似醒着时张牙舞爪,倒真的有点像睡美人。
“翻页哇……”糖糖等了许久,也不见爸爸有下一步动作,热心地帮忙翻书。
小团子的手指头肉乎乎的,搓了搓,翻不开第一页。
江屹低笑一声,帮糖糖翻页。
低沉好听的声音回荡在病房。
“在很久很久以前,国王和王后生下一个可爱的公主。”
“高兴的国王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宴会邀请十二位女巫,却唯独落下了最后一个女巫师。”
“为什么呀?”
“还有一个女巫会难过的呀。”
糖糖听得聚精会神,捧场又热情。
“国王家里用来招待客人的金盘子就只有十二个了。”
“不能请管家叔叔去买吗?”
“糖糖。”江屹无奈道,“要不要认真听故事?”
糖糖用两只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点头如捣蒜。
“宴会上,女巫师们把最美好的祝福送给公主。”
“她们送她美丽、聪慧、善良、富有……”
“可第十二位巫师还没来得及送出祝福时,没有被邀请的第十三位巫师出现了。”
小团子瞪大了眼睛,紧张地问:“她生气了吗?”
“生气。”江屹继续道,“因为没有被邀请,她决定报复公主,诅咒公主在十五岁的时候被纺锤刺死。”
糖糖的小眉头锁起来:“纺锤是什么?”
“是用纺纱或者细麻绳做的工具,铁丝钩做的,用于纺作鞋子。”
“纺作是什么?”
“纺作就是……”
男人的声音温润,孩子的声音稚嫩,他们的一问一答在祝心的耳畔轻轻响起,又稍稍减弱。
祝心有了意识,却始终在做梦,而这梦,每一回都能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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