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之前, 宁北又飘了一场雪,沈念君坐在会宁山庄的窗棱前,仰头望着雪花出神。
整个房间热气氤氲,卓翼在前厅陪父亲沈贵山下棋。
周姨推门进来, 拿了一兜子汁水鲜嫩的香橙, 颗粒饱满的桂圆, 还有散发着香气的芒果匆匆离去,到厨房拎起水果刀, 动作伶俐地切开, 盛放在两个盘子内。
一盘送到前厅,回来以后才端了另外一盘,放到沈念君面前。
沈念君本来不想吃, 垂眸看去,摆盘颇有花样, 立马提起来食欲,捏着银色刀叉,取了一枚剥壳去核的桂圆白肉放到嘴里。
又清爽又甜,不由地眉头舒展, “嗯, 好吃。”
周姨笑着擦了擦手, “姑爷前几天送过来的, 说是珠江三角洲产的石峡龙眼, 日照充沛,雨水适中, 所以特别甜。”
沈念君听周姨这么说着, 又取了一枚香橙放入口中, 和桂圆相比果然味道差劲多了, 忍不住促起眉梢。
勉强咽下去,“卓翼和我爸爸下棋,你方才过去谁赢了?”
周姨笑吟吟说:“高手过招,这还没进行到一半。”
沈念君转头看了看外面纷飞大雪,忍不住托腮,悠然叹了口气。
中午时分,父亲公司有事,被一个电话叫走,沈念君和卓翼一起陪奶奶吃饭。
家中阿姨做了一桌子菜,老太太心情好,饭量自然不错。
沈念君笑着夹了一筷子竹笋放到奶奶盘子里,“这是周姨亲自上山采的,奶奶你尝尝。”
老太太夹起来,忍不住去看孙女,上次来的时候还愁眉不展,以为这次总要闹上一段时间,不过眼下这么看,两人感情还是很好的嘛?
枉费她前段时间挂念,还想把卓秉年这小子叫过来敲打敲打。
这就是身份尊贵的好处,孙女受了欺负,施琼才不会说卓翼什么,直接找他老爹算账。
不过得亏存住气没把卓秉年叫过来,刀尖用在刀刃上,一点小事就出马,就显得她这个老太婆霸道。
一口竹笋吃完,看着沈念君撇了撇嘴。
在会宁山庄呆到傍晚,两人才上车回怡景溪园。
车内暖意,沈念君就有些犯困。
对于新年的安排,卓翼沉吟片刻,侧头去看沈念君:“你不是早就想去英国那边的皇家属地度假,难得休年假,那边恰好正在举行国际赛事。”
她本来困倦,听到这里,倏然睁开眼眸。
“我们在皇家属地过除夕夜么?”
今年春节,是卓家上下最难得团聚的一次,就连一向打着工作之便,从不回来和家人一起过除夕夜的二哥,这次都回来了。
不在家过年,父亲母亲那边倒是没什么,不过,卓进一向玻璃心,好不容易在家一次,卓翼带沈念君出去度假,恐怕又会让他多想。
以为是嫌弃他。
是以为了照顾卓进的情绪,卓翼说:“过去玩几天,除夕夜之前,我们要赶回来。”
那也行啊。
这对一向工作半年休息半年,今年下半年还被卓翼要求不能出去度假,早就憋坏了的沈念君来说,简直不要太体贴。
她眉眼弯弯笑起来,凑近卓翼,顿时嗓音又软又温柔:“那什么时候走?”
卓翼淡眸轻扬,轻抬指尖,对着自己的脸庞点了点,然后侧过去脸,给她留了一个如雕刻般精致的侧颜。
沈念君眯起来眼眸。
还真是把商人不亏待自己的理念贯彻落实到极致啊。
不过还是缓慢凑近,在他脸庞落下一个吻,然后眼睛晶亮,期待地看着他。
卓翼这才满意,抬起来手腕,看了看表盘指针。
六点多。
他斟酌两秒,“今晚就过去?”
今晚?这么突然?
随即打电话给于非檀,语气就像“你吃了吗”那么平淡,“安排私人飞机,两个小时后我和太太要去英国。”
说完挂断电话,温声问她:“两个小时够不够你收拾东西?”
两个小时收拾行囊是有点紧张,不过他说话的语气,仿佛这么久是为了照顾她收拾东西,其实现在起飞也没问题?
沈念君惊愕地眨了眨眼,顿时臣服于老公的钞能力。
既然老公都这么照顾她了,沈念君已然不能掉链子,点头说:“够了够了——”
说完不等自己话音落地,给怡景溪园的阿姨打电话,让她们赶紧帮自己收拾东西。
“卓太这么着急,是明天去出差吗?”
