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自从姜西来到周白身边, 周白的注意力,就不在小眼镜身上了。
姜西身上好像带着稳定人心的魔力, 自从他出现在周白身边, 周白就不气,也不慌了。邋遢大叔离开,讨厌鬼小眼镜也下车了, 周白瞬间神清气爽。
说出来,可能有人不信。但周白真觉得,自从姜西来到她身边, 这挤的她快成夹心饼干的客车都不挤了。虽然, 这车上只下去一个小眼镜。但周白就是感觉很不一样。
“谢谢。”周白小声的和姜西道谢。
姜西声音很好听的回了周白一句:“不客气。”然后, 他就不说话了。
车上人多,不适合叙旧。再加上, 周白也不知道该和姜西说什么。所以, 她也没有再开口。
但姜西的存在感是很强的。周白不知道他在车上的时候, 姜西那么高个大个,她也没看见他。姜西来到周白身边之后,周白就觉得, 她好像是被姜西笼罩了一样。
姜西目测绝对超过了一米八三,周白净身高一米六五,穿上鞋话, 能有一米六七, 或者更高。这么高挑的周白, 即使是在北方, 她其实也很少有目光平视别人下巴颏的时候。
就是周白的几个哥哥, 周白和他们说话, 她也不要仰着头看人。姜西的三哥最高, 有一米八二,周白和他呆在一起,她也没觉得她这么娇小。
但呆着姜西身边,周白就显得很小只。
明明此时周白已经不挤了。但她却还是觉得她有些呼吸不畅。这种感觉,周白很陌生。
周白搞不懂她是怎么了。为了转移注意力,周白趁机,偷偷的往姜西脸和脖子上瞄。
呼——
还好,姜西没毁容。一周前姜老太太挠出来的血檩子,此时在姜西脸上已经看不太出来了。虽然细看,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但问题不大。在过几天,应该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还好,还好,周白心底偷偷松了一口气。
其实前几天的时候,周白就想找个机会,去偷偷的感谢一下姜西。毕竟,人家这伤也算是因为周白受的。
没有王芳芳搞幺蛾子,姜西他奶找不到发作的机会。不是因为要护着周白,姜西收拾姜老太太,也不是啥难事。
周白想要当面感谢姜西,却很难办。
周白最近比较受关注,姜西在清水村也是名人。周白去找他的事情,要是被有心人看见了。那周白和姜西的关系,可真解释不清楚了。
因为周白把清水村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赵素芬。所以周家人都知道,姜西上次为帮周白受伤的事儿。
为了感谢姜西,也为了让周白安心。周白的二哥周德西,替周白去姜西家走了一趟。给姜西送了些药和吃的用的。
周德西回来告诉周白姜西没事,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周白怕周德西这话是在安慰她,所以她一直惦记着这事。
今天终于看见了好好的姜西,周白可算是放心了。就是姜西没收周家送去的东西,他这几天吃什么了?清水村的人,说他是净身出户,没吃没喝,他这几天怎么过的?还有那破屋子,它真的能住人吗?那样四处漏风的地方,晚上睡那里,不得冻成冰棍呀?
一个又一个疑问,接连从周白的脑子里冒出来。但周白和姜西不熟。她不能问。
太过好奇,周白忍不住又偷偷的看姜西。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哪里她没发现的不妥。这人可别是在逞强?要是他为了帮周白再出点什么事,那周白怎么过意的去?
周白盯着姜西看的时间太长,姜西不自在的滑动了一下喉结,撑起手臂,为周白支出了更大一点儿的空间。
姜西身后的人瞬间被他挤了一下。那邋遢大叔本来要发火,但姜西扒拉他和玩似的,他想了想,很怂的把抱怨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里。
反正空间嘛,挤挤就有了。姜西这边不行,就往别的方向发展嘛。
车上瞬间又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吵架声。不过,这都和周白无关。她现在一点儿不挤。
客车慢悠悠,一摇一晃的往前开。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停了多少次。它终于到了大家此行的终点站石县。
周白被姜西护着,顺着人潮,慢慢的往车下走。一下车,明显的温差,冷的周白缩了一下脖子。
虽然客车上没暖气,也不是特别的暖和。但那么多人挤在一起,还有车厢挡风,车里怎么也比车外暖和。
姜西见周白冷,动了一下手指,然后垂下眼眸,压下了他想要帮周白拉围巾的想法。
“周同志,你要去哪?我送你吧,我这边不忙。”县城的街溜子不少,周白长这么好看,姜西不放心放她自己乱走。
姜西知道他这么说,有些唐突。对周白来说,他可能不比别的男人安全多少。但被周白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一路,姜西就是有些舍不得这样和周白分开。
姜西知道,有些事情在失控。但他控制不住了。
“不用了,我哥一会儿会来接我。我自己走就行了。今天谢谢你,等回去我请你吃饭。”周白拉高围巾,瓮声瓮气的回答。
周白是挺想和姜西一起走的。但她要去干的,是投机倒把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她和姜西才见两次,周白哪敢把这要命的事告诉他?姜西可是退伍兵,万一他看不惯周白干这个,把她抓起来怎么办?
