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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岩关掉手机,在岛上晃荡了一天之后,人终于渐渐放松下来,开始在心里暗笑自己想太多了。
    很快,他怀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开始享受这最后的假期。
    阳光海水,沙滩美食,无拘无束,一切都让人心旷神怡。
    他可以从早到晚都不穿鞋,在细软的白沙上自由自在地踩来踩去,追逐沙滩上跑得飞快的小螃蟹。
    只是,当他偶尔追上小螃蟹的时候,脑子里会快速飘过一个想法:
    如果小寒在身边就好了。自己一定可以骄傲地把小螃蟹指给他看。
    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以后,不禁皱了下眉头,把这不像话的念头驱赶了出去。
    在岛上的第七天,洛岩和之前一样,穿上脚蹼、戴好呼吸面罩,在布满珊瑚礁的浅海里看鱼。
    这座岛附近的自然环境保护得非常好。
    水晶般湛蓝的海水里,珊瑚礁都维持着鲜亮的颜色,厚厚嘴唇的苏眉鱼、浅灰色毫无攻击性的小鲨鱼、成对出没的蝴蝶鱼随处可见。
    洛岩时常觉得,自己可以在海水里埋头看鱼看上一整天。
    这天,他漂着游着,脚下浅蓝色的海水,骤然变成了深黑色。周围的温度也猛然下降,顷刻间便低了好几度。
    洛岩暗暗一惊,知道这是不小心游到海沟上方了。
    他探出水面确认了海岸的位置,不再沉迷于看鱼,转为往岸上游去。
    倘若在平时,这段距离并不算远,他可以轻松地游回去。
    然而热带岛屿的暴雨说来就来。
    铺天盖地的急雨,打得洛岩身上发疼。而海里的暗流也越发凶猛,不停将他推往相反的方向。
    洛岩越发吃力起来。
    而更糟糕的是,他的腿踹到了礁石上,当场就划出一个口子,血一丝丝在海水中扩散开。
    骤雨,脱力,再加上受伤,洛岩心中一慌,又呛了好几口水,整个游水的动作全乱了。
    这时,偏偏一个大浪打来,直接打掉了他脸上的面罩。  !
    往日温柔平静的海水,如今已转为令人胆战心寒的暴戾。
    洛岩在身体近乎力竭之时,脑子里飘出些含糊不清的念头:
    如果就这么挂了,算不算工伤?扣不扣积分?
    还有……如果被小寒知道了,他……这孩子,一定会很难过……
    早知道会这样,不如不要……推开他……
    我不想……让他难过……
    恰在此时,有人游到他背后,手臂从后面绕到他月匈前,握住了他的手腕和手臂。
    这是标准的救援姿势!洛岩模模糊糊地反应过来:岛上的救生员看到自己了?
    “救生员”的月匈,紧紧贴在了他的背上,拖着他快速往岸边游去。
    上岸之后,本应精疲力尽的“救生员”,毫不停息,直接抱着洛岩,冲向了岛上的医务室。
    这,这个公主抱的姿势,怎么好像不久前发生过?
    还有,在耳边响起来的,那焦急而迫切的声音,怎么会那么熟悉?
    洛岩挣扎着睁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身上淌着水,下颔线死死绷紧的人,不是宴倾寒是谁?
    半小时之后,裹着毯子、腿上擦着药、喝完葡萄糖水的洛岩,不安地看着医师给宴倾寒上药。
    宴倾寒的胳膊和腿上,甚至背上,都是比洛岩自己更加严重的划伤和撞伤,显然是在拖着洛岩往岸上游的时候,也撞到了礁石上。
    抹好药之后,医师又叮嘱了两句,就很懂眼色地离开了。
    医务室里,只剩下洛岩和宴倾寒两人。
    脑子里堆满问题的洛岩,正思考着要怎么开口问出第一句话,结果宴倾寒先开口了:“洛洛,好点儿了吗?”
    洛岩先条件反射般地说“我没事”,接着又愣一下,正经道:“说了不要这么叫我!”
    宴倾寒“哦”了一声,一双好看的眼睛牢牢盯着洛岩,里面盛满了委屈。
    洛岩被这眼睛一望,只觉得心里莫名地难受。
    他挪开视线,小声道:“……伤口,疼吗?”
    宴倾寒道:“疼。”
    “洛洛抱我一下,就不疼了。”
    洛岩:“……”
    不、不要脸!
