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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的南山之上,被修真界各位掌门小心揣测的幽王,正抬头对坐在高高树上看南山云海的顾茴嘲讽问道:“你这算什么?狐假虎威?”
    顾茴立即朝下看过来纠正道:“是虎假虎威。”她自觉自己绝对也算得上虎了,二十年前她这样做还能说是明晃晃占陆湛便宜,如今勉强也能算是互惠互利吧。说话间顾茴翻身跃下高树,一下子落在了陆湛身前,语重心长道:“如今的修真界,你得学会抱团。”说着凑近陆湛强调:“殿下放眼整个修真界,跟我抱是最好的选择,殿下想想是不是?”
    被顾茴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着,陆湛好一会儿才道:“不觉得。”
    顾茴仔细盯着陆湛眼睛,就在对方睫毛轻颤,发上就要绷不住发作找茬的时候,顾茴果断先退开,轻轻笑了。
    嘴硬,她熟。
    陆湛微恼:“你笑什么?”
    顾回含笑望着他:“我没笑啊。”
    陆湛看着她脸上明晃晃灿烂的笑容,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伸手折下了一截树枝,拿在手里无目的地划了划,黑袍荡起又落下,他突然道:“还可以捆绑得更牢固一些。”
    “什么?”
    “我的幽都和你的南宗。”陆湛看着顾茴,这话说得很慢。
    慢得让顾茴觉得陆湛接下来要说的每一个字都很重要,如此郑重。顾回询问地看向陆湛,还能如何捆绑。她已经让顾家的人到处散布各种幽王和她不得不说的两三事,想到这里顾茴目光闪了闪,不自觉抿了抿唇,大概陆湛还不知道,不过即使知道应该也不会太不高兴吧。其实也别什么,捆绑嘛,就是坊间不知怎么整出来了话本子,这个估摸陆湛看到会恼.....
    幽王看着树下的顾茴,低垂的睫毛颤动又颤动。心道结为道侣,幽都和南宗不就绑死了.....嘴上却道:“想抱团你自己不会多想想,修真界这样的法子多的是。”例如最常用的,联姻。
    顾茴嘴上应着,心里却想我不光想了,还用了呢。效果不是一般的好,想到这里她又不动声色瞄了一眼陆湛。听说新出来的话本子,名字就叫冷酷魔王和修真界正道之光不得不说的二三事.....销量可好了.....虽然没人敢真把幽王的名字刻在话本子上,但是黑袍黑衣,独居三界交界之处,只要一看这就是幽王。至于正道之光,当然就是她了,这么一个羞耻且极不贴合她的说法,还是纸魅的主意,她说什么越有反差感人们越爱看。魔王跟魔女别说二三事就是二三百事儿销路都不行,但魔王跟正道女子一有点事儿,就刺激了。顾茴觉得纸魅说的很是。
    她清了清嗓子,再次觑了一眼陆湛。对方依然持着那半截树枝,百无聊赖般在地上乱划着,只有长长的垂下的睫毛不时颤啊颤的。
    顾茴看着一无所知的陆湛,眼睛心虚地眨了眨,但面上却看不出一点心虚之色。这就是神女的本事,她不做就罢了,一旦做了绝不会露出任何心虚之态。为了达成她的目的,别说魔王和正道之光的二三事,她甚至都敢让人出魔王和正道之光双修的那些事.....
    顾茴又看了一眼低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的陆湛,伸手扯了扯他手中的树枝:“我舞剑给你看吧。”
    陆湛这才撩起眼皮看她:“你做了什么?”