安全起见,周白只能选择和姜西分开。即使周白挺想和姜西聊天,现在也不是她们闲聊的好时机。
“好。那你路上小心。”
周白的拒绝,在姜西的意料之中。但即使事先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周白真拒绝他,姜西仍旧有些失落。
姜西不是那种情绪外露的人。他的失落是在心底,一般人其实看不出来。但周白就是觉得,现在的姜西和一分钟的姜西有些不一样。
一分钟前的姜西,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在发光,现在的姜西,垂着眼眸,低着头,莫名让周白有种他好像在丧气的错觉。
不但如此,周白甚至觉得姜西的头发茬都蔫巴了。有那么一瞬间,周白居然想伸手去摸摸姜西的头发。好好的安慰安慰他。
这…有点危险!
想到某种离谱的可能,周白不再多话,加快离开的脚步,不敢再和姜西多相处。
才见两次,这个姜西就对周白影响这么大。周白真怕她要是再和姜西多相处一会儿,她会头脑发昏做错误的决定。
失败的婚姻,梦里有一次就够了。现实中,周白可不想再过一地鸡毛的日子。对姜西的好感,周白要回去再仔细琢磨琢磨。
姜西看着周白迫切离开的背影,心底失落的同时,又添了一丝烦躁。
肯定是他刚刚的话吓到了周白,周白才会这么着急的离开。姜西咬了一下后牙槽,眼底晦暗的看了一眼他的伤腿,转身向县医院的方向走去。
姜西是进城来给他的伤腿换药的。这条腿是荣誉的象征。它带给姜西荣耀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无限的痛苦。
因为腿瘸了,姜西的前途没了,家也没了。
说实在的,小时候姜西在姜家的日子是真不好过。他对姜家有牵挂,却没有留恋。以前,姜西以为,他会在部队待一辈子。可现在,他再没机会了。
离开部队那一刻,姜西就觉得,他的人生好像已经失去了意义。回家之后,发现疼爱他的爷爷已经去世,姜西更觉得没意思极了。那段日子,姜西过的浑浑噩噩。
不过,姜西到底是姜西。他能在枪林弹雨中活下来,他就不是一个会轻易被痛苦打倒的人。
爷爷去世了不要紧,他还有父母和妹妹。离开部队也没关系,他的精神永远和他的战友们同在。
姜家分家,看似是姜老太太占尽上风。但这其实是姜西主导的。他这么做,就是想花钱斩断他和姜老太太之间的亲情。他姜家二房,从此和秦三丫再无瓜葛。
本来姜西的计划很顺利,他已经让姜老太太把他们一家分了出去。他正准备暗中联系他在边疆兵团的战友,打算带姜家二房去边疆兵团当民兵。
到时候姜西不但能继续当兵,他妹还机会进文工团。虽然,那边的日子比这边苦。但姜西不怕吃苦,姜西的父母和妹妹也愿意吃这个苦。
姜西计划的很好,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偏偏在姜西要偷偷给战友写信的时候,他遇到了周白。
周白是姜西计划中最大的变数。没有遇到周白,姜西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放弃组织上给他安排的转业工作。然后带一家老小去边疆兵团。
可现在,姜西犹豫了。
从遇到周白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周了。姜西那封早就写好的信,还没给他战友寄过去。
今天,姜西本来打算趁着给伤腿换药的机会寄信。可他居然又遇到了周白。
周白的出现,又一次乱了姜西的心。
现在周白拒绝他了,他对周白不是特别的,他应该死心了。
可已经动了的心,又哪有那么容易听指挥呢?
