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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佳节,永嘉皇帝在保和殿设宴款待皇亲近臣,上下同乐,欢度元宵。
    宫里处处张灯结彩,火树银花,赴宴的客人们衣着光鲜喜庆,两两坐于大殿两侧观看歌舞,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首辅龚肃羽与夫人蓝鹤同坐一席,上首是龚夫人的表舅荣亲王,下首是次辅蔺埔夫妇。蓝鹤扫视一圈,除了几个皇室宗亲,就只来了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侍郎还有督察院的几位,悄声对龚阁老感叹:“皇上越来越省了,元宵才请这么二三十人,我还以为会是百官宴呢。”
    “去岁甘肃遇十年大旱,滇西地震,流离失所者众,皇上让拨了大笔银子赈灾。川渝修筑水利工事所耗更甚,加之江南盐税难收,宫里这些花销自当节俭有度。圣上贤明仁德,上面少花一分,百姓便能轻松一分。”
    这几年龚阁老主持工部开运河,建水库,造堤坝,又去西北边境修炮台筑边,东南海域上岛垦荒,户部白花花的银子大头都是给他折腾掉的,边上蔺阁老听到他避重就轻,把锅都甩给别人,忍不住往他这里偷瞄。
    不过蓝鹤不管这些,敷衍地点点头:“嗯嗯,夫君言之有理。在川渝督办工事的是温湛?”
    “是他,钱都被他拿走了。”
    “……”
    蓝鹤与蔺阁老对视一眼,各自了然,心照不宣,你是首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龚肃羽知道这两人十有八九在腹诽他,心下冷哼,扯开话题侧头问老婆:“外面挂的灯是各地官员精心准备送来宫里的,等会儿宴席散了,阿撵要不要去瞧瞧?”
    “有灯谜猜吗?”
    “当然有灯谜,猜中了还能得赏赐呢。”边上荣亲王突然插嘴,省钱他是不懂的,玩的事情他绝不落下。
    “好!”蓝鹤瞬间踌躇满志,对龚阁老嫣然笑道:“咱们一起去,横扫一百零八宫灯。”
    “靠后排着,你表舅我先猜,完了才轮到你。”
    “啧!”
    蓝鹤在肚子里骂骂咧咧,抱怨荣亲王这把年纪了还是一副恶霸纨绔的模样,全是被他哥永嘉帝惯出来的,这时大太监祁忠领着宫婢走来,给她送上一壶红色的宫廷酒,躬身笑道:
    “小主子,皇上怕您喝得不够尽兴,另赏了一壶珍珠红。”
    惊喜!蓝鹤举杯轻嗅里面胭脂色的御酒,只觉异香扑鼻,顿时喜笑颜开望向高高坐在御座上的永嘉帝。
    永嘉皇帝笑眯眯地对她眨眨眼,遥遥举杯,蓝鹤心中一暖,微微欠身,双手执杯,面对皇帝一饮而尽,还把杯子倒过来给他看了看空底。
    “祁公公替我谢谢舅舅,真是好酒!下回我也去找个稀罕的,带来宫里与舅舅对饮,到时候请公公也尝尝。”
    他们在这里饮得欢,殿内已经一曲舞毕,美人们袅娜退下,进来一波杂耍艺人,转盘子套圈掷球,人迭人地上蹿下跳翻跟头,险象环生精彩纷呈,宾客与宫人们看得皆是惊呼不断,高声喝彩。
    只有蓝鹤皱起眉头,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这些人的身法瞧着不似普通人,会功夫。
    这样的人能放进宫里来吗?她扫了一眼殿里的侍卫,今日没有锦衣卫的人,只有指挥使梁剑星一人在对面下首坐着——他也是宾客。
    “阿撵瞧瞧别人,花钱让你学了那么多年的功夫,怎么就不见你给你表舅耍个厉害的?没出息!”
    “……”
    你才没出息!蓝鹤心下恼怒,注意力被边上胡搅蛮缠的荣亲王吸引过去,正要开口怼他,眼角余光瞥见站着迭罗汉的几人最上面那个,在同伴手心蹬了一脚,突然像一支流矢般朝永嘉帝激射而去,手里拔下头上发钗刺向皇帝。
    “爹爹小心!”