    顾茴笑得清白坦荡:“什么都没做呀,我就是想舞剑给你看。”补偿你受损的声誉。
    我就是想舞剑给你看。
    就是这样简单一句话,都让陆湛觉得心神一荡,只是他面色依然带着漫不经心的冷,薄唇动了动,颇为勉强道:“既然你想,本殿就看看吧。”
    顾茴如今对陆湛的口是心非已经非常有数了,她只是一笑,扯过树枝。
    树枝一动,陆湛才松了手,感觉到粗糙的树枝从自己掌心划过,最后完全落入顾茴手中。他抬眼朝前方看去,南山云海翻腾,云海前的人以他随意取的树枝为剑,不过一个起势,树枝就不再是树枝,就是剑,而眼前这个人,却依然还是他心中那个人。
    一身黑衣的陆湛立在树下,浅色的眸子专注地看着。风过,吹动他的黑袍,也吹动他黑的发。而他的心,早就无风而动。
    眼前的人与万年前的人重合,笑着对他说:“这次是我不对,陆湛,我舞剑给你看。”
    “你有福气了,神女舞剑,离了巫山走遍三界八荒都没地方见。”
    隔着一万年,他们各自都有了改变,可是这个人一旦觉得自己做了不太好的事情,第一反应还是为他舞剑。
    南山之巅的风吹动山上人的衣衫,南山下也起风了。
    这段时日南山下那个小镇简直成了修真界的重心,各大门派的弟子在小镇上进进出出,别说小镇上各家酒楼客栈都住满了,就是小镇前后的山林草野之中也满是各路来的散修剑客。随着南宗开宗之日靠近,整个南山都愈发热闹起来。
    收到帖子的各宗门已经陆续到达,南山脚下的顾家负责安置远道而来的客。顾家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了,如今他们作为南宗顾家,是作为东道主来张罗,上上下下都心头火热,做起事情来愈发认真。
    等到开宗这日,众人这才经由顾家导引到达了南山之上。广阔的南山之上盘踞着这个新生的南宗,只是一见就让人不敢小觑,更不要说来人都隐隐感觉到内里有灵力外溢,彼此交换着眼神,心里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这南宗何止有灵脉,有的只怕是当今修真界再难得一见的极品灵脉。
    浓郁若此。
    让他们惊心的不仅是南宗所踞的灵脉,还有南宗人中不时出现的黑色身影,那都是来自幽都的人。近些日子甚嚣尘上的流言,似乎一下子都被证实,这个平地而起的南宗与修真界让人忌惮的幽连在了一起,让那些嗅到内里灵脉的人,刚起的贪心,“啪嗒”一下老实下来。
    这一夜修真界的几大宗门得以留宿南山之上,这一夜是诸人难眠的夜,众人小心翼翼评估着这个骤然崛起的南宗,越评估越心惊。
    青山宗来人很多,毕竟人人都知道青山宗与南宗有着很深的羁绊和渊源。各峰能够跟着前来的弟子都是各峰的佼佼者,此时聚在安排给青山宗的客院中一个个都显得兴奋极了。
    像其他宗门的弟子一样,他们彼此见面第一句话都是:“修炼了吗?”
    他们都快想不起来修真界彼此来往中,已经多久没有被安排在有灵力的客院中了。曾经修真界灵力还没有匮乏到如今这个地步的时候,他们作为大宗门,到其他宗门,总会被安排在最好的位置,虽然不至于说有额外的灵力,但至少还能喝到比较好的灵茶灵酒,吃到灵力丰富的灵食。然而近些年来,就是大宗门也都讲究不起来了,上头的掌门长老还能受到这样的接待,下头的弟子们得到的灵茶只能勉强跟灵字算是沾个边,再淡薄一点,都只能叫好茶了.....
