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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喊着喊着,突然,前方传来一句:“别喊了,人在我这儿。”
    大家定睛一看,竟看到一个人牵着一匹马朝他们走过来,马背上似是绑了几个孩子。
    几人连忙跑了过去,见马背上绑的果然是小萍二虎他们,而牵马的人,竟然是数月不见的姚立群!
    小萍正努力挣脱着绳子,看到来人,立时大骂道:“小安,我就知道你是回去报信去了,胆小鬼,下次再也不带你闯荡江湖了!”
    众人一听,才知小萍许是半夜发现小安不见了,怕小安回去报信,才连夜带着二虎狗蛋他们逃跑,却正巧被夜半归来的姚立群发现了,这才被绑了回来。
    小安委委屈屈地往娘亲怀里缩了缩,小声问:“娘,我真的是胆小鬼吗?”
    “小安才不是胆小鬼呢,那些离家出走惹大人担心的小屁孩,才叫胆小鬼!”何春桃大声道。
    说完见小萍朝她瞪了过来,便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谢霁庭见她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便默默地用身体隔开了两人互瞪的视线。
    回到镇上后,陈老大夫得知是小萍带着孩子们出去闯荡江湖,扬起拐杖就敲了小萍一杖:“我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竟然就敢离家出走,你自己离家出走就算了,还敢撺掇别人跟你一起,你今天必须当着大家的面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是他们自己愿意跟我出去闯荡江湖的!我唯一的错,就是没能成功带着他们逃走!”小萍大声反驳道。
    “你还敢顶嘴!”陈老大夫气得举起拐杖想要再打她一杖,却被众人拦住了。
    “孩子不懂事,带回去好好教导就是了。可别把孩子打坏了!”
    “就是,您老年纪大了,可别把自己给气坏了,快消消气,消消气!”
    “小萍你也是,你爷爷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还这么气他,万一把他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小萍,你爷爷把你带大不容易,你得知恩啊!”
    ……
    众人叽叽喳喳地劝道。
    陈老大夫这才拄着拐杖,带着小萍回医馆去了。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何春桃和谢霁庭则带着小安去到铁匠铺,吕大姐谢馨如等人也跟着来到铁匠铺,大家都想知道,骆铁匠现在怎么样了。
    姚立群面对众人,却只从怀里取出一片带血的衣袖,说:“我随师父一路去到东海,又乘船登上了银崇岛,师父便不让我继续跟着了,独自乘小船离去,说是若他一月未归,就让我自行离开。我在岛上等了一个月,却只等到了这片带血的衣袖飘回来,师父他,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吕大姐闻言激动地接过那片衣袖看了看,失神道:“这、这是左袖。”
    何春桃一听很是惊讶:“吕大姐,您是怎么看出这是左袖的?”
    “他没有右臂,我给他做的衣裳,左右袖材质都不一样,右袖更硬挺,左袖则更柔软,这片衣袖,一看就是左袖。”吕大姐流着泪答。
    众人闻言沉默了,如果这片带血的衣袖的确是左袖,那么,骆铁匠这次,要么是丢了性命,要么,就是连左臂也被人砍掉了。
    他本就断了右臂,若再没了左臂,对一个刀客而言,只怕是生不如死。
    虽然骆铁匠当日离开时,大家都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但真的面临这样的结果时,大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但事已至此,再难以接受,也只能接受了。
    翌日,大家为骆铁匠立了个衣冠冢,何春桃等人上了几炷香后便离开了,吕大姐却在冢前哭了一天一夜,直到晕厥,才被抬了回去。
    吕大姐眼睛本就不大好,这次之后,更是近乎失明。
    然而,何春桃还没来得及为吕大姐对骆铁匠的深情感到伤怀,号角声便响起了。
    斥候兵通过窥筒观察到,鞑靼举兵来犯,粗步估计,至少有十万大军。
    原本去年谢霁庭发现鞑靼联姻别有企图,韩峻上报后,确实引起了朝廷的重视,也派兵增援了。
    但见鞑靼数月都没有动静,便将增兵都撤走了。非但如此,还抽调了靖和卫以及离靖和卫最近的宁西卫的大量兵力。
    因为,建兴帝突然一病不起,三皇子和五皇子争斗不休,最终,三皇子靠着比五皇子更多的兵力支持,得以暂摄朝政。
    五皇子被逼就藩,三皇子为了防止五皇子反扑,便没有将抽调的兵力派遣回去,依旧让兵将们驻扎在京郊。
    眼下鞑靼十万大军入侵,仅凭靖和卫不到一万的兵力,根本无法抵挡。
    韩峻第一时间找到穆大将军,商议怎么样作战,才能等到援军到来。
    谁知,穆大将军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一转头就带着两千亲兵弃城而逃了。
    穆大将军这一逃,许多兵将也跟着逃命去了,十里八乡的军户也都趁乱跑了许多。
    与此同时,安靖县城的县衙也空了,县城的百姓们得了消息,也纷纷收拾家当逃命去了。
    如此一来,可用的兵力,即便加上还未逃走的军户们,也不到五千人。
    五千人,其中还有许多是跑不动的老将弱兵,若何抵挡鞑靼凶猛的十万大军?
