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不择乱地拉着团儿一起,两个人不知力竭地狂奔疾驰,像是冲向黑夜的尽头。
凉风入口,喉间却是猩热无比,高速运转的肺部就像残破的拉风箱似的,胸腔都仿佛要炸裂了。
生命的全部只剩下了无尽的奔跑……
“美人……
“美人?”
“美人!”
咸毓突然被叫醒。
她猛地睁眼坐起身来,才发现已是天光明亮的翌日。
而她刚才只是在梦里。
她短短两辈子以来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证死人了的场面。昨天夜里和团儿两个人顶着无比的恐惧跑回来后,累得倒头就睡。
而果然撞见这种事后是会做噩梦的。在被叫醒之前,咸毓的梦里简直就像是荒野求生、邪庙逃亡中,没完没了的一直在奔跑。
她在梦里的双腿像永动机似的,一直循环往复。要不是被早一步起来的团儿叫醒,还不知道会把这种梦做到什么时候。
咸毓调整了几口清醒后的呼吸,终于缓过神来,她见团儿也带着黑眼圈,果然同样夜里也没睡好。
这个点确实也不早了,还是起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两个人就算是还没有从昨夜的惊险中恢复过来,但都打起精神来平复心绪。
只不过都变成了话比往日少了许多的状态,没两句就安静沉默了下来。
咸毓暂时也没精力安慰比她年纪更小的团儿,她先在心里默默地分析着昨夜的惊险经历。
她昨天分明只是去了一趟承香殿而已,根本就没料想过在回去的路上能遇到这么大的事情。
还有那系统也叫不出什么音讯来。
这惊悚无比的经历,咸毓这会儿也后知后觉大概推测了一些可能性。
她和团儿从承香殿离开回来的路上似乎被人尾随了!
那么尾随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承香殿的人。
答案就呼之欲出了。她得罪到了梁才人,那个梁才人竟然当下就要报复她,派自己的手下在宫中夜路上动手,想让她吃点教训?又或是……
咸毓回忆起自己在怀疑有尾随后决定转身的那一瞬间所见到的震撼场面,仍然后怕。她看见了一场幽晦的生死过程,这事换谁都淡定不了。
这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生命如草芥的脆弱。尤其现在还是在充满利益斗争的皇家后宫之中。身临其境的见证死亡现场,简直是毛骨悚然。
换做是现代法治社会,她可是要以现场证人的身份被警察局叫去协助破案的。而现在这里是古代皇宫,死了个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搬上台面来?
而且还有,那个动手的人又是谁呢?
事到如今她不会觉得自己撞见的是简单的事。
所以她莫不是无意间触发了什么她不知情的原著剧情?
一想到原身的命运是由原著的男主所影响的,咸毓就不由自主地猜测……昨天夜里那个人,难道就是原著的男主楚霰?
她待会儿一定要把系统揪出来问个究竟。
作者有话说:
猜得好,下次别猜了,到目前为止你就没猜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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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疑云
夜了派去的人,一个晚上后竟然还没回来,承香殿东偏殿的清晨带着一丝古怪的纳闷。
梁才人按点起来后,坐在妆奁前,朝宫人发脾气。
“一个个的玩心那么重!规矩都不懂了?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滚过来复命?!”
几个宫人唯唯诺诺地答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干低着头挨骂。
有别于外地选送过来的秀女,京城的官家女带着地域的优势,不仅能送个陪嫁婢女进宫,其后还能靠打点人脉,借各处内官的途径再塞些自己的人进来帮忙。
所以梁才人的东偏殿里并不缺伺候的人,可比朱宝林那儿和经美人那儿多得多了。
昨日里因不巧来了个经美人的贴身宫女,导致磋磨朱宝林起来都不够得劲儿,再加上梁才人本就对高自己一个品级的经美人看不顺眼,半日来心里存着难消下去的气让她吩咐手底下有腿脚功夫的宫人尾随离开后的经美人,要在夜路上偷偷给人点儿教训,好让那姿色过人的经美人吃点儿苦头。
到时候不管是受到了惊吓亦或是不小心划破了脸,反正月黑风高的冷清后宫路上,谁也没看见谁也不知晓。
只有报复了一直以来看不顺眼的经美人后才能顺顺气,可都到转天的大清早了,派走的人还没有回来,梁才人简直就像一拳头打出去没个回应般的仍不舒坦。
等梳妆完毕后,宫人布膳伺候她喝早茶。肚子还没填上,殿外头就冒出了惊动的声响。
原来是陛下跟前的良公公带人过来了。
良公公昨日刚亲自到后宫给各殿送过月供,此人一向见了各位小主子都是和颜悦色的和善姿态。
梁才人见传话的宫人一副屁滚尿流的样子,嫌弃道:“慌什么慌?良公公今日又来我承香殿,这不就衬得我承香殿比别家受宠呢。”
话应刚落,她踏出殿外,就看见一干禁卫中央的万良冷着一张脸。
西偏殿的朱宝林也被叫出来了。外头的宫人已经都跪满了地。
吓得梁才人都差点想向良公公请安了。
“梁才人昨夜睡得可还好?”