    “当然也可能只是咱们宗门不行了。”其中一个较为耿直的弟子不觉说出了心中的想法,这种待遇的下滑,也许不仅仅是整个修真界灵力下滑的现实造成的。
    大家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下,立即有人道:“这次咱们住的整个院子都有灵力呢。”住在这样的院子里,简直让人无法失落,所以不过是略一沉默,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果然还是二师姐。”有人不由感叹。
    “大师兄,你再多讲讲当年二师姐还在咱们宗门的事儿呗?”有年轻的弟子冲人群中的萧端央求着,关于秘境试炼、朱果之争、宗门大比,他们一个个简直是百听不厌,都是宗门里师兄师姐们讲惯了的故事,这会儿难得跟青云峰的大师兄聚到一起,这些年轻弟子们就巴巴望着萧端,指望听到更多关于顾二师姐的故事。
    这个犹如传说一样的二师姐,曾经就住在他们青山宗青云峰啊。几个优秀的年轻弟子望着萧端的眼神里都是羡慕,这可是曾经跟二师姐朝夕相处两百多年的人。
    如今那个曾经的二师姐已经是一宗之主,是能跟他们掌门和长老平起平坐的人了,他们这些弟子就是再仰慕也已再也没有跟她说话相处的机会了。
    站在更黑一些地方的萧端闻言,脸上的笑容都苦了些。关于顾茴的从前,他如今是越来越无言以对,再不敢说。
    最活泼的那个年轻弟子还要再央求,这时候看到远远有南宗的人过来,赶紧朝着师兄师姐们又是比划又是嘘,几人一下子闭了口,坐在院中八角亭下的青山宗弟子们也都安静下来。不知为何,只是面对南宗这些下面服侍的人,他们都感觉到一种拘谨。
    进来的是两个顾家子弟和一个小童,步履轻盈,只送上他们宗门里的灵食灵果,并不多说其他,又都利落退下。
    看着石桌上摆着的大盘灵食灵果,昏黄的灯光下不知谁咕嘟咽了口口水,惹得旁边的人发笑,气氛一下子又热闹起来,大家纷纷伸手拿来品尝。
    只是一咬,就感觉到内中浓郁灵力涌入口中身体。
    “果然是南宗。”
    “果然是二师姐,对我们真好。”
    这时候他们不再只瞄准萧端了,毕竟如今的萧端寡言,宗门里人也都是知道的。青云峰上那些事,想想确实糟心了些,萧端这个大师兄不好做。听说白瑶小师姐两次离宗出走,萧端作为大师兄都要放下修炼,到处寻找。不少人都想到了这茬,暗中对那个小师姐撇了撇嘴,他们都听说过白瑶与顾茴的恩怨,谁也没想到这次来南宗,白瑶居然还是跟着青云道君来了,简直是看傻了一众人。
    但青山宗人到底还算厚道,白瑶作为青云峰青云道君的亲传弟子,她要来,也不能硬是不让她来。亭子中的人把打听的对象瞄准了赵曼赵晴李亚等人,毕竟这可都是当年跟顾茴一起经历过秘境试炼的人。除了赵曼还能说些她记忆中的顾茴,赵晴和李亚也跟萧端一样,不动声色往暗处挪了挪,藏住他们此时窘迫发烧的脸。
    一片热闹中没有人想到白瑶,也没有人关心白瑶去哪了。
    白瑶去哪了呢?她自然死死跟着她的师尊,此时她整个人都隐在暗处,死死盯着前方,牙齿把嘴唇都要咬破了。这些日子师尊的异常苍白和沉默,她都看在眼里,所以这次南宗之行,看到师尊要来,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决定要一同前来。在她看来,她是为了师尊,把个人荣辱都放下了。
