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时衍自知理亏,果然不碰,起身走向小溪流。
他随手捡起一根枯树枝,到了溪岸边,定睛看了片刻,一抬手,树枝探入溪流,正中一尾鱼。
鲜活的鱼儿,疯狂甩着尾巴,溅起晶莹水珠。
日光下,它身上的彩色斑纹细鳞色泽丰富,极为漂亮。
原本躺着的汤幼宁,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
一手撑在草地上,朝着那边伸长了脖子,“是什么鱼?”
“桃花鱼。”薄时衍回道。
它不过巴掌大,颇为细长的一条,在这山涧溪流中长大,成群结队。
薄时衍把鱼从树枝上取下,按照这个叉鱼的技巧,又弄了两条。
他这快准狠的手法,俨然比渔民还熟练,没有愧对那一身功夫,把汤幼宁看得一愣一愣的。
薄时衍曾经带兵打仗,路上行军,所见识和经历过的,自然与那些高门子弟不同。
他不仅在外面吃过粗茶淡饭,甚至是野外自行觅食,取暖果腹,全都做过。
薄时衍很快处理好两条桃花鱼,用树枝串起来,插在地上备用。
然后沿着流苏树底下,捡了些干柴过来生火。
“你要烤鱼吃?”汤幼宁看了看天色,时辰尚早,但……“他们还在等……”
“无妨,”薄时衍一抬头,阻止了她企图帮忙的举动,道:“让他们等着,你恢复了力气我们再回去。”
他身上带有火折子,没一会儿就燃起一堆篝火,把两条鱼儿插在一旁翻烤。
汤幼宁一想,他们这趟出来不急着赶路,难得这样悠闲,还是在漂亮的白色花林之中,索性就躺了回去。
薄时衍不止烤鱼,还在溪边的草地上捡了一窝野鸭蛋。
把它们一窝端了,围着篝火整齐摆放一圈,丰富今日的野炊食材。
明火烤鱼,不仅需要时间与耐心,还考验技术,稍有不慎就给烤糊了。
便是薄时衍,也难免踩进这个新手误区,幸好他眼明手快拯救即使,没有让两条鱼被烧焦。
最后的成品,看上去黑了点,但至少是烤熟了。
汤幼宁不挑食不浪费,把自己那一条全部吃完了。
虽说没有盐巴淡了一点,但薄时衍涂抹上酸涩的野果,倒是不算难吃,至少肉质鲜嫩,别有一番野趣。
吃完烤鱼,还有烤鸭蛋,这个不需要蘸酱调料就能吃下。
汤幼宁很好投喂,轻易就吃掉两个,半点没嫌弃。
烤熟的鸭蛋很香,就是这个蛋黄噎得慌。
“这回是真的吃鸭蛋了……”她努力吞咽,含糊嘀咕一句,“上下都吃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她神色如常,薄时衍却咳嗽起来。
他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被她给噎死。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娘子?