沈念君纤白的指尖捏着手机,目光不经意落到自家老公身上。
低调炫耀:“和卓先生去度蜜月,英国。”
两个小时后,沈念君着了一款深色风衣,挽着自家老公的手臂款款而来,在登机舱门处,身穿制服窄裙的乘务员,恭敬地鞠着躬,目送他们登机。
沈念君娇俏的脸庞,戴了一枚款大墨镜,暗淡的光线下面看不真切轮廓,从乘务员身旁一闪而过。
只给对方留下一个冷白到让人艳羡的肌肤,和娇艳欲滴,让人惊叹的红唇。
不多时,一架庞巴迪中型公务飞机迅速地滑向跑道,犹如一只掠过海面的白鸥,划破漆黑夜幕。
*
陈穗和姚布还有霍潇潇得知这夫妻俩,大半夜包机去英国,简直艳羡到不行。
要知道一个普通小型的商务机,起飞降落间,就是百来万的花费,他们还是乘坐一辆中型公务机,少说也得一千万啊!
这是去度蜜月么?这是明晃晃的烧钱啊!
陈穗最是痛心疾首,有这个钱,为啥不投资她开展新商机?
再不济,好歹让她们三个蹭飞机跟着去英国,哪怕到了地方,把她们扔大马路上也行啊!
两个人出游,动不动就包机,也太浪费资源了!
一夜颠簸中,飞行十六个小时丝毫没有影响睡眠的沈念君,中午十二点才在小岛落地。
她提着裙子下来飞机,望着澄澈无比的蓝天白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卓翼在用标准的英伦腔调打电话,通知早就等候在机场外面的下属,把车子停在哪里哪里。
沈念君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这里位于法国西北岸,做飞机去伦敦大概半个小时,如果这里很无聊的话,就撒撒娇,让卓翼带她直奔法国。
私家车在人烟稀疏的马路上奔驰,虽然位于富人区,住处却在更幽静偏远之处。
和宁北的冬日不同,这里天气温和,沈念君下了飞机,就把风衣脱掉搭在手臂上,只穿了一件薄裙。
不过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峰,因为海拔太高,蒙了一层白皑皑霜雪,坐落于葱葱郁郁的林海间。
此刻车子顺了海岸线行驶,沈念君顶着墨镜,脸庞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落了车窗展开手心,任由风和湿咸的海水从手背拂过。
卓翼支了额角,侧眸看过来,凝视她。
“开心么?”
“爱你~”
“谁爱我?”
“我。”
“说全了。”
“……我爱你。”
*
在这里度假的三天两夜,第一天去看了国际赛事,人山人海簇拥,两人猜马赌酒。
沈念君技不抵他,在赛马场,醉酒后娇弱无力地扶着栏杆,深一脚浅一脚地站稳,蹙着细眉抱怨:“你怎么不让着我?”
卓翼一袭精致西装,坐在对面的长椅上,双腿交叠望着她浅笑。
“是你方才让我不要让着你。”
沈念君惹了酒香的薄唇轻启,口齿不清地斥责:“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
醉酒后一袭白裙的沈念君,脸色泛着不自然潮红,因为攀着高高的栏杆,轻薄的裙袖顺着纤细的,仿佛稍微用力就会不小心折断的雪白藕臂滑到深处,妖娆曼妙的身姿,亦随着她的动作,勾勒出或深或浅线条。
盛世美颜不经意绽放,如同勾魂摄魄的妖孽一般。
赛马观看台上,引来不少外国男子频频侧目。
卓翼无可奈何,只能脱了外套搭在她肩头,拢了她往外面带。
冷着脸气势逼人,把那些跃跃欲试的目光挡回去。
“哎,这就走了?我还没尽兴……”
“以后不可以这样穿。”
沈念君脑子短路,后知后觉地想——
这样怎么了?
明明就很端庄啊……
沈念君回到住处,躺了一个下午才彻底酒醒。
晚上沈念君酒醒,卓翼又带她去了好友的酒庄。
身材高大,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与卓翼问候两句,忍不住绕过卓翼,目光落到沈念君身上。
看到传说中,让卓翼愿意娶回家的卓太本尊,勾唇笑了。
没头没尾用英语隐晦地对卓翼打趣一句:“我以前不明白你为什么有那个心思,现在明白了。”
随后放下高脚杯,弯腰吻了吻沈念君的手背,用西方礼仪表示尊敬。
“您大抵是我见过,最让人惊艳的东方美人……”
沈念君自然是懂英语的,礼貌颔首,忍不住用英语问:“有哪个心思?您在说我爱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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