    这么尴尬狗血不要脸的台词,小寒都是从哪儿学会的?
    本来就心里乱七八糟思绪混乱的洛岩,这下心里更是慌得不行。
    他勉强笑了下“那看来没什么事了”,接着就跳下地,打开医务室的门道:“那我先回别墅吧——小寒,你,你自己休息。”
    结果宴倾寒慢条斯理地跟过来:“那我也回去吧。”
    说完,就理所当然地走在了洛岩身边。
    洛岩愣了下,突然意识到什么:“小寒,这个岛……”
    果然,宴倾寒若无其事地侧头看着他:“我买的。本来想重建好再送给你的。”
    洛岩:“……”
    他费力地吞了口唾沫,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结结巴巴问出一句:“为,为什么……”
    宴倾寒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洛岩:“……”
    沉默中,两人走到了别墅的门口。
    此时雨早已停了,只是空气依然还很湿润。
    别墅的屋檐上,还在往下滴水,晶莹的水珠一滴滴落在门口防腐木铺就的台阶上,落在一丛丛枝叶茂密的热带绿植上。
    洛岩正在纠结如果宴倾寒提出来,这本来就是他买下来的岛,他要和自己住在一起,自己应该怎么回答,以及自己是不是明天就应该麻溜儿地离开这个岛,宴倾寒先开口了。
    “对不起。”宴倾寒的声音淡淡的。
    洛岩眨眨眼,一脸迷惑。
    为什么小寒要道歉?
    他是在为什么事道歉?
    宴倾寒伸出手,轻轻拂开始洛岩额上一缕碎发,道:“我错了。”
    洛岩的心剧烈跳动几下,心说他是在为那天一时冲动的意外之吻认错?
    那,那倒也挺好。
    可为什么,心里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突然堵得更厉害了?
    宴倾寒沉默了半分钟,又说了一遍:“我错了。”
    “我就不该担心你接受不了,我就不该和你绕圈子。”
    “我从你下飞机开始,就应该把你锁起来。”
    哈?
    洛岩睁大眼睛,张了张嘴唇,却没能发出像样的声音。
    现在心里倒是不堵了,只剩下慌得不行。
    这,这,家伙从什么地方学会了这种黑化囚丨禁的戏码?
    等等,说起来——这个岛,远离人烟,唯一的交通工具是水上飞机,还只能通过工作人员预约,而这些工作人员,全都算是宴倾寒的员工……
    这要上演“锁起来”的戏份,简直都不用再加道具了好吗!
    洛岩的头发都快要炸起来了,心说这个走向怎么越来越扑朔迷离了我到底做了什么会变成这样呜呜!
    宴倾寒看着脸色瞬间发白的洛岩,苦笑一下,也没有要跟着他进别墅的意思,只道:“好了,洛洛你先休息。等下我让服务生送些粥过来。”
    说完,宴倾寒拉开了别墅外面的栅栏,看着洛岩梦游一般地踏上台阶,进了别墅。
    待洛岩的身形消失,宴倾寒原本只是轻扶着木质栅栏的手,骤然间死死攥紧,上面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
    他方才那点笑意,全都收敛不见,只剩下眼里浓厚的黑暗与阴沉。
    他闭上眼,仰着头,脸上尽是无法掩饰的痛苦与挣扎。
    洛岩在别墅里晕头晕脑地睡了一会儿,刚醒过来,确实就有服务生送来了粥。
    他只尝了一口,立刻知道这粥是谁做的了。
    但这位做粥的“厨师”,却没有现身。
    饶是洛岩在心里一遍遍谋划了到底要怎么跟小寒认真地、坦诚地交流,此时也无计可施。
    直到第二天,洛岩在岛上的餐厅吃早餐的时候,宴倾寒才出现。
    但这人巧妙地掌控着对话的走向,只和洛岩聊一些天气、美食,以及海洋有关的话题。
    于是一顿饭下来,洛岩始终没能和他“坦诚交流”。
    第三天,第四天……
    依然如此。
    宴倾寒每天都会和洛岩一起吃饭,和他散步,陪他下水,甚至每天洛岩回到房间的时候,都会在床头看到宴倾寒留下的问候小纸条。
    但是,对于洛岩最想说清楚的那个话题,宴倾寒总是有办法做到避而不谈。
    在岛上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险些溺水之前的日子,舒舒服服清清静静。
    可洛岩的心里,却加倍不安起来,总会飘出各种奇怪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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