第23章
周白不知道姜西满腹心事的去了医院。她离开姜西的视线之后, 找了个没人的小巷子,拿出她特意藏在蘑菇袋子里的旧衣服和化妆道具, 很是仔细的乔装打扮起来。
周白的乔装的手艺很不错。她这本事是在梦里学的。梦中周白靠她这一手乔装的好本事, 在黑市混了六年,也没被人找出周白的根底。
当然周白一直没被人发现,也和她不经常去黑市, 以及她每次都只倒腾小额物资也有很大的关系。不过,别管是不是东西少,周白的化妆技术是真没得说。
只一会儿的功夫, 一个花骨朵一样的漂亮麻花辫姑娘, 就变成了一个满脸沟壑, 佝偻着背,头上严严实实包着破围巾的老太太。
可以说, 周白再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 赵素芬这个亲妈都不一定能把她认出来。
黑市的位置周白很熟悉, 但她能不能碰到梦中的那个大娘,周白并不能确定。周白已经想好了,这次周白只等她一天, 如果明天周白再遇不到她,那周白只能把鸡卖给别人了。毕竟,这鸡一天不吃东西, 它也饿呀。万一饿死了, 周白就亏本了。
交了五毛钱, 周白顺利的进到了黑市里面。因为元旦刚过, 马上又要过年了, 所以黑市里比平时热闹一些。
只是, 这里卖货和外边不一样。这边不论是卖货的还是买货的, 都是安静的。大家都在安安静静,偷偷摸摸的交易,周白一进来就贼兮兮的找人,大家也都觉得很正常。
大家都鬼鬼祟祟的,周白别扭点,那才是合群。她要是表现的逛黑市和逛自家菜市场一样,那大家才要害怕警惕呢。
肉眼搜索了一圈,周白没在人群中发现她要找的人。就在她失望的打算离开,明天再来碰运气的时候,一个花袄小媳妇拦住了周白。
“大娘,你这怎么卖?”小媳妇穿的挺好,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她说话的声音不大,是只够让周白一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她头上也包着围巾,遮掩的也挺严实,只是她的围巾是新的,并且颜色很好看。
周白那本就破破烂烂的一身衣服,被这小媳妇衬托的更加像乞丐装。周白只扫了那小媳妇一眼,就知道她这生意应该能做。
周白没想到,她这生意这么快就能开张。毕竟,她已经很低调了。就在周白犹豫是把东西卖给这小媳妇,还是继续等老大娘的时候,小媳妇以为周白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提醒周白道:“一般这里的东西,就是比供销社贵两到三倍,主要看你要不要用票结账。完全不要票,那就便宜不了。你要想要票,就卖不上高价。大娘,你是要票吗?还是只要钱?你袋子里是什么,一起卖吗?”
这小媳妇挺实在,没有因为周白是新来的就坑周白。周白对她印象不错,就打开袋子给她看了一眼:“是干蘑菇,小鸡炖蘑菇才是最好吃的。”
花袄小媳妇闻言,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她买老母鸡,是下蛋用的。这老大娘的老母鸡,一看就是个鸡龄不大的好鸡。这样的好母鸡买回去,养一段时间,绝对是下蛋的一把好手。
谁知道,这样能下蛋的母鸡,在老大娘这里,就是下锅炖蘑菇的命!虽然小鸡炖蘑菇是很好吃啦,但它再好吃,也没有一天一个蛋来的长远呀!
不过,这蘑菇也是好东西,她现在不吃,过几天过年的时候,也能出一个好菜。所以,这小媳妇点点头,问周白:“多少钱?要是合适,我就都要了。”
周白没想到这小媳妇这么爽快,这样一来,周白要是不出价,倒是她不实在耍人玩了。心里琢磨了一下,周白选择做了这门生意。
“一口价二十,不要票。你要是同意,我的东西,你都拿走。”周白是知道她卖的有些贵的。老母鸡供销社一般是四五块钱一只,蘑菇这种干货更是不值钱。但谁让这里是黑市呢,黑市要是便宜了那能叫黑市?
花袄小媳妇没想到周白要价这么高,她的心里价位是十块。周白直接给她翻一倍,还不准还价。小媳妇明显就踌躇了。
放弃吧,舍不得这么好的老母鸡,买吧,又实在是太贵,一个小鸡炖蘑菇,直接要她大半个月的工资,这哪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十块我只要老母鸡行不行?”小媳妇不死心的,厚脸皮开口还价。这鸡目测拔完毛也有五六斤,和供销社卖的那种二三斤的瘦弱鸡,非常的不一样。这样的肥鸡,如果它还能下蛋,那十块钱买下来,真是一点都不吃亏。
小媳妇会算账,周白也不傻。
周白摇头拒绝了她。反正她不着急卖。她这鸡是特意给老大娘挑的,就因为她孙子特别喜欢吃小鸡炖蘑菇。周白是打算再添五斤细粮票,和二斤肉票,二十块钱卖给老大娘的。小媳妇嫌贵不乐意买正好,周白可以把这鸡多留一会儿。
周白一副油盐不进,就是这样卖的表情,让爽快的小媳妇更加踌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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