    她本能提起身旁一左一右龚肃羽与荣亲王两人往后扔到殿柱阴影里,自己足点桌面高高跃起,运起十成功力也向皇帝疾速飞掠过去。
    脚下长桌受不住她惊慌之下迸出的内劲,“嘭”地一声爆裂成碎片,酒菜翻了一地。
    龚阁老处变不惊反应快,人未落地就高喊:“有刺客,护驾!”
    殿内惊呆的侍卫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冲向上方保护天子,但刺客早已飞到,尖锐的碧钗眼看就要刺入皇帝咽喉。
    蓝鹤心脏骤停,瞳孔倏然放大,她来不及了,刚才丢那两个人耽误了那么一瞬,她已经赶不及了。
    杀意腾然升起,她脑中只剩舅舅,双掌齐出,将毕生功力运至双掌朝刺客打去。
    劲气从她掌心迸射而出,一弯无色无质波纹以新月之势在殿内漾开,眨眼间所经之处人仰马翻,碗碟齐碎,好似被飓风席卷而过,那刺客也被这股霸道劲风甩了出去。
    然而他经验老到,在被劲力打到前,已将碧钗脱手掷出……
    回天乏术,电光石火间,被劲风打偏的碧钗没有扎进皇帝喉咙,却刺入了他的左胸。
    刺客重重撞上殿柱,狂喷一大口鲜血摔了下来。殿内一片混乱,宫人慌乱逃命,侍卫涌向帝座,大臣们惊呼“皇上”,而蓝鹤落到永嘉帝身旁扶住舅舅,低头看插在他心口的凶器,愣怔无措,耳畔轰鸣,脑中一片空白。
    “关殿门!一个都不准放出去!”
    龚肃羽撑着柱子高声怒喝,令保和殿内惊慌嘈杂的众人安静下来,他仰头看向龙椅上的爱妻与皇帝,肃然吩咐:“阿撵护好皇上,请梁大人速去太医院把人抓来,诏令锦衣卫府军前卫入宫护驾,劳祁公公命司礼监派人立即封闭宫门,无令者一概不许进出。诸位大人退后……”
    他转过头来冷眼扫视大殿中央的那几个“杂耍艺人”,寒声命令:“将殿内刺客通通拿下!”
    那些人看皇帝尚未气绝,正想上去补刀,侍卫们已经听令一拥而上阻住他们,“乒乒乓乓”打了起来。
    梁剑星本想留下擒凶,但这里会轻功的只有他和蓝鹤,当然是以救驾为先,便与祁忠各自分头去办事。他们离开后宫人关上殿门,瓮中捉鳖,再无人可以出去。
    荣亲王看到兄长遇刺,哪还顾得上自己死活,早已手脚并用踉踉跄跄爬上御座,从蓝鹤手中接过神色痛苦双目紧闭的永嘉帝,他也呆呆地说不出话来,只会带着哭腔一声声呼唤兄长,泪水决堤。
    胸口的血并不多,或许心脏并未刺破,可皇帝面如金纸满头大汗,蓝鹤小心翼翼摸了摸他的胸口,心动飞快,她只能暂且先封住穴道,手按在后心,缓缓输入真力。
    有续命暖流注入体内,皇帝缓缓睁开眼睛,微微用力握住弟弟的手。
    “小四别哭……皇兄还能……再撑一会儿……”
    他话未说完,又有暗器朝这里射来,宫中侍卫到底不敌江湖杀手,人虽多,却拦不住他们。
    蓝鹤扬手接住飞过来的柳叶刀,突然感觉愤怒至极,仿佛火山在体内爆裂,她看看哀哭的表舅,再看看余命无多的皇帝,心绞痛到无法呼吸,但脑子还是浑浑噩噩的,混沌不明,无法思考。
    “弑君者死,阿撵去杀了他们。”
    她轻声对那两人说道,而后放开永嘉帝,起身挡在二人身前,木着脸阴沉沉地俯视殿内刺客们,目光恨意翻滚,杀气外泄。
    猫猫:今天开张第一天,本来应该求猪猪的……
    龚阁老:看看场合。
    猫猫:我错了,当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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