万良并未给梁才人回话的机会,便觑了一眼一旁草席裹着的东西,冷冷说道,“我等宫人昨夜查事倒是‘半宿’没睡。”
草席被一名禁卫踢了一脚,沉重地滚了半圈,堪堪露出一个头角……
“啊!!!”
东偏殿的人认出那僵硬尸身的脸后,惊惧到破口大叫。
梁才人也吓得大退三步,抖着声说道:“公公这是怎么了,这……”
“梁才人此时再来解释,未免有些晚了。”
万良凉凉地声音,幽幽地说道,“奴婢们昨夜忙前忙后,为了查这人是哪个殿里跑出来的,可是花了‘不少’的工夫。”
梁才人脑袋嗡嗡的,还没反应过来好好的手下在昨晚派了出去后,现在却死了?
难道被经美人撞破了?但瞧着草包那弱不禁风样子,明显是连同贴身宫女一并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难道自己手下人昨夜办事疏忽,被禁卫撞见了?
万良怎会有好心给这个才人讲解一二。
需知昨夜他在两仪殿里等陛下回来,等来的却是个手掌沾血、外袍也染得不干净了的陛下。
这都是什么糟心事哟!他好心劝陛下多进后宫走走,却近来的前后两趟都教陛下撞见了腌臜事。这回更甚者陛下都亲自动手了,倒又是哪一处的人不老实安分?
而后万良联想起昨日午后他正是在这承香殿外听了些龃龉的墙角,便也是了然了。
“梁才人,虽如今中宮尚空,后宫还没有主持大局的主子。而奴婢代为陛下操持些后宫事宜,生出了这一出事,梁才人从今日起便在承香殿的东偏殿里禁足一个月吧。”
若不是陛下还未认真瞧过后宫一众嫔妃、也不知喜不喜欢这样色的,万良才会替陛下着想,还留着梁才人。不然一个小小的才人犯了事,打发掉位份也是无足轻重的事。
“梁才人日后可要看好自己的人。”
万良是皇帝跟前的心腹,他说的话大抵就是陛下的旨意了。
没想到会被撞破得如此明白,梁才人闻言顿时心慌气短。
她还想狡辩,万良却没有再听她回些什么的耐心了,他临了还撂下了话:“这草席里头东西的停七,就停在东偏殿门口吧。”
东偏殿一众人等闻言皆是惊惧得面如菜色。
“毕竟主仆一场,梁才人,正好对着这尸身,好好反省几番。”
“……”
一片鸦雀无声。
待乌压压的御前宫人走后,梁才人被宫人搀扶回了自己的偏殿,她稍一回头,那偏殿门口的草席就冲撞进了她的视野里。
“啊——”
对面朱宝林的西偏殿也早已吓得关闭门窗躲了起来。
梁才人的身子痉挛了起来,她尖叫地喊道:“给本才人关上门!关上门!”
宫人哭丧着脸,鼓起万分的勇气相携挪到门口,慌不择乱地快速关上了门。
若是曝尸殿外七日,不仅尸身都要发烂发臭,而且还没烂臭完都已经能把大家伙恶心坏了。
梁才人已然是受了刺激得开始口不择言了:“他这个老疯子!疯子!他们都是疯子!手下都是疯子——皇上他就是个疯子!啊!”
“才人慎言啊!”宫人们惊慌失措地跪满了地。
……
*
等楚蔽上完早朝回来后,万良已经跟没事人似的备着茶水在两仪殿内等驾了。
但楚蔽一眼就瞧出了这老头子还是肚子里存着些话要说。
左右不过是一些唠叨。譬如昨夜念过好几回的“金尊玉体小心弄脏了手”、“后宫冷清还是要多加关照”之类的话。
昨夜的鸡毛蒜皮小事已经过去了,楚蔽换了常服坐下来,随意道:“说吧,还有何想说的?”
万良抬眼,沉着声慢慢道:“昨夜之事,是奴婢照看后宫事宜不力——奴婢现想着,不知是那一殿的小主子受了惊吓,陛下要不过去体恤一番?”
楚蔽原是面色平常的听着前半句,没想到这会儿他说的话九曲十八弯的衔接到另一点子上了。
他抖了一下眉,无奈于这个老头子想让他宠幸后宫的心思还没消。
楚蔽单手撑起下巴,好整以暇地问道:“你让朕怎么体恤?”
无非是赏赐点东西之类的?
他便吩咐道:“你看着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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