    韩峻找到谢霁庭商议,谢霁庭沉吟了下,说:“为今之计,只能先退守县城了。”
    韩峻想了想,确实别无他法,只能下令,让众兵将收拾收拾,带着武器粮草退守县城。
    雁归镇,众人得到退守县城的消息后,也都收拾起家当,匆忙往县城方向去。
    何春桃尽管再舍不得自己那些锅碗瓢盆,也只能咬咬牙舍弃了,她把金银细软等值钱的东西都收拾好,又把小安常喝的药收拾好,最后又收拾了几件衣裳,便带着小安和大黄骑上冬雪出发了。
    谢霁庭则是把她收拾好的衣物行李绑在秋风背上,带着春雨骑马跟上。又让飞隼赶了马车,带上馨如和吕掌柜。
    快要出镇子时,何春桃放眼一看,看到街坊们或是骑驴赶车或是步行都在往县城方向去,还看到小萍驾着驴车带陈老大夫去往县城,唯独没看到疯妇。
    她赶紧去到戏院,见疯妇独自缩在屋子里,便把她拉出来,自己的小毛驴坐不下了,便让姚立群带着她一起去了县城。
    县城已经空了,众人各自寻了空屋暂住,谢霁庭却径直带着何春桃去到一处宅院暂住,说是飞隼做买卖时租的宅院。
    谢霁庭将她们安置妥当后,便让飞隼和姚立群留下来保护她们,自己则去找到韩峻,商议如何布防对敌。
    军报已经传了回去,若宁西卫能及时支援,朝廷也能及时派兵增援,那么,他们只需先支撑一个月,一个月后,有了宁西卫支援,再撑上两个月,朝廷大军来援,便有救了。
    鞑靼此次带兵的是大王子苏赫巴鲁,他本以为大夏边境空虚,他此次进军会一路长驱直入,没想到刚入关,就遭到了许多机关埋伏,待到了安靖县城墙前,又遭到了一轮火炮攻击。
    一下子折损了他好几千将士,他再愤怒,也只能暂退十里,观察下再进攻。
    这大夏是何时埋下这么多机关,又是何时有了这么厉害的火炮?难道大夏早就知道他们要率兵进攻了?
    韩峻见苏赫巴鲁暂退,高兴地找到谢霁庭:“多亏你未雨绸缪,提前让郭木匠帮忙布下许多机关,又让茅叔帮忙改进了火炮,才能成功击退苏赫巴鲁的十万大军。”
    “别高兴得太早,这还只是第一关,等苏赫巴鲁反应过来,再次进攻,就没那么容易吓退他们了。”谢霁庭冷静道。
    他预料到鞑靼要进攻,也预料到朝廷会抽调兵力,唯独没有预料到穆大将军会临阵脱逃,导致许多兵将军户跟着做了逃兵,万余兵力只剩不到五千,这一仗,会很难打。
    谢霁庭不愿坐以待毙,他夜观天象,预知到数日后会有一场东南风,便号召城中百姓,跟着茅叔一起做了近千个藏有炸药的孔明灯。
    于是,在苏赫巴鲁准备再次进攻的前夜,数百个孔明灯飘到头顶,陡然坠落炸了开来。十万大军再次损失了数千兵将。
    然而,即便谢霁庭想尽各种办法,在一个月期限将至时,经过几轮抵抗,守城的兵将也已经死伤过半。
    何春桃李红杏等女眷,每天都跟着陈老大夫和秦大夫,给受伤将士包扎治伤。
    许是见到太多将士死在眼前,孟星彤竟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她的相公早已死去,那位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相公’,只是她凭空臆想出来的。
    她不再和她们一起给受伤将士包扎,而是不顾阻拦,换上铠甲,拿起刀枪,去到城墙上守城作战,说是要替她相公,守卫这片山河。
    受伤的将士越来越多,陈老大夫为了挽救回更多性命,每天从早忙到晚,许是过于辛劳,这一天,竟一头倒下,再也起不来了。
    小萍得到消息跑过来,伸手摇晃了下爷爷的身体,小心翼翼道:“爷爷,别睡了,快醒过来啊,还有好多病人等着您医治呢。”
    “爷爷,小萍手摔伤了,好痛啊,您快帮小萍包扎一下。”
    “爷爷,我知道您是在装睡,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好了好了,我答应您,以后都听您的话,再也不离家出走了,您就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
    何春桃看得心酸,试图抱住她劝道:“小萍,你爷爷已经死了,他听不到你说话了。”
    小萍却一把将她推开,声音尖利道:“不,我爷爷没死,爷爷是神医,死人都能救活,他怎么可能会死!”
