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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不喜欢他们?」她双手交叠托着下巴趴在窗台上后问。
    「司空见惯的嘴脸,看多少次仍是浑身不自在。」他也不转头,只是伸出一隻手去轻抚妻子的秀发,好像在摸小猫一样。
    「小时候大哥很喜欢跟着三叔一起玩,三叔也常常买糖糕给我们吃,算是很疼我们,」叶知秋轻轻说道:「可谁知爹过世不久,他就跟其他叔伯们把值钱的铺子都分走了,再后来大嫂生下文儿,我们没有任何经验的三个人忙得焦头烂额,大哥迫不得已只得去求三叔,希望他好歹念在过去叔侄情分一场伸出援手帮我们一把。」
    「他没帮?」
    「不,他帮了,她让三婶找了个乡下亲戚家的婆子来教大嫂照顾文儿,」叶知秋眼皮垂下道:「一开始说不要钱,可等满百日要离开时,三婶竟然说要我把娘的一个玉鐲送她当谢礼。」
    「好个人情债人情偿。」顏孟曦讥笑,这种套路他也见得多了。
    「那是我娘最好的一个鐲子,三婶大概等这个机会也已经等了很多年,」叶知秋撑起头来习惯性的用右手摸了摸左手腕,「大哥说什么都不肯给她,于是就又让出了一间铺子。」
    她爹曾是叶家几兄弟里面生意做得最大的一个,但过世之后辛苦一生建立起来的產业也是如此轻易的就被那些蜂拥而至的亲人朋友们飞快蚕食乾净。
    「怪不得你从来不拿下这个鐲子,」顏孟曦握住她的皓腕仔细端详,在他见过无数玉中精品的眼里这算不上有多特别,但对妻子的意义绝对是不同的,「原来是岳母的心爱之物。」
    「从那以后大哥断绝了跟所有叶家亲戚的往来,在需要他们帮助的每一个时刻都只能靠我们自己挺过去,」一对十七八岁初为人父母的少年夫妻和一个才刚满十岁的小姑娘,一边要面对家庭剧变入不敷出的生活,一边要不断提防身边形形色色的矇骗,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这些事情三叔三婶不可能不记得,但他们竟然还可以这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站在我面前。」
    「这便是人心了。」世上最复杂最叫人难懂的人心。
    叶知秋越说越觉得悲伤,人心真的都得这般丑陋才是最真实的吗?眼中的芙蓉花好像突然也没有那么娇艷了,她有些懒洋洋的把视线垂下,正好看到一个布衣荆釵的少妇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在楼下门口叫卖。
    破旧的箩筐里装着满满的豆酥糕,少妇一边不断向路过的客人招揽生意一边不时注意着蹲在她身边自己玩耍的小女儿,而小女孩也乖巧的不吵不闹,有些脏的小手只抓着一把野花就玩得不亦乐乎。
    「夫君,我们去吃豆酥糕好不好?」
    心领神会地牵着妻子下楼,在得知母女俩卖糕赚钱是为了想给病中的奶奶买药之后,他们不仅自己吃了好几个,还用一个元宝把所有的豆酥糕都买了下来分给下人们和往来行人。
    不愿吃亲叔叔家一口饭菜的顏大少爷夫妇俩竟然有滋有味的吃着这种乡野粗食,最大的讽刺也莫过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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