    此时她躲在黑暗之处,看着前方山崖边两人,整颗心如同被毒虫啃噬,但她勒令自己看着,她就要清清楚楚看着那个顾茴到底如何处心积虑抢别人的东西,而她的师尊到底要如何再一次伤到她这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前方山崖处,顾茴看着空中飘着的盏盏纱灯,突然想到了陆湛。想到了陆湛给她缔仙草的那夜,穷桑树下就是飘着这样的纱灯,把整个碧水阁外都映衬得仙境一样。
    而沈遇就那样怔怔看着望着纱灯不语的顾茴,看着柔和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描摹出她的眉眼,点点处处都是公主的模样,他为什么会认不出?他早该认出的。
    他的右手死死负在身后,胸腔里激荡着太多东西,此时反而一句都说不出,只是怔怔看着,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不明白为什么她回来了,却从不曾找他。明明他就在眼前,她为何不寻他。
    “道君特意前来,为何不说话?”顾茴这才把视线从纱灯上移到了一旁静默许久的沈遇身上,这样近的距离,足够她检视自己久违的命珠,圆润饱满,等着她。让顾茴纱灯下的目光都柔和了,能这样久的离自己的命珠这样近。只可惜,就是多了个活人,哦,还不是一个,还是一拖一。
    恐怕半个修真界都猜测青云道君不会来,可青云道君偏偏来了。想到这里,顾茴视线余光不由瞟了一眼黑暗处,大概整个修真界都觉得白瑶不会来,可白瑶也来了。
    啧啧,这对师徒,不愧是一对。能上演那样惊世骇俗虐恋情深的,都有些正常人没有的东西在身上。
    沈遇视线与顾茴相接,顾茴看到沈遇的睫毛轻颤,四处乱飘的思绪一下子飘到了青山宗秘境试炼出来的那日正殿之上,人群中的白瑶攥住沈遇袖子的那刻,他的睫毛就是这样轻轻颤了颤。
    想到这里顾茴忍不住笑了,沈遇这个人,她是真的很熟悉。极少动情的人,偏偏这么巧,每次动情都被她看在眼里。不巧的是,还是对不同的人。一时间顾茴竟不知此时的自己,到底算是那床前明月光,还是那心头朱砂痣。真真是,有意思。
    顾茴扑哧一笑,熟悉得让沈遇整颗心都一跳,他说话了,声音很轻,他说:“为什么。”原来不是心魔,不是他被魔障住了,不是像,原来就是她。
    这一刻,沈遇清隽的脸上是真正的悲怆。
    他悲怆地看着山崖处临风而立的女子,他想说青山宗亮起的魂灯,他想说魔窟下消失的气息,他想说随着顾茴修为提升一次次变化的眉眼,他想说那让他熟悉至极的笑容和她眼中的光.....如果她否认,他有太多话可以说。
    他却没想到顾茴根本没有否认,她用她一贯天真灿烂的眉眼,理所当然道:“就是不喜欢了。”说着她一笑,好像跟人分享快活的事情一样,“我遇到了更好的。”自然得好像她在说她头上换下来的发钗,身上换下来的衣裙。就是这样天真灿烂的模样,“沈大人,我换了衣衫自然是因为这套更好看。”
    沈遇整个人静默极了,他听着这让他无比熟悉的话,看着这让他觉得无比熟悉的笑。明明这人好像一个天真的孩子,谈笑间却挥舞着刀子,把人割得鲜血直流,可看到这样的她,沈遇竟然不知该答什么。只有突然的,涌上来的腥甜的血,被他狠狠吞下,他才彻底明白她说了什么。
    “更好的?”沈遇问,声音里都带着压不下的腥甜味道。
    顾茴点头,肯定道:“更好的。”说着她突然看向沈遇,“道君,不也遇到了更好的,咱们也算是殊途同归。”说到这里,顾茴又忍不住笑了声,她的视线自然地从沈遇脸上滑落到他的左胸处。她确定了,情绪起伏激荡,是不利于取命珠的。此时,她的命珠都显得脆弱了些。难道真的得用药.....不然掏心之痛,心绪怎么可能不激荡.....