    说完,她扑到爷爷身上,大声哭嚎道:“爷爷,您快醒醒,您快告诉他们,您没死,呜呜呜……”
    在场之人,无一不被小萍这震天的哭声感染,三三两两的啜泣起来,何春桃也别过脸去擦了擦眼泪。
    唯有秦萱没有流泪,怕小萍哭伤了,她正准备扎她两针,却见她哭声骤停,拔出腰间的两把短剑便往城墙方向冲去。
    “小萍,你要去做什么?”秦萱问。
    “我要去给爷爷报仇,我要杀光了那些鞑靼人!”小萍愤声道。
    众人一听,吓得连忙拦住她,她还不够城墙高,上去就是送死。
    秦萱则趁机上前扎了她两针,让她昏迷过去,又让豆蔻把她抱回去细心照顾。
    死的人太多了,没有棺材,只能用草席把陈老大夫一卷,暂时与阵亡将士埋在一起。
    陈老大夫的死,给大家心里又添上一层阴影。好在一个月期限将至,等宁西卫来援,便能看到希望了。
    这日,何春桃和李红杏一起带着小安和乐乐去韩府看望小萍,到了韩府,却见府中空无一人,小萍和豆蔻都不在府里。
    两人正要带着孩子出府,却见十余名蒙面人突然冒出来,举刀朝她们砍了过来。
    两人连忙带着孩子逃跑,一边跑一边呼救,却怎么也甩不开那几名蒙面人。
    紧急之时,李红杏指着不远处的一处树丛道:“你带着孩子躲到那片树丛里,我去把人引开。”
    说完把乐乐往她怀里一塞,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何春桃来不及阻止她,只能一手牵着小安,一手抱着乐乐跑到树丛里藏了起来。
    通过缝隙,果然看到那些蒙面人分出一半,朝李红杏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另一半则朝树丛方向走来,何春桃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却只能屏住气,又分别捂住小安和乐乐的嘴,怕两个孩子发出声音来。
    所幸,几名蒙面人并未发现树丛里有人,继续往前去了。
    见蒙面人走远了,何春桃松了口气,便准备带着两个孩子出府找人求救,谁知刚走出树丛,就见那几名蒙面人杀了个回马枪。
    吓得她一手抱起乐乐,一手牵着小安,撒腿就跑。
    跑着跑着看到前面不远处是厨房,便跑到厨房,将两个孩子藏进空水缸里,告诉他们绝对不能出声,也不能擅自出来,然后拿了两把菜刀便冲了出去,准备像李红杏一样,把蒙面人引走。
    然而,没跑一会儿,她就被蒙面人追上了,她抓着菜刀胡乱砍了一通,只砍伤了两个,刀便被夺了。
    见几名蒙面人恶狠狠地盯着她,还拿着刀一步步朝她逼近。
    她手中没了武器,吓得连连后退。
    本以为今日就要丢掉性命,远处突然飞来几支利箭,横穿几名蒙面人的脖颈,鲜血喷溅到她脸上身上,她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谢霁庭射杀了几名蒙面人后,带着人快步过来,见她浑身发抖,连忙拿出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血,又将她抱入怀里,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小安和乐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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