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陈访桐默默加快了啃鸡腿的速度。
由于没有面包糠,其实这最多是能算是煎鸡腿,不过却有一种区别于油炸的口感,香嫩又饱腹,一口下去咬开紧实的肉纤维,是无与伦比的满足。
吃饱喝足,苏梓临用纸巾擦擦嘴拿起饭盒:“姐,那我们就先去找他们了。”
“好。”余巧曼正收拾着碗筷,“我就不跟你们去了,一会儿还要把今天挖的肥给发酵了,估计时间也得挺久呢。”
热饭菜吃得人浑身舒畅,中午也小憩了一下,此时精神便恢复了许多。
学校的电网拉得很草率,开关就连接在江岸靠近宿舍楼的一个电表上。但凡丧尸有点科学探究精神,打开电表箱自己都能给它关上。
固堤时出于安全考虑,郁黎他们便已经关掉了电源。因此用不着从东门绕路,直接走到宿舍一楼,翻个墙就来到了江岸的堤坝边。
上面贴着黄色警示牌,黑字无效警告:
【电子围栏,禁止攀爬】
江风一吹,身体顿感凉意。
广阔壮丽的铜江横跨华国六七个省份,而t市所在的,则是风景秀美的铜江中下游区域。
对岸就是古色古香的旅游胜地景门镇,从这里看过去,镇上大大小小的建筑和沿岸农居都略缩成了小小的起伏线条。江雾朦胧,烟波浩渺,仿佛一副轻描淡写的水墨画。
前提是,不知道对面已经被成群的丧尸包围的话。
看见她们,尹赫连忙招手:“这儿呢!”
招完手,他又以一个很明显地动作扶住了腰,脸色并不好看。蔡叔坐在他身后,也以同样的姿势扶着腰,一脸痛苦地喝水。
陆朝南“哼”地一声笑出来。
“陆朝南,你的内心还有哪怕一丁点残余的人性吗??”尹赫怒斥,“嘲笑我会让你变得好受一点吗?”
他点头:“啊,对啊。”
尹赫:
余巧曼已经按一人一份把饭菜分好。恰巧宿舍里也有之前用来装外卖的一次性饭盒,送饭十分方便。
固堤是体力活,昨天找完了学校里能找到的大石头,今天又要用铁丝网制作石笼,在堤坝的泥土上挖出基坑,然后把石笼网填进去。
时间临近下午两点,这会儿便都已经饿得头昏眼花。
“来,蔡叔。”苏梓临把饭盒递给蔡叔,关切道:“腰还好吗?”
他接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办法,年纪大了身体差,估计过个三两天就能好,只是今天实在是干不动了,还得麻烦你们送饭。”
铜江的堤坝固然很长,但是对于学校来说,最大的威胁就只有靠近东边围墙的这一条。江堤已经固完了一半,剩下的都是挖好了基坑还没填石笼网。按正常效率,明天再干一天,肯定能全部竣工。
苏梓临朝堤坝下面走了几米,俯身仔细观察着江水的位置。
“小心点。”郁黎站起身,“岸边水草多,还挺深的。”
那天江水的水位还保持在沿岸最近的一颗榉树树干大约一米高的位置,几天过去,虽然不再降雨,水位却异常地不降反涨,现在又往岸上逼近了两米左右。
“既然雨季都已经停了,为什么水位反而会一直上涨?”
“铜江退水本来就慢,应该跟下游的泄洪区有关系。”苏梓临回答,“而且那一周暴雨估计也把上游的流域植被给冲垮得差不多了。所以即使雨停了,上游失控的水也会不断往下游涌。”
这些都是符合地理常识的知识,然而放到末世里来,却总让人感到隐隐的惴惴不安。
不断涨潮的汹涌江水,往往并不会带来好消息。
陈访桐抱腿坐在江堤上,安静又沉默地盯着尹赫。在过于漂亮的脸庞上露出这种神情,反而容易让人发慌。
尹赫愣住:
半晌后,她轻轻吐出几个字:“你吃到脸上了。”
“?!”尹赫连忙抓起一张纸巾抹嘴:“现在呢?”
“我的意思不是嘴边。”她眨眨眼,“是额头。”
“噗。”沈未正做手工般随意拧着七扭八弯的铁丝网,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哇,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比我还夸张的人。”
尹赫瞬间从脸红到脖子,“别看我别看我,千万别看我。”
“又不是不看你,它就不存在了。”陆朝南随口吐槽,顺便瞥了一眼沈未手上的活:
察觉到这个眼神,沈未压低眉头看向他的方向,凶狠道:“怎么,这位姓陆的先生你又有什么意见吗?”