他瞥一眼过去,伸手把人打横抱起,放到溪流岸边的干净石面上。
打湿帕子,拧干了给她擦嘴洗手。
汤幼宁乖乖坐着,面色却有几分古怪。
“怎么?”薄时衍微微挑起眉梢。
汤幼宁捏着自己的裙角,一脸苦恼,凑到他耳旁,小小声道:“你灌进去的东西……它流出来了。”
“……”薄时衍的下颚线陡然收紧,似乎咬住了自己后牙槽,他目光紧锁住她,颇有几分气急败坏:
“闭嘴,汤幼宁。”
“哦。”
干嘛还不让说啊。
第83章 气笑了
将近黄昏, 薄时衍与汤幼宁才骑着马儿脚踏夕阳返回。
他的马背上,驮着一臂粗壮的花枝,正是从流苏树上扯下来的。
此花盛开时不仅极具观赏美, 它的花苞和嫩叶还能泡茶喝。
流苏树的花苞娇小精巧,含蕾待放时,外形颜色与糯米很是相似,被称作为糯米茶。
既然去了一趟, 当然要薅一些带走, 尝尝它的清香滋味。
汤幼宁带着花枝归队,苒松一行人已经选好了一块空地扎营。
紫行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本就要露宿野外一晚, 倒不是因为他们去赏花耽误了时间。
晚膳是简单的蘑菇汤与烤馅饼,在前面的城镇买了干粮,天还没热,肉馅糖馅都不会坏。
直接在火堆旁烤得焦黄,就着蘑菇肉汤吃,面香糅杂, 还挺可口。
汤幼宁对吃食不挑剔, 只是介意没地方沐浴, 都怪薄时衍……
他倒是有点良心,让苒松几人烧热水提过来,尽量提供了清洁的条件。
这样的野外环境, 汤幼宁不好要求太多, 勉为其难受了,在湘巧湘宜的帮助下擦身换衣。
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把马车内的场景照得一览无余。
汤幼宁的腿侧和腰间红了一大片, 前者是被磨蹭过度, 后者赫然是被掐出的手印。
湘宜不由皱眉,“王爷手劲大,也不考虑一下娘子皮肉细嫩……”
这都圆房多久了,还经常犯下这种‘恶行’。
可见是兴致涌上头,管不住自己的力道……
汤幼宁抿着小嘴,煞有介事叹了口气,道:“成为妻子,哪有容易的呢。”
光是夫妻敦伦这一条,就叫她好累了。
湘巧闻言,忍不住扑哧笑了,低声道:“别家小媳妇的不容易,可不是因为这些。”
新媳妇要融入一个陌生的家庭,首先面对的,除了枕边人,还有他的长辈姐妹们。
寻常感叹的不容易,是这些姑婆妯娌、人情庶务,谁还把房中事给算进去呢?
不过,倒也有因为这方面而起的矛盾。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谁家郎君不行,最终都是遮掩不住,会被传出来,让新媳妇陷入另一个难为的局面。
这点还是桐珠桐花说的,她们提点了湘巧湘宜,经过比对,大概知道自家主子是属于什么范畴。
可别什么都不懂,闹了笑话。
两个丫鬟未曾许配,隐约知晓一些,却不清楚内里的详细门道。
看着小娘子因为时长而吃力,原来对别人来说,这样的例子并不多。
甚至,这对一部分人而言,是‘很厉害’的‘好事’,她们可不能傻乎乎的去抱怨什么。
否则落旁人耳朵里,还以为是在故意炫耀。
湘巧湘宜自己被提点了,还不忘给汤幼宁交待明白。
“咱们私下说说就好,娘子若与乐萝县主她们讲起私房话,须得遮掩着些。”
汤幼宁深以为然,鼓着脸颊一点头:“叫大家知道了,摄政王好i色之名就要传出去了。”
湘宜瞅着思绪简单的小娘子,摇头笑道:“不,是雄风大振的名头要传出去了。”
“?”汤幼宁微微怔愣住了。
所以,外界会依照她承受不住的凄惨程度,来揣摩薄时衍的能力?
她越可怜他就越厉害是么?
果然很可恶!
汤幼宁捏起肉肉的小拳头,道:“我不会往外说的,若有人问起,就说很快结束。”
她才不要做那个可怜的陪衬。
湘宜张了张嘴:“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汤幼宁决心已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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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三人在马车里擦洗更衣,自行说话,外面一圈被清场了,有十澜看着,安全得很。
不远处就是一堆篝火,薄时衍在那里与舒楚对坐。
舒楚抱着他的琴,素色雅袍,眉目低垂,他依然维持着他在乐馆里的装扮。
一个自称姓谢的人找上来,寻求庇护,薄时衍让十璩去查,发现他还真出自船王谢家。
但到底是谢家的哪一位,时间太短,尚且得不出结论,从对方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可信度有待商榷。
舒楚自称谢七,名为谢虹卿,他前头有六位哥哥姐姐,全都落在明裕郡王手中,生死未卜。
当年谢家被卷进谋反一案,牵连甚广,最终以琰恩郡王被斩首落下帷幕。
主谋和船王赴死,看似事情终结,实则里头还有明裕郡王掺和了一脚。
谢虹卿是带着诚意来了,开门见山,一口气道出当年秘密。
但是他这个说法,没能引起薄时衍多大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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