    顾茴在试验和忖度。
    而沈遇已于无言静默中溃不成军。所有要说的话都再无法说出口。宽大的白袍都无法掩盖沈遇此时发颤的身体,他发现自己整个声音都被堵住了,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漫不经心打量着他也打量纱灯的人。
    可就连她这样说话,这样——
    沈遇都于痛楚之中体会到悸动,她回来了,那个揣着五两碎银子就敢对着他那柄要价五百两的桃花扇说“我要它”的公主回来了。
    尽管腥甜上涌,指尖冰冷,心尖都在抽痛。可沈遇却于这无涯的长生之途中,再次看到了他想见的人。漫长而枯燥的生命,再次被同一个人点亮。
    “你怨我?”沈遇痛且眷恋地看着这个人,轻声问。
    顾茴却呼出了口气,不能再刺激这人了,气血激荡得她的命珠都不舒坦了。可是不刺激对方,她一下子就没了任何跟眼前人说话的欲望。
    “道君,冷静。”顾茴勉强说了这么一句,就移开目光,感受着她近在咫尺的命珠,重新看这一盏盏纱灯。
    他们曾是倾心相许的人,曾是差点结为道侣的人,可如今,久别重逢,她轻轻浅浅对他说“冷静”,沈遇简直有些想笑了。
    “这纱灯是哪个独具匠心的巧匠扎的?还是里面燃着的香有旁人不知道的来头?或者,或者这扎灯的竹骨是北海罕见的青竹?”公主喜欢的东西无一步贵重精致,巧得很跟当年的沈遇喜欢到一处去了。可此时的沈遇,早已不喜欢什么风花月诗酒茶,更不喜欢这个比自己还吸引眼前人注意的纱灯。他说这话时眼睛依然只盯着专注望着纱灯的女孩,他的公主。
    他有很多话想同她讲,很多很多。而不是“冷静”,不是什么纱灯。他要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沈遇把顾茴归来的时间一点点往前推,最终停在青山宗后山,他第一次注意到自己那个二弟子,他的额角一抽,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不要是那时候,不该是那时候。
    可是眼前这个人啊,近乎明目张胆地走神,明目张胆地告诉他,她这会儿乏了,懒得多说话。
    沈遇低了低头,浮现了一个浅淡至极的笑。原来即使他成为青云道君,还是有这样无可奈何、无力可施的时候。对着她,没有办法。好像当年,除了等在她会经过的路上。一个臣子,想见到一位公主,又有什么别的法子。
    她从来都是天上月。
    沈遇近乎痴迷看着眼前人乌黑的发,白皙的脸,两弯眉,永远黑白分明含着光的眼睛,看她小巧的鼻,看她嫣红的唇,看她这整个人。
    他几乎又听到那日他们身后山林的呼啸,听到吹遍整个修真界的风,看到那个第一次牵起公主手的自己,同她一起奔赴青山宗。可是转眼间,又有人说什么“遇到了更好的”,如同直入胸口的短匕,锋利染血。沈遇心口涌动。
    突然间,熟悉的薜荔清香扑面而来,顾茴靠近,让沈遇恍惚,不知眼前是真还是幻。
    他感觉到那熟悉柔软的手落在了自己左胸口处,而始终冷淡的顾茴离他无限近。
    顾茴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上,“沈遇,你得——冷静。”沈遇心魔成形,这是顾茴没料到的。在她取回命珠之前,沈遇得把他的心魔看住了。如果损了她的命珠,坏了她的事儿——
    顾茴的手落在沈遇胸前,感应着对方心口处命珠的力量,轻轻触了触,躁动的命珠平静了。她抬头冲沈遇笑了笑,这就对了,把心魔压住,把她的命珠养住。又留恋地顿了顿,顾茴才把手移开了。四百年了,她与她的命珠只隔着一层皮肉,还有一颗跳荡的心。想到命珠归体,脱凡成神,顾茴觉得激荡,她似乎已隐隐能够感觉到,开启巫山,指日可待。
    这样近的距离见过自己的命珠,好似沐浴了一场巫山洒下的光,顾茴觉得今日没有白来这山崖。只是,看着眼前这人和他身后拖着的那一个,腻歪。
    顾茴还没说告辞的话,白瑶就已按捺不住从黑暗中冲出来,伸手指着顾茴,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好像顾茴做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顾茴往旁边站了站,最烦被人指着。
    二十年过了,这人也并没有多大长进。
    修了两百多年的仙了,还以为这是凡间?往黑暗里一缩一躲,就以为自己藏起来了.....藏在那里就跟黑暗里亮得一根火把一样,气息都收敛不住还学人藏。
    顾茴却没想到,隐匿于暗处还能不被她这个最擅长隐匿的人发现的人,目前为止只有一个。
    巧得很,那一个还真在现场。也确实,顾茴一点都没发现。
    今晚陆湛本该是离开南山的,他最讨厌这样人多的时候,吵得陆湛头疼欲裂。
    原来一个南宗,就能让那些看似稳健的宗门掌门长老内里翻了天,陆湛竖起屏障,可那些声音欲望虽模糊成一团,但一阵阵闹哄哄响着,没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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