陆朝南沉默片刻,随即答道:“也不是有意见,就是单纯觉得不太美观。”
沈未:
“好吧。”陈访桐轻声答应尹赫,移开了目光,投向对面的小镇。
江风虽冷,但是有热乎乎的饭菜吃,寒风也变得凉爽起来。
广阔的江域十分安静,一时间就只有水波荡漾的潮声,江上偶尔有水鸟捕食,在水墨画中轻轻画出一抹活色。
难得的平静。
仿佛这只是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坐在江岸边野餐一样。
陈访桐突然蹙起眉头:“有东西。
”
尹赫当即窘迫地转过脸去:“不是吧,我明明已经”
“不是你。”她摇头:
“江上有个人。”
听到这话,大家纷纷警觉地抬起头来——
只见顺着江水,一个类似于人形的东西,正随着水波,越漂越近。
准确的说,不能说[江上有个人],而应该说:[江上漂着个人]。
起初它还在江水的中段,看不出具体的情况。直到它越来越近,近到足以看清那发黑发绿的皮肤,褴褛的衣服,蜷缩的枯瘦手指。
全程大家都没有言语,只是沉默地盯着那个东西晃晃悠悠,沉默地搁浅在了江岸边。
不说话的原因,是因为这个画面太过突然,也太过诡异了。
这是一个丧尸。
一个丧尸的尸体,竟然顺着铜江的江水,像个漂流瓶似的漂过来了。
“漂漂流尸”
沈未诧异得半天没合上嘴。
它的尸体已经被水泡得浮肿,身上原本被黑紫色血液覆盖的皮肤已经只剩下可怖的伤口,估计是在漂来的途中被江水冲刷掉了。
看衣着,它和余巧曼的[丈夫]倒是有些相似,估计也是住在景门镇的农民,男性,年龄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
尹赫当即放下饭盒,转身跑开:“我我找个地方吐一下先。”
沈未谨慎地走近两步,又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在它身上戳了戳:“是死透了,对吧?”
“当然。”
苏梓临用手掩住一部分视野,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一下子看见太多这让人san值狂跌的尸体,“看这稀烂的脑袋,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它的脑壳并不是那种被钝器击打完后凹陷下去的形态,而是直接碎掉了半块脑壳,露出黑紫色的内部组织。
这伤口看起来很是利落,脑部的骨骼是直接崩裂一般豁开的。应该是经过了一次性沉重击打,就留下了这般恐怖的毙命创伤。
尹赫捂着胃,神清气爽地走来:“大家好,我吐完回”
大概是看了一眼这颗比那天的大西瓜还要惨烈的脑袋,他顿时停住脚步,果断地又折返跑了回去。
“桐,你还记得你那天敲死的几个丧尸,脑袋有变成这样的吗?”沈未回头看向陈访桐。
她摇摇头:“我们用的武器,打不出这么整齐的创口。”
“枪。”陆朝南突然开口。
最为合理的答案,让大家面面相觑。
没错,这个创口跟钝器无关,根本就是近距离被枪轰中以后,爆裂开来的样子。
“可是普通人怎么会有枪?”沈未被这字眼吓得一激灵,“难道景门镇里有猎户?”
“就算是猎户,好像法律上也是不允许配枪的吧?”沈未疑惑道。
“旁边就是景门山。”坐在一边的蔡叔突然开口,“我有个货源渠道的老板就是景门镇倒腾猪肉的,他认识不少当地猎户。景门山本来就是猎区,镇子又在山脚,里面的农民要保护牲畜,还要防止野兽下山害人,有备案的话,是可以保留猎枪的。”
“大家好,我又回来了。”尹赫虚弱道。
“还往返跑吗?”陆朝南看向他。
“不、不跑了。”
陈访桐沉默地用指尖轻轻戳戳他的肩头以示安慰。
尹赫别过脸,努力调整着呼吸,好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狼狈。
“等等等等。”沈未摆摆手,“也就是说,一个拥有猎枪的景门镇猎户,利落地将丧尸一枪爆头之
后,把尸体扔进了铜江里,然后尸体就顺着水流,漂到我们这里来了?”
“过于巧合。”陆朝南对于这个结果不置可否,“戏剧性太强,我不是很相信。”
“可能,那个猎户想要的就是这个巧合呢?”苏梓临低声道。
郁黎蹲下身,目光直直看向丧尸那可怖的半颗头颅,神色平静:“你的意思是,这个尸体是对岸给我们的一个信号?”
“有这种可能。”苏梓临回答,“那天我们在大学城里的时候,有想过处理任何一个丧尸的尸体吗?”
沈未连忙摇头:“哪能啊,就算把它们全部打趴下了,我们自己连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想着处理尸体。”
这么一想,就更加论证了这个结果。
这个尸体能够恰巧漂到对岸,并非一种巧合,而是有意为之。
“不过。”苏梓临摇摇头,“那个人想表达的是什么?”
“求救信号?”陆朝南蹙眉。
“可是,如果是为了请求支援的话,我们这些大学城的人又能帮上什么忙?”尹赫道,“我的意思是,他们可是有枪的人,直接就站上了战力巅峰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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