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莉疑惑,就要走过去看看,这时,江元已经拿着东西朝她过来了。
文莉也就没再当回事,收回了视线。
“还要买什么吗?”
文莉其实不知道这年头订婚要买什么东西,听大嫂说,她和大哥订婚的时候,就扯了两尺布,做了身衣裳,再买了些糖果,回家发给村里相熟的人,她妈也这么说,说三个嫂子都是这样。
文莉感觉她都买了两身,也差不多了,再买点糖,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但江元显然不这么想,他把她又带去了旁边的手表区。
“布和小皮鞋我们等会儿去买,那两样东西在远一点的柜台,先把手表选了。”
“啊?”
定亲就要买手表了吗?那不是结婚才买的东西?
家里人也没和她说啊。
文莉感觉自己了解的信息对不上。
这边江元已经去看手表了,只是他看着看着,眉就皱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面前让柜员拿了两块梅花表出来。
一块有些偏玫瑰金的,一块银白色,都是细表带,看起来也还精致。
文莉上辈子不怎么喜欢买手镯这些,手表倒是买挺多,她喜欢拿来当搭配衣裳的饰品,来到这里,她其实一点不适应没时间的日子,也确实挺需要一块表。
“这两块怎么样?或者你有没有别的喜欢的?都看看,我们挑一块,这些款式一般,你先将就用一段时间,等过段我去海市,再另外给你买块好的。”
!!
文莉先前还没感觉自己选了个什么样的男人,但这一刻,她在他身上感觉到了财大气粗四个字!
文家条件算好的了,但全家,也就文家几个男人有手表,都还是淘的二手的。
原身受宠,先前也有一块,被她上学弄丢了,她也没和家里说,家里人问,她就说怕丢,放起来了。
这年头手表票就挺难得了,江元刚定亲就要给她买手表就算了,这还让她将就着用.....
她上辈子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怎么感觉在江元面前就显得小气了呢。
文莉最后还是把手表选了,没有别的,没手表不方便,江元又真心想送,就当结婚聘礼了吧。
买了手表,江元又带她去买了一双小羊皮鞋,布,雪花膏,甚至口红,鹅蛋粉,凡是她能用上的,他都给买了…….最后去买了糖果。
文莉平时不缺糖的人,但看江元买糖那个架势,她心都颤了颤。
好家伙,水果糖大白兔糖直接十斤的买,找不到他带给她的那种巧克力,他还买了五斤散装巧克力。
这年头,就是结婚也用不了这么多糖啊。
江元就像个购物狂魔,带着她疯狂购物,比她上辈子自己兴致来了去狂购还厉害。
有些东西她没想过要买,但他太会挑了,每次都能挑到她心坎上,而且还不容拒绝的直接付了钱和票,她拦都拦不住。
没多久,东西就装了两个大麻袋。
还好他自行车够高,够大,不然都弄不回去。
买完东西,江元又带她去了一趟国营饭店,点了一份小酥肉,一份回锅肉,还有一份蛋花汤。
吃完饭,再坐着歇了会儿凉。
江元出去一趟弄了两瓶冰镇汽水,一个西瓜回来,让国营饭店的人帮忙切了,吃了,也差不多到了半下午。
这会儿太阳依旧晒,但有了些微凉风,江元给她找了块遮阳的纱巾,又给她车后座棉垫下面绑了两瓶冰镇汽水,才载着她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东西太重,还是江元累了,返程江元骑得特别慢,越临近到家,他骑得越慢,到后面,文莉感觉他骑得比人下地走还慢了。
江元在前面,她也看不到他脸上神情,但她明显感觉他状况不对。
文莉犹豫着要不要问问他,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她下来走一会儿。
这时江元在骑到一片松树林的时候,主动停了下来,他转眸看向她,眼里浓雾深,有些看不清他的情绪:
“我,能和你谈谈吗?”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文莉没拒绝,她感觉得到,江元这会儿不太好,他神色肃然,眼神微有黯淡,和她昨晚做的梦竟有些重合。
江元没让她下来,他自己下来,推着车到了一从松树下,在文莉要下来的时候,他下意识伸了伸手,但伸到一半,他不知想到什么,又垂下了手,微握成拳。
“你怎么了?”
文莉下了车,把盖在脸上的丝巾拿下来,纳闷的看向江元,不知道怎么先前好好的人,突然就不对了。
江元看向文莉,她正望着他,眼里有关心,有疑惑,隐隐的还有着不安。
江元也知道自己这样唐突,吓着她了,但他隐忍一整天,到底想先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江老头怯弱,但他的担忧,其实不是没有道理。
他逼李燕红和江老头离婚,把她撵出江家,在他是必须做的事。
但在旁人眼中,看热闹过后,就会觉得他无情,心狠,手段毒,容不下嫁进江家快二十年,还给江家生了孩子的后妈。
他名声本来就差,这事传出去,他名声只会更差,文家能不在意先前他那些坏名声,但未必不会在乎现在的。
尤其他们那么宝贝她。
他们会想,他连在他们家十几年的后妈都能撵,以后会不会那么对他们的闺女……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旁人没亲眼看过现场,不知道具体,在他们眼里,李燕红就是弱者。
他别的不在乎。
他只在意小姑娘,在意她会不会嫌弃他的差名声,让她跟着受人指点。
在意她会不会也觉得他无情,狠毒,会不会因为这个,怕他……
他今天,带着小姑娘吃饭,给她买衣裳,买手表,鞋子……竭尽可能的给她最好的,给她买齐。
除了因为她就该用最好的,值得这世间最好的。
还因为,他也怕。
怕这是他最后一次,有机会靠近她,给她他所能给的一切。
“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一点事。”
舍不得吓着她,江元轻轻吸口气,和缓下神色,看向文莉。
“先前我和文叔,婶子谈的时候,说过我们家会分家的事,文叔和婶子有和你说吗?”
“嗯。”文莉点了点头,不过不是她爹妈告诉的,是大嫂说的。
她大嫂觉得挺好,不用伺候公婆,她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听大家说,江元的后妈挺厉害的。
难道是分家出什么问题了?
文莉正要问,就听江元说道:“昨晚,我们家分家了。”
这么速度!
文莉惊讶的抬眼看向江元,就见他手撑着旁边的松树,看着远处的一丛丛松树,又说道:
“然后,我爸和我后妈离婚了。”
!!!
话说到这里了,江元以为自己后面的话会很容易说出口,但没有,他心头沉沉的,像压过一块又一块的巨石,喉咙也像含了砂砾,让他半晌吐不出字来。
好一会儿,他才狠沉一口气,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我做主让他们离的。”
江元转眸看向文莉:“这事闹得挺厉害,村里人这会儿应该都知道了。”
“今天我还借供销大楼的电话,报了个警,还举报了她娘家一家。”
“先前在小河边,你说听说过我,你应该知道吧,我名声很不好,各种传闻都有。”
“今天以后,我名声会更差......”
“做主让爹和后妈离婚,把后妈扫地出门,甚至报警抓她......这附近村子,甚至县城估计就我这么一个。”
“我……”
文莉听到这里,总算明白江元为什么情绪不对了,他在担心,她因为他家里的事,对他会有不好的看法。
她大概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她打断江元:
“我能问下,他们什么原因离婚,你又为什么报警吗?”
江元一怔,点了点头。
这事稍微打听应该也能打听到,当然,得找昨晚在场的人打听,旁的人,不知道会传成什么版本了。
“我这些年不在家,我后妈,常年暴力我爸,昨晚我回去的时候,我后妈正在毒打他......”
江元说着,眼里戾意一闪,他定了定神:“我没办法容忍,甚至哪怕他们离婚了,我也不会放过她。”
“你做的对啊!”
文莉没想到这年头还有女人家暴男人的存在,但她是最讨厌家暴的人,无论男女她都讨厌。
她抬头看向江元:“家暴的人都是畜生,是不分男女的,家暴的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样的人不离婚,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至于你报警,那更对了,有事就该找警察啊!”
“我做的对?”
江元怔怔的看向文莉,她不觉得他冷血,无情,容不下人?
不觉得他可怕?
“当然对啊!”
文莉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你不用担心我会有什么不好的看法,这事你没错,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对家暴的人心软,就是对受.暴者的无情!”
文莉说着,想到江元说他名声的事,她又安慰他:
“至于你的名声,那有啥啊,人活着嘛,自己开心自在不就好了,在意那么多干嘛,名声又不能当饭吃,被议论了也不会少块肉,要是不想听,捂住耳朵就行啦,况且,你不是说,”
文莉说到这里,轻咬了咬舌尖,她脸上有些不自在,过了一会儿,她才有些小声的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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